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醒來的我腦子還處於一片混沌狀態,由於不知道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下意識問了句:“我……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是如此的沙啞,說出的這幾個字都是喑啞不清的。
看我醒了過來,朱雲修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他輕聲對我說道:“小漫啊,你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啊,因爲那邊道路在施工,所以你被那輛車颳倒後,身體翻進了旁邊一個施工用的小土溝裡,那個溝不深,裡面都是鬆土,這樣起到了緩衝的作用,要不你受的傷可能就比現在嚴重多了,不只是皮外傷,最輕也是骨折啊。”
從朱雲修這番話裡,我才明白我被撞倒後的具體情形,我又追問了一句:“是誰……誰把我送到這裡來的?”
旁邊站着的醫生聽我這樣問,他看着朱雲修微笑着向我解釋道:“是朱先生,您出事後,那個撞你的司機就逃逸了,你身邊圍了很多人,可是沒有人敢上前施救,這時候朱先生正好路過那邊,他認出了你,然後就和手下將你送到醫院來了。”說着,醫生還讚歎了朱雲修一下,“幸虧朱先生將你及時送醫,雖然您受的只是一些皮外傷,但如果不及時就診,造成感染,後果也是相當嚴重的。”
聽到醫生這樣說,我才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看着朱雲修,感激地衝他點了點頭,喃喃說道:“謝謝……朱大哥……”
朱雲修寬厚地笑了,俯下身對我輕聲說道:“和我客氣什麼呀?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當時那副情形,於情於理我都沒有不管的理由啊!”
我害羞地微微笑了笑,這時候葉星握住我的手,他低下頭在我耳畔輕聲問道:“你有沒有看清撞你的那輛車的車牌號?你還記得那個司機的大致模樣嗎?”
聽他這樣一問,我愣住了,我思索着,努力在混沌的記憶裡搜索當時的記憶,可惜當時我的腦海中正在翻江倒海,並沒有注意那輛突然駛過來的車,我只恍惚記得那是一輛黑色的轎車,別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於是我只好衝葉星搖了搖頭,喃喃道:“不記得了。”
聽我這樣答,葉星眼中閃過一抹失望,這時候女兒彤彤靠近我,她抓着我的手,啜泣着對我說道:“媽媽,都是我不好,如果你不是去看我,就不會被車撞倒,都是我不好……”說着,女兒撲在我身上,泣不成聲。
看着我心愛的彤彤悔恨交加的模樣,我無奈地笑了,撫摸着她的小腦袋瓜,低聲安撫她道:“傻孩子,這只是意外事件,和你有什麼關係啊?你看看媽媽現在不是沒什麼事嗎?別哭了,啊?”
聽着我如和風細雨一般的安慰,懂事的彤彤乖巧地點了點頭,停止了哭泣,但還是將小腦袋瓜緊緊地貼在我的胸部。
我知道彤彤這麼做,是怕再次失去我,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真正體驗到了母女連心的真切感覺。
在大家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又往門外瞟了一眼,看到鄧文良和楊可馨站在那裡,我輕聲詢問彤彤道:“你爸爸和你……楊阿姨也來了?”
彤彤對我輕輕點頭,小聲告訴我道:“是的,我接到朱伯伯打來的電話,知道你出事了,當時我嚇壞了,然後就……通知了我爸爸,後來他們就跟我一起……趕到了醫院。”
我緩緩點頭,輕聲說道:“哦,原來是這樣。”
我明白了爲什麼鄧文良和楊可馨會在這裡,所以就全當他們是出於關心的目的來看望出事的我,而不是抱着幸災樂禍或者其他的目的。
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周圍圍着這麼多人,而且明知道鄧文良和楊可馨在外面看着我的情況下,此刻葉星對我的態度,卻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親密,他緊緊拉着我的手,一點也不在乎旁邊人怎樣看待我們。
經歷了這樣生死懸於一線的突發事件,我心愛的彤彤已經不敢再對我和葉星的關係表現出強烈的牴觸情緒,她只是輕輕依偎在我身邊,什麼也沒有說。
但是,我也注意到了朱雲修看到葉星緊緊拉着我的那隻手,剛纔還微微帶笑的面色中突然閃過了一絲陰雲。
葉星根本不在乎別人怎樣看我們,他還是拉着我的手,俯在我身邊關切地詢問我:“要不要喝水?想不想上廁所?”
