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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卉稱病自回京後再沒有公開場合露面。
因鬼婆婆和鬼伯來訪,妤卉除了得知齊王服用了“一年芳華”,又深入想到了一個問題。鬼婆婆來看望她,帶來這樣的消息,或許也正是皇帝的某種暗示。
妤卉不敢大意,收拾停當,將這幾日讓阿黎寫好的奏摺帶上,一起乘了軟轎,偷偷進宮面聖。現在妤卉知道了自己的價值,該是與皇帝談條件的時候了。
皇帝對外抱恙,居於寢宮,極少上朝,妤卉來訪行事隱秘,驚動的人並不多。皇太女本身就是正君妤氏所出,早得了妤婉的通報,對此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妤卉與阿黎順利進入重重宮殿,直抵東暖閣。皇帝養病期間,偶爾接見大臣都會在這裡。
按照禮儀規矩,妤卉身爲皇子妻有大將軍的頭銜,凱旋而歸,得皇帝親自召見並不奇怪,但阿黎表面上只是妤卉的小侍,本來沒資格進入東暖閣。不過妤卉腿腳不便,出入都需人服侍,阿黎便順理成章陪在了妤卉身邊。
皇帝曉得妤卉此來的目的,她揮手遣退一干閒雜人等,只留了幾個親信侍人守在門口。禁止旁人誤闖。
妤卉因爲下肢無覺,無法跪拜全禮,由人擡着簡單叩首。皇帝體貼她,賜了軟榻,允許她在皇帝地寶座前對坐。方便說話。
妤卉發現皇帝的面色比之過去略顯蒼白,整個人臥在寶座裡,神態也是憔悴懶散。。。妤卉心想莫非真如程淵所說,皇帝舊傷復發,身體大不如前了?
皇帝看了看行動不便的妤卉,又瞥了一旁恭謹伺候的阿黎,不禁暗自嘆息。妤卉是百年難遇的奇才,這次北伐中無論從戰略部署戰前統籌兵馬到尋找寶藏方方面面。妤卉地貢獻都不小。而阿黎,從程淵那邊傳回來的密報評價,遠非她當初想象的那種卑微奴隸。阿黎竟然是文武雙全,經妤卉悉心教導,智慧膽識絕不輸于軍中女子的奇男子。文可比程淵,武能勝千軍,這等深藏不露的本領,溫順謙和的性情別說是男子,便是女子中也挑不出第二個。怪不得妤卉那麼護着那麼寵愛着阿黎,無論走到哪裡都將阿黎帶在身邊。與阿黎相比。鸞鳴的確差了許多。
“妤愛卿的毒傷可有起色?”皇帝開口就關切地詢問妤卉地身體。
妤卉心想,自己中毒多半是皇帝策劃,皇帝心虛關懷幾句,她便也假裝受寵若驚。將傷情說得重些,順便再以忠臣晚輩之姿,對皇帝的病體表示慰問。
如此虛僞寒暄過後,兩人轉入正題。
皇帝不兜圈子,直接問起宣國寶藏之密。
妤卉將尋寶經歷簡單講述一遍,坦言道:“當時情況緊急,金屋之內的書冊我們不及帶出。不過阿黎通讀書冊將山谷外控制水流的機關所在和操作方法都牢記於心。臣爲防萬一,對外謊稱只有自己知曉機關秘密。其實臣並沒有時間仔細看那書冊,記得也遠不如阿黎清楚。”
妤卉從鬼婆婆那裡得來的信息,是皇帝近期內無暇倒騰宣國的寶藏,妤卉估計皇帝是想等着天下初定再將黃金取出,作爲戰後重建的資金來源。所以妤卉纔敢明言實情,並篤定皇帝因虧欠阿黎。左右都要留給阿黎一條生路。寶藏的秘密存在阿黎身上。比存在她自己身上更保險一些。
皇帝的確對於阿黎有內疚和憐惜之情,迫於大局。她接下來要利用五皇女這顆棋子,暫時並不能恢復阿黎的皇子身份,她甚至爲防宮內眼線,私下裡都不敢與阿黎相認。若阿黎僅僅是飽受凌虐地卑微奴隸,就算阿黎的體內留着皇室血脈,皇帝也不會太上心,皇帝對阿黎的疼愛是因爲阿黎的過人才華而慢慢積累加深。皇帝捨不得這樣優秀地兒子再受委屈。
皇帝點點頭,沒有進一步問詳情,反而表態道:“如此甚好,前宣國境內初定,反抗勢力時有暴動,現在不宜轉移寶藏。朕信任你們的忠誠,如何控制機關的秘密就記在你們心中,等需要的時候,朕再派你們前去。免得落於筆端,遭人覬覦。”
“陛下,臣這次進宮還有一事不明。”妤卉聽得皇帝讓步,她便索性揭開虛僞表象,直言道,“臣的義兄在何處,臣需要做什麼才能保住他們父子性命?”
