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只是大年初三,可市刑偵局局長趙雙泉一大早就把手下的幾個得力干將召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開會,除了洛霞、孫乾、李偉和張素雲之外,還有一個陌生面孔,並且還是一箇中年美婦。
趙雙泉首先介紹道:“這位是省公安廳金融犯罪調查處處長吳東萍同志,我邀請她來參加這個會議的目的大家等一會兒就知道了,在談正事之前,我先宣佈市局的一項人事決定。”
孫乾瞥了一眼洛霞和張素雲,笑道:“是不是要論功行賞了?”
趙雙泉點上一支菸,說道:“這就看你們怎麼理解這份人事任命了,大家都知道,在短短的半個月之內,南安縣接連發生重大刑事案件,除夕的前一天,又發生了一起綁架未遂案。
鑑於南安縣嚴峻的治安環境,局黨委決定加強南安縣公安局的偵破力量,經市局黨組研究並徵求了我的個人意見之後,決定調派洛霞和張素雲同志前往該局工作。
洛霞同志出任南安縣公安局副局長,主管刑偵工作,張素雲同志出任南安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大隊長,我同意局黨組的這個決定。”
趙雙泉還沒有說完,張素雲就不滿道:“趙支隊,這就叫論功行賞啊,我看簡直就是發配充軍嘛。”
洛霞急忙擺擺手,說道:“先聽趙支隊說完,別急着表態。”
趙雙泉繼續說道:“說實話,市局的這個決定來的確實有點倉促,前幾天我去南安縣的時候和洛霞同志大概溝通了一下,但沒有來得及徵求張素雲同志的個人意見。
我希望你們能夠深刻理解上級領導的意圖,這不是什麼發配充軍,而是組織上對你們的信任以及寄予的厚望,我相信你們一定會以大局爲重,服從局黨委的這一決定。”
洛霞心裡早就有數了,說道:“我服從局黨組的決定。”
張素雲看看洛霞,隨即似有點不情願地說道:“我和洛隊是搭檔,既然她都服從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偉笑道:“素雲,哦,應該叫張大隊長,你不是一直盼望着能獨當一面嗎?現在機會來了,怎麼反倒提不起精神呢?難道非要我把這個中隊長的位置讓給你?你要不想去的話,那咱們換換,我喜歡南安縣。”
李偉還沒有說完,趙雙泉就訓斥道:“胡說,難道這是菜市場嗎?什麼都可以換?”
李偉急忙擺擺手笑道:“趙支隊,我這不是開玩笑嗎?”
趙雙泉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既然洛霞和素雲都沒有意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希望你們儘快到崗,協助南安縣公安局局長戴明華同志搞好那邊的工作,下面我們進入正題,談談洪碧的案子。”
孫乾搶先說道:“那我先談談我們緝毒大隊這邊的情況,目前所有涉案人員的審訊工作基本結束,材料都已經上報檢察院,並進入司法審判程序。
不過,除了仍然在逃的洪碧和李波之外,從涉案人員的供述來看,最後的證據都指向化名金生的金寶林,他應該是這個販毒團伙的頭目。
不過,我們都知道,真正的幕後大老闆應該是洪碧,只是她在整個毒品案中應該只和金寶林單線聯繫,而金寶林目前已經被擊斃,無法取得他的口供,所以,毒品案無法證實洪碧涉案。”
李偉說道:“但是,我們刑偵中隊這邊得到的證據完全能夠證明洪碧涉嫌經營賭場和色情場所,無論是從涉案金額和參與的人員來看,都算得上大案要案,即便她不涉毒品案,也足以將她繩之以法了。”
洛霞說道:“雖然洪碧目前仍然在逃,可在整個案件的調查過程中,我們奇怪地發現,一個經營大規模賭場和色情場所,並且暗中操控大宗毒品買賣的大老闆,其名下的資產居然只有一千萬左右。
這一千萬還不是現金,還包括她的幾處私人房產,這點錢和她的犯罪事實完全不相符,那麼,這些錢究竟到什麼地方去了。”
李偉說道:“我們調查了碧海藍天和洪碧個人在銀行開設的賬戶,並沒有發現大筆的資產,事實上碧海藍天賬戶上的現金只有五百萬,連一個vip會員的保證金都不到,這說明了什麼?”