這些都被站在門外的鄧文良和楊可馨看在眼裡,我看到楊可馨輕輕牽了鄧文良的衣角一下,似乎對他低聲說:“咱們走吧。”
然後鄧文良又深深地凝望了我一眼,最後他和楊可馨快步離開了。
鄧文良他們走後,朱雲修呆了一會兒也離開了,因爲他繼續在這裡呆下去確實很尷尬,葉星幾乎是寸步不離我身邊,他按照醫囑亦步亦趨地對我進行精心的照顧。
面對這些場景,我想朱雲修心裡可能感覺有點不自在,最後他叮囑了我幾句,就帶着他的助手離開了。
女兒彤彤執意要陪我在醫院多呆一會兒,我拗不過她,只好同意,到了下午時分,我感覺自己渾身真的沒有大礙,因爲怕耽誤女兒的課程,就叮囑她先回學校。
此刻的彤彤變得比平常任何時候都乖巧聽話,她聽從了我的囑託,下午三點多自己乘坐地鐵回了學校。
按照醫生的叮囑,我在醫院住了幾天,觀察一下有沒有什麼後遺症。
我住的這間病房是朱雲修託關係爲我安排的,是個單間病房,住院押金也是他一起交齊的,我想出院後再一起還給他吧,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個人情我是鐵定欠了朱雲修的了。
我住院這幾天,葉星和他供職的學校請了假,在醫院裡精心地照顧我,幾乎是寸步不離我身邊。
我清醒後,交警部門的同志曾來找我做過筆錄,詢問了一下當時出事時的一些場景,那個逃逸的司機後來已經被他們抓到了,按照目前的證據來看,這似乎只是一起純粹的意外突發事件,那個司機當時飲酒了,屬於酒後醉駕。
我在醫院那幾天,朱雲修後來又來醫院看望過我,他也知道了交警那邊的鑑定結果,他說雖然目前的證據看來這只是一起突發事件,但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打擊報復,他讓我不要擔心,說他會進一步派人跟蹤這件事的後續結果,到時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實話,有朱雲修這樣一位強勢能幹的男人在你身邊護佑你,確實能給一個柔弱的女人心裡最強有力的安慰和保障,但是,儘管如此,我也時刻不忘提醒自己,他是別人的丈夫啊,你要同他保持一定距離……
朱雲修來看望我的時候,葉星總是會陪在我身邊,能出去做的一些事,比如出去打水啊之類的,這個時間他也不會去做,這樣一來,朱雲修和我說話肯定不是很方便自在。
所以每次朱雲修來,只是簡單地詢問一下我表面的一些情況,我看着他看我的眼神裡有深深的寓意,似乎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但有葉星在場,這些話他肯定是不好說出口的,就這樣,每一次,朱雲修都是尷尬地坐一會兒然後就離開了。
我其實倒是很慶幸朱雲修每一回來的時候葉星都在場,因爲朱雲修要說的那些話肯定會令我左右爲難十分尷尬,所以能不單獨和他相處當然最好,這樣避免了令我尷尬的場面。
葉星對我的關懷使我心裡暖融融的,本來,如果沒有這次突如其來的車禍,我是準備和葉星提出分手的,這是我答應女兒彤彤的,也是我這段時間左右衡量後做出的決定。
但是,這次突然到來的車禍事件,令我們的關係更近了一步,也令我對葉星的看法更加左右爲難。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事實上,在醫院期間,面對葉星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體貼,我真的難以說出分手的話語。
可是,也就是在我左右爲難的這個時候,另一個突發事件的到來,完全改變了我對葉星的看法。
在這場車禍中我的肩部、背部,還有腿部,都有一些軟組織挫傷,醫生給我進行了專業的包紮處理,同時還叮囑我多臥牀休息,這樣避免傷口被進一步拉傷,所以住院的那幾天,我一般都是躺在病牀上休息。
葉星在的時候會和我聊聊天兒,沒有醫生在場的情況下,他也會有偷偷親親我的臉頰這類的親密舉動,我雖然表面佯裝微怒,其實心裡卻是甜滋滋的。
不過,有時候葉星會出去辦點事,這樣我躺在病牀上就百無聊賴了。
我住的那間病房是二樓,從窗戶裡能看到這家醫院後花園的一些情景,所以葉星不在的時候,我就會下了病牀,然後慢慢踱到窗前,從窗子裡面往外張望外面的場景。
從這扇窗戶裡能看到,這家醫院後花園有一個涼亭和長廊的造型,周圍有一些綠色植物,每天,有很多醫護人員或者病人家屬會從這個長廊經過,然後進出住院部大樓的後門。
本來,我觀察這些場景也是爲了打發無聊的住院時光,可是,就是在我看的過程中卻發現了一些令我想象不到的事情。
那天下午,我睡了一會兒,醒來後發現葉星不在病房內,我感覺口渴,就下牀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後端着那個杯子百無聊賴地踱到窗口,往外面無聊地張望着。
可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在那個後花園的一角,也就是住院部這座樓拐角的一個隱密地方,有一男一女正在激烈地說着什麼。
我仔細看了下,認出那個男人正是葉星,而他對面那個女人,卻是楊可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