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在,看到這樣的衝突,竟然連勸一句的人都沒有,這就是所謂的親戚?這就是所謂的親情?
去他媽的!
“舅舅,醫生說您不宜生氣,昨天我媽也是太激動了,也不全怪表哥。”胡非吊兒郎當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響了起來,“我媽您還不瞭解嗎?她說的話,您只能信十之一二,表哥難得回來一次,您何必爲了這麼點小事把他往外趕?”
胡非話說的不好聽,語氣倒好,段老爺子自然不會生他的氣,只是胡夫人有些埋怨地說道:“臭小子,有這麼說你媽的嗎?況且我生氣也不是衝小杭,而是……”
“是啊是啊,珊珊姐向來疼侄子,怎麼會和小杭生氣?”一旁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女人也開始幫腔,“大哥,這都是誤會,誤會。”
哦,沒生段杭一的氣,那就是在生我的氣嘍?
這麼一說我倒是明白過來了,帶兒媳婦進門第一秒就摔碗把人往外趕,乍一看是衝兒子發火,仔細想想呢,我在裡面算什麼?
呵呵,虧我還精心給他們選禮物,原來一個個的都特麼等着看笑話呢。
“你們什麼意思?”我把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往他們桌子上一摔,專門往那幾個幸災樂禍的人盤子上扔,原本在旁邊看好戲的幾個人冷不丁被菜湯濺了一身,頓時大呼小叫起來,接二連三地朝我瞪眼睛,但又都礙於保持所謂的涵養,一副要氣死了也只能生生忍住的表情。
胡夫人見狀,頓時順杆爬地指着我,說道:“看看,看看!到底是這丫頭沒教養,還是我在說假話。”
“就是,小杭怎麼找了個這樣的女孩子,哎呦呦,丟死人了。”七大姑八大姨頓時開始嘀咕,那幾個被菜湯殃及的更是有了底氣,吹眉瞪眼地開始冷嘲熱諷。
我在一旁聽着,根本不以爲意,因爲我今天本來就是來鬧事的,他們越生氣,我就越開心,不是討厭我嗎?那我就讓他們討厭個夠,不是說我沒教養嗎?我就讓他們體會一下什麼叫真正的潑婦!
我算是看透了,讓所有人都開心是不可能的,那就我一個人開心好了。
“說誰丟人呢?丟你人了?”我冷笑道,“被人指着鼻子罵了,我特麼還不能回句嘴?你媽就是這麼教你的?那你媽肯定不疼你。”
抱着胳膊地痞流氓似的往前踱了兩步,我擡着下巴朝段老爺子說道:“老頭兒,記住你今天摔的這個碗,將來你喪禮的時候,我肯定到靈堂親手摔一個還給你。”
全場寂靜,所有人都見了鬼似的看着我。
“你……你瘋啦?!”胡夫人第一個站了出來,指着我憤怒地說道,“昨天我以爲那已經是你的真面目了,沒想到你還隱藏了實力啊,小杭,你看看這個人,這就是你所謂的真愛,這就是你所謂的段家將來的主母嗎?今天才是她和你爸爸第一次見面,她竟然就咒你爸爸去死!”
我一聽她這麼說,心裡更是高興,如果她真能拆散我和段杭一,我還服了她呢。
“誒誒誒,話說清楚啊,我可沒咒他死。”我始終帶着笑,“你也知道這是我第一次來你們家,你們要真不想同意我這個媳婦就直說行不行?畢竟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直接往我腳底下摔碗就有點過分了吧?”
我說道:“看你們這意思,是特別特別不想我進門是嗎?”
“那還用說,不說你的家世,單單看你這個性,我們小杭也不能要你!”其中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聲色俱厲地說道,“你們現在年輕,成天情啊愛啊的,以後你們就懂了,沒有家人支持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這話一出,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地說道:“沒錯,小杭,你看看她那個樣子,哪一點配得上你,趕緊分手吧,這樣的人,我們段家絕不能讓她進門。”
“閉嘴,你們懂個屁!”我憤怒地朝他們吼,面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裡其實別提多難受了,就算我一開始就是來搗亂的,聽見這樣無端的指責也不可抑止地生起氣來。
他們知道什麼,就在那裡亂說?我怎麼配不上段杭一了?明明是我看不上他好不好?
“你們段家的門?”沉默着的段杭一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玩味地笑出了聲,“我結婚,呵,關你們段傢什麼事?”
