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真是天大的不幸。”司機顯然也看見了那場連環車禍,當即悲憫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視線若有似無地從後視鏡裡看我,“願上帝寬恕你。”
我又怎麼看不出他的眼神?但段杭一對我來說就是個殺人犯,即便他因爲我而發生了車禍,也是他自己活該!放着好好的車不開,跑來追車,本身就是擾亂社會治安,除了事情,更是怪不得我。
“你確定不下去看看嗎?距離並不遠。”司機放慢了車速,“我能看的出來,你走了,他很傷心。”
我疲憊地閉上眼睛,說道:“你看錯了,他不是傷心,他只是想控制我。”
“好吧,如果你堅持這樣認爲的話。”司機見到我冷漠的表情,自然不會再說什麼,聳了聳肩,平穩地將車開到了當地的大使館。
我付了錢,向帶我來的出租車司機表示感謝。
但他因爲之前我對段杭一的態度,並不覺得我是一個好人,反而教育我說道:“你能對一個陌生人這麼和善,爲什麼不能給愛你的人多一點寬容呢?”
“你誤會了,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便聳了聳肩,說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再見。”
說完,我沒有再理會他的話,轉身走進了大使館,跟前臺說明情況,我說我是來報案的,我的未婚夫被人殺死了,那個人還企圖誣陷我有精神疾病,並對我實施非法拘禁。
大使館很重視公民的人身安全,一聽情節這麼嚴重,當即就派了專員來和我確認事情的經過,如果情況屬實的話,他們會替我向當地警方交涉這起案件。
接待我的人叫劉元,是個年輕男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他和我說了一會兒,便拿着我的身份證去核實信息,我在接待處等着,一連過了十幾分鍾他都沒有回來,漸漸的,我感到非常焦灼,不安的感覺充斥着我的內心,我幾乎想要衝出去找他,但我知道要保持鎮定,如果他們也不幫我,可能就沒人能幫我了。
又過了幾分鐘,劉元回來了,還拿着一堆打印的材料過來,連同我的身份證。
他戴着一架黑框眼鏡,一邊看資料一邊往我這邊走,我盯着他朝我走過來的動作,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感覺這個人,好像不是我剛纔見到的那個!
雖然他和劉元有着一樣的長相,說話的聲音都一樣,但我就是篤定,這個人不是劉元,起碼不是我剛纔見到的劉元!
他想幹什麼?他拿着我的身份證離開了半個小時左右,又拿了一堆材料回來,他爲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他和假扮沉默的人是一夥兒的?我到底得罪了誰,他們要這麼處心積慮地害我?
找這麼多一模一樣的人來也花了不少功夫吧?那些被換掉的人呢?難道被他們控制起來了?
我覺得頭很疼,心跳的非常快,眼前像是蒙了一片濃霧似的,一種極度恐懼的感覺涌上我的心疼,漸漸的我還開始耳鳴,有種瀕死的感覺,幾乎是本能地往下栽!
“誒,你怎麼了?”劉元緊張地過來扶我,不停地說道,“你沒事吧,怎麼會突然暈厥呢?”說着,就想要喊人。
我拼盡全力才擠出一些聲音:“我沒事,你把我身份證給我,我要走了。”
“可是……”劉元起先還拿不定注意,聽見我要走的時候,他卻說,“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肯定不能出去的,我去幫你叫醫生,你繼續在這裡……”
天吶,他爲什麼不讓我走?我就知道他是被換過的!
“不用了,你把身份證給我。”我感覺好了一些,便要去搶他手裡的身份證,“還給我,我說了沒事就沒事,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
劉元有些怔愣,下意識地躲了一下,見我情緒這麼不穩定,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勉強鎮定了下來,也不來扶我了,而是坐到桌邊,和我說道:“沉斯,你是叫這個名字嗎?”
“是我。”我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轉變了態度,有些緊張地看着他,生怕他會突然兇相畢露。
但好在他還顧及着這兒是公共場合,並沒有繼續剛纔的話題,而是說道:“我們剛剛覈實了你的身份,你的個人信息基本已經確定了,沒什麼問題,但親屬信息卻和你說的有些不一樣。”
“親屬信息不一樣?”我不知道他要出什麼幺蛾子,便說道,“哪裡不一樣?”
肯定是他僞造除了什麼東西來騙我,目的和那個假的沉默一樣,就是爲了騙我,我有種預感,他們可能是一股有組織性的勢力,目標就是那些背井離鄉,沒有固定交際圈的人,這樣,就算他們被換了,其他人也發現不了。
比如在大使館工作的劉元,還比如之前在國外留學的沉默,現在他們找上我了!