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中年美婦吳東萍開口說道:“很顯然,洪碧的大部分資金有另外的流通渠道,並沒有都走銀行,這就不得不讓我們聯想到近年來我市規模越來越大的地下錢莊。
據我們初步估算,僅去年和前年,通過我市地下錢莊非法流入經營渠道的黑錢就達到了兩千個億的規模。
期間我們也打掉了幾個地下錢莊,但由於組織嚴密,作案手法老道,真正的核心人物沒有一個落網,我們完全可以斷定,洪碧的黑錢應該是流向了本市的地下錢莊,甚至有可能大部分都已經洗白了。”
趙雙泉說道:“現在大家都明白我爲什麼要請吳處長來參加我們的會議了吧,說實話,我們刑偵局經偵大隊雖然也破獲過地下錢莊的案子,但都是小打小鬧,有些甚至還是民間借貸引發的案子。
而吳處長研究本市的金融犯罪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了,不僅熟悉地下錢莊的組織構成,也掌握了不少犯罪的手段。
遺憾的是這件事以前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吳處長基本上還停留在學術研究階段,但她的研究對我們的調查肯定具有現實意義。
所以,我通過祁局長向省廳交涉,暫時借調吳處長參與碧海藍天案子的善後工作,主要方向就是協助我們查清洪碧贓款的去向。
同時,重新審查孫斌的集資案,有跡象顯示,孫斌集資案的資金表面上看是來自幾家知名的企業,但實際上還有另外的來源,所以,我們初步判斷,所謂的孫斌集資案,實際上就是一樁數額巨大的洗錢案。”
孫乾驚訝道:“趙支隊,照你這麼說,那幾家出資的公司豈不是也有參與洗錢的嫌疑?”
趙雙泉擺擺手說道:“目前沒有掌握這方面的證據,我們還是把主要力量先搞清楚洪碧贓款的去向,以及孫斌鉅額集資款的非正常來源渠道。”
張素雲好像有點提不起勁來,抱怨道:“趙支隊,我和洛隊就要去南安縣工作了,你說這些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趙雙泉說道:“這麼說你的嗅覺還不是太靈敏,案子雖然發生在本市,但人可不一定就在本市。”
張素雲驚訝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地下錢莊和南安縣有關?”
趙雙泉沒有回答張素雲的問題,而是說道:“除夕前一天發生的那起未遂綁架案的受害者名叫戴安南,你們聽說過這個人嗎?”
說着,環顧了一下每個下屬,顯然,在坐的人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於是繼續問道:“那麼,你們聽說過戴明月這個名字嗎?”
洛霞說道:“好像是南安籍富商。”
趙雙泉點點頭,說道:“不錯,這個富商還是第一次進入我們的視線,那天差點被綁架的正是她的女兒。”
孫乾狐疑道:“趙支隊,你想說什麼?難道這個戴明月是地下錢莊的幕後大老闆?”
趙雙泉急忙擺擺手說道:“我可沒這麼說,說實話,我對這個戴明月也不熟悉,不過,聽說有人綁架她的女兒,這引起了我的好奇,通過一些關係側面瞭解了一下。
從初步掌握的材料來看,戴明月在南安縣以古董和珠寶起家,短短十幾年時間就資產過億,並且還是本市好幾家公司的股東。
但她實際上有多少錢,誰也不知道,我想問的是,她的錢是哪來的,難道僅僅是靠南安縣的一家古董珠寶店?
另外,我仔細研究過上次孫斌和關璐出車禍的時候當晚餐桌上的座上賓,撇開市政府的某些官員不說,在坐的有戴凝,南安籍富商,據說在北京和美國都開有公司,在本市的一些公司也佔有股份,並且還是著名的藍鷺基金的實際控制人。
還有上市公司翼龍集團董事局主席黃桂濤,南安籍,控股本市多家公司,還是本市最大民營企業羅氏兆基的股東。
而羅氏兆基的創始人羅繼偉也是南安籍商人,即便飯局上最神秘的兩個男人的身份現在也搞清楚了,儘管他們的公司都在國外,但無一例外都是南安籍的商人。
我就奇怪了,怎麼本市幾個最有錢的人都是南安縣人?難道南安縣這個前幾年還沒有摘掉貧困縣帽子的偏遠小縣居然是個出億萬富翁的地方?這不令人感到蹊蹺嗎?”
孫乾似疑惑道:“趙支隊,你的意思是這個地下錢莊有可能是由南安籍成員組成的犯罪團伙?”
趙雙泉急忙擺擺手說道:“我可沒有這麼說,我的意思是我們以前總是盯着刑事案子,忽略了這些案子背後的經濟利益矛盾。
事實上,這些年由經濟犯罪導致的刑事犯罪案子逐年增加,主要原因就是因爲經濟利益產生的矛盾衝突。
孫斌被謀殺絕對不是簡單的刑事案件,其背後肯定牽扯到巨大的經濟案子,我這裡只是希望大家在辦案的時候廣開思路,並不是讓你們戴着有色眼鏡去看南安籍的商人。”
洛霞插話道:“我同意趙支隊的分析,在洪碧逃跑這件事上,我心裡就有一個很大的疑團,做爲一個大案要案的主犯,洪碧手裡肯定控制着鉅額資產。
但是案發後,她完全有時間外逃出境,可她爲什麼放棄了這麼好的機會,而是選擇了逃往南安縣藏匿,難道這不值得我們深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