張素雲見戴山林不出聲,就換了一個話題,說道:“據我們調查,你出獄之後就在穆碧源安家落戶,生活來源靠的是十幾畝山地,但你不僅娶妻生子,而且還蓋了村子裡最好的小洋樓,你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戴山林似乎忍不住了,氣憤道:“怎麼?難道你們懷疑我幹了老本行?你們有證據嗎?”
張素雲說道:“如果說不清楚自己的經濟來源就是間接證據,雖然不一定幹老本行,但有可能幹了其他違法的事情,我們現在只是在調查,你有義務把自己的經濟來源說清楚。”
戴山林氣哼哼地說道:“既然你們瞭解我們家的歷史,那就應該知道我父親可不是窮光蛋,他給我們兄弟留下了遺產,另外,我辛辛苦苦幹了幾十年,難道連娶老婆蓋房子的錢都沒有嗎?”
張素雲哼了一聲道:“我們並不是說你有錢就懷疑你什麼,但你爲什麼要哭窮呢,你告訴我,你現在抽的這個菸絲多少錢一克,你這個菸斗值多少錢?難道靠着十幾畝地你抽得起這麼貴的菸絲?”
戴山林憋了一會兒,說道:“菸斗是我父親的遺物,至於菸絲,我也不知道多少錢一克,反正是我小兒子孝敬我的,你們不是說他販毒嗎?販毒肯定就有錢啊。”
洛霞哼了一聲道:“你剛纔不是說別人送的嗎?怎麼現在又說是戴良給的,你也不用把什麼都推到戴良的頭上,你以爲我們抓不到他就死無對證嗎?
你怎麼不說自己還有一個兒子是江州市的大老闆呢?怎麼不說你還有一個有錢的弟弟和大款妹妹呢?你想隱瞞什麼?”
戴山林又不出聲了,把煙鍋子裡的菸灰磕乾淨,裝進了菸袋子裡,然後用上面的繩子扎住了袋口,做出一副要走的樣子說道:
“我沒時間跟你們在這裡胡扯,我家裡還有九十歲老孃要照顧呢,你們要是懷疑我犯了王法的話,那就拿出證據來。
至於我家裡的事情,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要是懷疑戴龍和戴明月犯了王法的話,那就直接去問他們,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找我是協助調查,我還不是你們的犯人,我可以走了吧?”
張素雲哼了一聲道:“你不是坐過牢嗎?應該知道協助調查的含義,起碼還有四十八小時讓你好好考慮呢。
起碼有幾個問題你必須說清楚,第一,當年你狀告白雲寺的案子爲什麼最後不了了之,你和戴龍之間爲什麼會產生分歧。
第二,你們兄弟爲什麼反目,第三,戴明月做爲你母親的養女,究竟是什麼來歷,如果我們發現你撒謊的話,那你就沒這麼容易從這裡出去,別忘了,你可是有前科的人。”
戴山林眯着眼睛把張素雲大量了一會兒,忽然嘿嘿一笑,說道:“女娃兒,我戴小林雖然搬出南安縣十幾年了,不過,你去打聽打聽,我們戴家的人是不是被人嚇大的?
怎麼?戴龍和戴明月現在有錢有勢,所以你們就不敢碰,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啊,別瞎了你們的狗眼。”
關軍一拍桌子喝道:“戴山林,你給我老實點,你還敢罵人?這裡難道是你撒野的地方嗎?”
戴山林似乎一點都沒有把關軍放在眼裡,哼了一聲道:“猴崽子,當了個所長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嗎?別忘了,你老子當年借我的錢還沒有還呢,少跟我粗聲大氣的。”
關軍怒道:“你胡說八道,我老子認識你是誰啊?”
戴山林冷笑一聲道:“那你回去問問你老子就知道我是誰了。”
洛霞站起身來衝戴小林說道:“既然你這麼激動,那就先讓你清醒清醒,等一會兒再跟你談,你要是撒野的話,我就讓人把你銬起來。”
戴山林把兩隻手伸到洛霞跟前,說道:“你銬你銬,我還真不想走了,反正在這裡有吃有喝,我樂得自在。”
一回到辦公室,張素雲氣憤地說道:“沒想到是一塊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居然跟我們耍起了無賴,我看他明顯是故作聲勢。”
洛霞說道:“他的這種反應倒是給我們傳遞了一個信息。”
張素雲問道:“什麼信息?”
洛霞說道:“很顯然,他有可能和戴龍不來往,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對戴龍和戴明月的事情毫不知情。
我甚至懷疑戴良有可能和戴龍有來往,另外,他刻意隱瞞三十年前的那個案子,其中可能也有不想讓我們知道的秘密。”
張素雲點點頭說道:“南安縣的風俗是連親戚都不能出賣,何況是親兄弟了,我看,指望從他這裡瞭解戴龍和戴明月的情況是不大可能了。”
洛霞有點煩躁地說道:“關鍵是我們對戴山林的底細還了解的不夠,又抓不住他的把柄,所以他肯定不會乖乖就範,看他這麼肆無忌憚的樣子,好像吃定我們沒法抓到戴良了。”
張素雲說道:“但我根本不相信他出獄之後到現在一直安分守己地在穆碧源當個農民,我剛纔已經把火柴盒上的那家賓館的名字傳給李偉了,讓他查查那家賓館的背景。”
正說着,洛霞的手機響起來,拿起來聽了一會之後,掛斷了電話,一臉哭喪地說道:“張中立被釋放了,趙支隊也扛不住了。”
張素雲哼了一聲道:“這恰恰說明張中立不是一般的人,他背後有人在替他活動,聽趙支隊說居然鬧到了市局,連祁局都扛不住了。”
洛霞一屁股坐在椅子裡怔怔發呆,過了好一陣才說道:“如果戴山林和戴龍戴明月暗中真有來往的話,那我們今天調查戴山林算是打草驚蛇了。”
張素雲說道:“打草驚蛇也好,也許刺激他們一下更容易抓到他們的尾巴,反正,洪碧的幕後老闆姓戴,這一點已經不容置疑了。”
洛霞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給樂正弘打個電話,問問白雲寺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他丈母孃還在那裡,如果玄月有個三長兩短,這小子肯定比我們先知道。”
張素雲掏出手機給樂正弘打電話,洛霞則給李偉打電話,一臉焦急地說道:“你們到江州市沒有?我急着瞭解戴山林的大兒子戴威的情況。”
剛說完,只見戴明華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衝洛霞質問道:“洛局,南安縣公安局究竟你是局長還是我是局長?”