可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把這些人換下來之後要幹什麼,我目前還不得而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離開這裡,並且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我才能躲過一劫!
我還是感到非常的恐懼,後背緊緊繃着,整個人都很緊張,但那種瀕死的感覺已經沒有了。
“解釋起來很麻煩,你還是自己看一下吧。”劉元說着,將手裡的一沓資料遞到了我的面前,還和我說道,“看了之後你可能會很震驚,但這一切都是事實,希望你保持冷靜。”
怎麼?是知道我一定不會相信,所以提前給我洗腦嗎?
我抱着懷疑的態度,將視線落在了他給我的資料上,一共十來張,一開始看的時候,我只覺得荒謬,後來越看越覺得心驚!
第一張上面是我的個人信息,婚姻狀況那裡寫着已婚,而配偶狀態卻寫着喪偶!段霖竟然真的死了?!
事到如今,我不相信也不行,可爲什麼婚姻狀況會是已婚呢?我和段霖明明沒有結婚啊?我目瞪口呆地繼續看,卻發現這份資料上顯示我一家人竟然全死了!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但是……”劉元見我一臉震驚的表情,連忙說道,“你的父親,在四個月前因貪污受賄落馬,隔天於看守所自殺,你的母親也很快自殺身亡,至於你的丈夫段霖,的確涉入一場兇殺案,但被告是正當防衛,一審確認無罪,已經當庭釋放了,目前已經過了上訴時間。”
劉元不顧我的臉色,繼續說道:“你懷疑的地方這裡都有了答案,所以……”
“所以你也懷疑我有病?”我擰眉說道,“就因爲幾張紙?”
我看着他,越看他越覺得和剛纔那個劉元不一樣,我害怕的四肢冰涼,雙手不停顫抖,我看着他,說道:“不行,我不要你來跟我談,你去找別人來。”
“沉小姐,你這樣不行的。”劉元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已經聯繫了你目前的監護人,希望你早日康復。”
監護人?我一個健康的成年人要誰監護?
我拍案而起,對他怒目而視,想要大聲質問他,但這個時候,接待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劉元站起來去開門,我根本來不及阻止,段杭一就找到了我。
他的臉上身上還有血跡,估計是受了車禍的波及,然而我看見他,只有滿心滿眼的憤怒!
“你來幹什麼?”我戒備地往角落裡躲,看着劉元,受傷地說道,“你怎麼能這樣做?這裡不是中國的大使館嗎?我不是合法公民嗎?爲什麼要把我推給一個殺人犯?我這麼多年納的稅就爲了養你們這樣不作爲的人?”
我失望透了,看着段杭一,突然覺得他也被換過了!
他雖然和之前那個人長得一樣,但怎麼看怎麼不像之前那個樣子,這些人到底想要幹什麼?我緊張地往後躲,戒備地說道:“你不要過來,我不認識你,你別過來!”
“沉斯,你別這樣。”段杭一像是拿我沒辦法似的,無奈,卻依然溫柔地說道,“你看看我,我是段杭一啊,我來帶你回家的,你不要怕我。”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那種瀕死的感覺又回來了,我驚恐地看着他,想跑,卻根本連站都站不穩。
“走開!”我不安地說着,感覺緩過來一些,便推開他一口氣跑到了外面,段杭一受了些傷,一時竟沒有追上我。而我早已無心觀察這些,只是一個勁兒要逃。
外面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紛紛好奇地往裡看,我看到這麼多人在更是害怕,極力抑制即將出口的尖叫,捂着心口往外跑。
這個時候,一個外國人突然衝過來,扯着我就往別出跑了過去!
“放開,你是什麼人?”我驚慌地問了一句,被他帶着從後門出去,上了一輛車,確定段杭一沒有發現我的蹤跡我才鬆了口氣,和他說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對方是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一聽我這麼說,當即就疑惑地擰起了眉頭,詫異地說道:“怎麼,你,你不認識我了?”
“你會說中文?”聽着他流利的漢語,我先是一愣,隨即就想起段杭一的說辭,不由沒好氣地說道,“別說你也是我男朋友!不是,我說你們到底想怎麼樣,爲什麼一個個的都來找我?”
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
爲什麼一覺醒來所有人都在和我作對?難道我真的病了嗎?這人又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