剛纔氣焰囂張的人聽見他這麼說,臉色頓時都有些不好看,段杭一向來鐵血手段,他親姑姑都不敢忤他的意,何況這些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吃瓜羣衆了。
“小杭,我們也是爲你好。”那個說我配不上段杭一的人又賠笑着說道,“嫂子也沒有別的意思,怕你被那些不知來路的女人給騙了,所以才這麼提點你的,你要是不高興,那我們就不說了。”
說着,又站起來請段杭一說道:“你難得回來,快入座吧。”
段杭一諷刺地看着滿桌的殘羹冷炙,尤其被我用禮物砸壞了的幾個碟子,眼神裡閃着冷漠而玩味的光。我以爲他是生氣了,不由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手,默默地給他支持。
其實我現在非常理解他,因爲我媽媽也經常這麼對我,明明叫我回家吃飯,我還沒到家,她們卻已經吃上了,進門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像個要飯的。
那種難堪,沒被冷遇過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難怪段杭一不想讓我回來,原來他的家人對他來說,根本還比不上生意夥伴,起碼他們還能對他保持最基本的尊重和尊敬,而這些所謂的家人,卻最愛打着“家人”的名號,肆無忌憚地傷害他!
“啊,這……”那人也有些尷尬,卻不願意背鍋,而是說道,“小杭,今天路上是堵車吧,你也回來的太晚了,爸不宜久等,所以就先開席了,都是一家人,不用那麼客氣。”
聽見這話,我忍無可忍地說道:“誰跟你是一家人?一家人有剛進門就摔碗的嗎?一家人有連十分鐘都等不及就先吃飯的嗎?你們這是作給誰看呢?是,我是妖豔賤貨,我是配不上你們段家,但你們有必要連段杭一也一起作踐嗎?”
“你們討厭我是吧?那我還偏偏就要嫁給段杭一,然後成天在你們眼前晃我噁心死你們!真不知道你們哪裡來的優越感——什麼狗屁段家,不過就是一個坐等着腐爛的空殼子罷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們是不是還當自己是什麼封建王朝的豪門大戶呢?笑死我算了!”
我憤怒地說道:“還有,在場的人我都記住了,以後誰都不許出席我們的婚禮!”
在場的人都因爲我的話而愣住了,尤其在我提到他們作踐段杭一的時候,都一臉的尷尬,估計看我不好拿捏,臉色都像是從染缸裡泡過似的,十分不好看。
“這麼說,你同意嫁給我?”本來我都要氣死了,可段杭一卻不合時宜地低頭看着我說,“我還準備了一個求婚環節呢,沒想到用不上了。”
我一愣,掐了他一把,說道:“說什麼胡話,我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開始的時候我只是氣不過他們這麼對段杭一,所以故意說要和段杭一結婚氣死他們,現在段杭一這麼問,我總不好改口,不由答應了下來。
雖然事情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我還是感覺出了口惡氣似的,心情都好多了。
“晚輩的婚事讓各位操心了,杭一深表惶恐。”段杭一牽着我的手,心不在焉地說道,“但我今天讓各位過來,其實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跟你們說一聲,我們的婚期定在下個月初六。”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我也是驚慌地朝他看了過去,不知道他是真的定下了,還是和我一樣,也只是說着氣他們的。
“沒徵求你們的意見,就是告訴你們一聲,她是我女人,以後誰找她麻煩,就是和我過不去。”段杭一摟着我,下巴微揚,一副倨傲的樣子,簡直氣場全開,“包括——你們段家。”
段杭一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語氣放的格外慢,他把眼神鎖在那個自稱是他嫂子的人身上,充滿了嘲弄。嚇得那人手上的筷子都沒拿穩,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頓時尷尬的要命。
“胡鬧!”到底還是老爺子打破了沉默,他拄着龍頭柺杖,冷着張和段杭一相似的臉,用更陰鷙的聲音說道,“以爲我真的老糊塗了是不是?之前的事情你以爲我不知道?段杭一啊段杭一,你大哥這麼多年的心血全被你毀了,就因爲這樣一個女人?!你是不是洋墨水灌多了,把腦子也給灌壞了?”
段杭一聽見這話,突然笑了出來,他像是在看一隻古怪的猴子,語氣充滿了不屑:“老頭,有時候我懷疑你是不是太老了導致精神分裂,你這麼做不累嗎?”
“你替他叫屈?”段杭一指了指坐在一旁不言語的段弘毅,說道,“真是父慈子孝,可笑的很。”
說着,再也不理旁人,滿臉怒容地扯着我要帶我離開。
“這就走啊?”我頓感莫名其妙,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卻正對上段老爺子晦澀難明的眼神,嚇得我縮了縮脖子,連忙回頭跟上他的腳步。
這對父子也太奇怪了,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讓他們這麼劍拔弩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