皇帝眼神一變,面上表情卻維持着鎮定,緩緩道:“妤愛卿,令兄遭綁架失蹤朕十分遺憾,不過朕已經命令嬀家全力搜尋,相信很快就能有確切消息。”
妤卉見皇帝瞪着眼睛不承認幕後操作,就換了一種說法道:“微臣惶恐,不知該如何做,才能報答聖恩。”
皇帝微微一笑道:“你是聰明人,寶藏和靈藥之事切忌不要再對旁人提起。便是齊王問你,你也推說不知。朕近日得到南邊密報,說是欒國人蠢蠢欲動,與咱們華國南邊某個守將裡外串通,要侵吞咱們華國大好河山。朕怎能忍得下這等挑釁?朕已經下旨,命齊王傷愈後即刻率軍奔赴南疆,你不妨也隨軍南下。聽說欒國的皇室之內秘藏了一種珍稀藥材,更有利於治療你的毒傷。”
皇帝的意圖妤卉來之前就已經大略猜到。現在皇帝看清了她地軟肋是蘇眠,只需要控制住蘇眠,比用妤家相逼更能讓妤卉聽話做事,皇帝自然不會放過這等良機。妤卉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皇帝在得到天下之後,會否留下自己的性命。
齊王率軍南下,一年的時間踏平欒國並非全無可能,如果五皇女在南邊佈局阻礙,想阻礙華國軍隊推進的速度,使戰爭變得膠着,那麼一年過後,齊王病逝,妤卉就是接手大軍的不二人選。
妤卉猜測皇帝地算盤打得精細,一定會人盡其用地,齊王此去南疆斷無生還回京的可能。而妤卉自己成爲皇帝平天下地馬前卒,也是消磨五皇女的一件利器。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旦五皇女的威脅解除,欒國戰敗,妤卉手握重兵功高震主,就算皇帝不殺她,皇太女即位後多半要算計她。如果皇帝的身體狀況支持不了多久,萬一前後有了差錯,妤卉很有可能淪爲皇權爭鬥的犧牲品。
想來想去,妤卉都覺得自己的前景堪憂。但是妤卉被逼走上這條路,也並非全無對策。若將來等着她的真是死局,那麼她不妨在陣前詐死丟開一切虛名,帶着阿黎落跑,從此隱姓埋名,過逍遙生活。至於最初入世的任務,不去完成又如何?她在這個世界裡已經找到了能相守一輩子的愛人,她何苦捨近求遠,再回去現實裡奔波勞苦呢?
“臣遵旨謝恩。”妤卉畢恭畢敬地謝恩。
皇帝繼續說道:“妤愛卿,姚貴君思念皇兒多日,你又要南下出徵,朕看不如讓鳴兒回宮住些時日。依禮制,你的長女妤燃應由嫡父教養。就讓鳴兒將妤燃一併帶入宮內交給姚貴君照看吧。朕於年前新添了一個幼子,都是小孩子,養在一起有個伴。”
妤卉明白這是將她的正夫與女兒壓在宮內作人質,免得她關鍵時刻動搖立場。另一方面皇帝應該也考慮到齊王的緣故,姚家在軍中的影響力透過齊王依然很旺盛,萬一齊王不聽皇帝擺佈,抓緊利用一年的領兵時間謀求上位,國內或許會出亂子。
妤卉沒有拒絕皇帝的“好意”,蘇眠在皇帝手裡生死未明,她唯有暫且低頭服軟。
皇帝又聊了一些家長裡短,便將一個精緻的錦囊賜予阿黎,另賞了金銀布帛並一處宅邸,犒勞妤卉的功勳。而妤卉在官職上沒有明顯變化,皇帝只說妤卉南征擔副元帥頭銜,輔助齊王即可。
妤卉與阿黎回到妤府,阿黎當着妤卉的面將錦囊拆開,從中取出一封密旨。
阿黎解釋道:“剛纔聖上賞賜錦囊之時,端盤子的侍人以傳音入密相告,讓我不能將這錦囊內的密旨給你看。”
妤卉略有所悟,轉過頭道:“既然如此,你私下拆看,不要告訴我內容。”
阿黎卻堅定道:“心悅,我不想瞞你任何事情,所以要看定要與你一起。反正聖上眼睛沒那麼長,怎知你是否看了?”
妤卉笑道:“阿黎,聖上畢竟是你母親,她行事一定有她的道理。密旨我真的不想看,你自己收好吧。關鍵時刻是奉旨行事還是憑你的本心作爲,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無怨無悔。”
阿黎隱約感覺到妤卉或許猜到了密旨的內容。他將已經取出的密旨又放回錦囊,拋開憂慮,貼在妤卉耳邊說道:“你不看,那我也不看了。”
“阿黎,這錦囊你貼身帶着,說不定將來能派上大用場的。”妤卉叮囑了一句,又恢復常態,與阿黎耳鬢廝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