洛霞疑惑道:“戴局,你這是什麼意思?”
戴明華氣哼哼地說道:“什麼意思?你們幹什麼事情是不是起碼跟我打個招呼?”
洛霞解釋道:“戴局,你是說戴山林吧?我是昨晚半夜決定對他進行訊問,所以沒來得及向你彙報,這不,正準備去你辦公室呢。”
戴明月哼了一聲道:“光是戴山林的事情嗎?你們昨天晚上半夜召集刑警隊集合是怎麼回事?”
洛霞知道這件事也瞞不住了,說道:“當時確實情況比較緊急,我們的消息,有人在白雲寺發現了洪碧的蹤跡,我準備對白雲寺進行搜捕,可最後趙支隊沒有同意。”
戴明華奇怪道:“既然發現洪碧的蹤跡,那爲什麼趙支隊不同意呢?”
洛霞說道:“因爲我們確信洪碧已經死了,並且即便去白雲寺搜查也不可能找到她的屍體,另外,據說玄月師太病危了,我們也沒法對她進行審問。”
戴明華驚訝道:“你們這都是從哪裡來的消息?”
洛霞猶豫道:“消息是白雲寺一個匿名尼姑提供的,我現在也沒法確定她的身份,但我們確信消息是在真實的。”
戴明華質疑道:“既然是匿名,你們如何確認消息是真實的?”
洛霞猶豫了一下,把樂正弘給張素雲的那張照片從手機裡翻出來遞給了戴明月,戴明華仔細一看,忍不住大吃一驚,失聲道:“天哪,這難道是洪碧?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我都快認不出她了。”
張素雲走過來說道:“最新消息,玄月師太已經不能說話了,段碧書居然剃度出家接替玄月當上了白雲寺的住持。”
洛霞吃驚道:“段碧書?怎麼可能?難道白雲寺是玄月師太的獨立王國嗎?她想讓誰當住持就讓誰當?”
戴明華說道:“寺廟屬於宗教團體,不屬於民事主體,不能獨立承擔法律責任,其資產歸屬寺廟全體成員所有。
管理成員只要是民主選舉產生,就是合法的,雖然宗教管理機構對寺廟有指導監督的權力,但只要不違法亂紀,一般也不會有太多的干涉。”
洛霞哼了一聲道:“白雲寺富的流油,玄月顯然把整個寺廟都當成了自家的私營企業了,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段碧書有可能是藍裳組織的二號人物。”
頓了一下,衝戴明華問道:“我們要不要派縣醫院的人去白雲寺探探虛實,我懷疑玄月有可能是裝病。”
戴明華沒好氣地說道:“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問我了,今後凡是局裡面有重大行動,必須提前通知我,你們別忘了,縣公安局不僅接受市局的領導,同樣也接受縣委縣政府的領導。”說完,板着臉走掉了。
張素雲小聲道:“這下戴明月可什麼都知道了。”
洛霞哼了一聲道:“怎麼?難道你以爲戴明月會不知道?別忘了,她可是玄月的私生女呢,既然戴山林和戴龍、戴明月不和,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隱瞞這一點。”
張素雲說道:“也許,這裡面牽扯到家醜,家醜不可外揚嘛。”
洛霞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再想想,接下來我們和戴山林再談點什麼?如果實在問不出什麼,也只好讓他先回去了。”
張素雲點點頭,忽然問道:“你說戴山林那個繡花菸袋子是誰送給他的?”
洛霞疑惑道:“不是說他老子的遺物嗎?應該是玄月送的。”
張素雲搖搖頭,說道:“也有可能是戴明月送給他的,那個月不一定就是指玄月,再說,玄月是法名,誰知道她出家前叫什麼名字。”
洛霞疑惑道:“可戴明月是戴龍的情人。”
張素雲猶豫道:“正因爲這樣,我產生了一個推測,如果那個菸袋真是戴明月送給戴山林的,那就意味着兄弟兩有可能都喜歡過戴明月。
你也知道,段碧書曾經號稱南安縣第一美人,但戴明月年輕的時候應該相貌也不會差,也戴山林兄弟兩都愛上過她,說不定就是爲了這個女人兄弟反目呢,最後自然是戴龍獲勝了。”
洛霞怔怔地楞了一會兒,說道:“有點意思,起碼戴山林這麼多年捨不得把這個菸袋扔掉,起碼說明這個菸袋對他有重要意義。”
張素雲說道:“我相信那個煙鍋有可能是戴濤傳下來的,但那個菸袋多半是戴明月曾經送給情人的禮物。”
洛霞點點頭,說道:“走,我們再跟他談談,這次不妨刺激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