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這段小插曲告一段落後,衆將就隨着妤卉回到帳內繼續議事。
關於打通金治關的事情,樑爽曾經提出了一個大思路,前幾輪商議基本得到了大家的認同,妤卉現在是把這塊工作全權交給樑爽負責的。大思路已定,今日是最後一輪討論,選擇打頭陣的將領。
杜澤舉薦了幾名擅長水戰的副將,樑爽提出還要配合一些步兵騎兵,在沿岸阻擊敵軍。接着樑爽就舉薦自己的嫡女樑瑩爲陸上先鋒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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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卉記得三年前在官學認識的世家小姐中有一位就叫樑瑩,當時她爲了打探周將軍的情況,還向樑瑩諮詢過天牢的相關問題。那會兒樑瑩說她有個庶出的姐姐在天牢做事,而樑瑩本人看起來像是嫡出小姐的氣派。妤蔚對妤卉介紹的時候,只說樑瑩的母親是個將軍,原來樑瑩居然是樑爽的嫡女。
妤卉在營帳內仔細看了看,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面孔,疑惑道:“樑副帥,你的女兒當年與本帥在官學是相識,今日怎麼沒見她在帳內議事?”
樑爽面露不好意思的神色,杜澤趕緊幫忙解釋道:“元帥,樑瑩入伍還有一翻波折呢。”
妤卉猜測樑瑩沒在帳內議事,極有可能是品級不夠,可堂堂樑副帥的女兒參軍,怎麼也該是個體面的官吧?她不禁好奇道:“樑副帥,此事可否說來聽聽?”
樑爽嘆了一口氣,理了理思路說道:“這事兒說出來讓大家見笑了。我就樑瑩這一個嫡出的女兒,自小將她寵上了天,生怕她有什麼閃失,就打算讓她讀書科舉或走官學保薦的路子,將來授個文職留在京城當官。可惜那孩子不是踏實讀書的料,小時候她看着幾個庶出姐妹們整日舞刀弄槍騎馬射箭。她偏偏要讀書寫字不能習武,就總是哭鬧。我那時哄着她,只要她先堂堂正正考得了功名,隨後的事情就都由她。
世家女兒讀過官學不用參加科舉就能入朝爲官,我以爲只要瑩兒乖乖讀滿了年頭,我憑着關係薦她去兵部當文職還不容易麼?她讀書那種半吊子的水平參加正規科舉基本上是無望的。就算僥倖能考上了功名,她勢必還是要從文職入仕,想來前線地機會更小了。
誰知她看破了我的心思。曉得我設了那麼多限制就是爲了防止她入伍,於是表面上裝作順從的樣子。其實暗地裡加緊練武。在官學她選修了所有關於軍事的課程,兵法騎射那幾項是最用心的,但每逢考試她故意隱瞞了實力成績平平,怕我察覺她熱衷於此。平素她還裝作胸無大志的模樣,與一衆紈絝小姐們廝混,有事沒事去花街柳巷轉悠幾圈。我完全被她迷惑了。以爲她沉迷聲色追求安逸生活,那更是不會參軍吃苦的。
兩年前恰逢科舉大考,她故布煙霧,讓我以爲她是打算拼命一考搏個功名。但考試結束後,她說發揮不理想,面上很消沉,於是她的那些狐朋狗友們約她外出遊玩散心。我也沒攔着。反正科舉走不通,她還能以出身謀個缺,若她不想當官,閒散在家也無妨。”
妤卉聽到這裡隱約猜到了後面地故事,插口道:“樑副帥。是不是樑瑩隨着朋友們外出遊玩,就再沒回過家呢?”
樑爽無奈地點點頭:“元帥猜得不錯。。。這事情她謀劃了五六年,幾乎是從一入官學就開始一步步推進實行。她有目的地結朋交友,還提前好幾年就找到了一戶平民替身,科舉大考結束後她借外出遊玩爲名,匆匆奔去假託地戶籍所在地頂替那平民應徵入伍。她運氣不錯。作爲提前囤積到邊關的兵源。早早就來到北疆訓練駐防。前一段時間宣國小股軍隊屢次進犯,北疆這邊打了幾場仗。她積累軍功一點點晉升到了副尉。
她的上司有心提拔她,去年年關帶她進京拜訪兵部元老,這才被人識破她的身份。在此之前我一直當她是在國內山清水秀的地方玩耍散心呢。唉,她那位真正外出遊學的朋友口風緊地很,三五不時將她提前寫好的書信並禮物從外地送回京中,把我矇在鼓裡。
我知道真相後自然是非常生氣的,本想着強行將她綁回來關在家裡,後來同僚相勸,說她既然跑過一次,關得住她的人關不住她的心,還不如讓她留在軍中。我權衡了一下覺得也對,便讓她在我麾下,我就近看着她。於是我以權謀私把她從前線撤到身邊,當了主管後勤採辦的小軍官,同樣是副尉,她負責的差事想衝殺在戰場前線地機會就小得多了。
那孩子自然是不願意的,我便威脅她再敢羅嗦抱怨,就調她去內地找個清閒太平的地方當守將窩着一輩子不打仗,她便只得先老實聽話。至少現在她能跟我出來到北疆,有機會參與北伐這場大戰。
她剛安分沒幾天,就聽說要選拔先鋒官的事情,於是每天軟磨硬泡死纏爛打,對我加強了攻勢,使盡了手段,弄得我焦頭爛額。我漸漸也想開了,她天生不是個安生人,既然她想衝鋒陷陣,我硬是拴她在後邊整天數數糧食口袋,她必然心有不甘。
元帥的話啓發了我,以前是我強求了女兒,更不該因私廢公。她願意爲國馳騁沙場,我就不該浪費她一身所學,阻撓了她地誌向。內舉不避親,我這才推薦瑩兒出任先鋒。論武藝經驗,論心性智謀,她都能勝任此職。”
妤卉聽完點點頭深以爲是,不過還是關切道:“樑副帥不僅一心爲國,還是一位好母親啊。打通金治關北上一路,頗多兇險,出任先鋒之人衝殺在前難免受傷有性命之憂,樑副帥你可捨得?”
樑爽朗聲笑道:“營中將士有多少都是家中獨女,倘若只爲親情不捨,只顧小家傳嗣,怎會有我大華國如今之盛世?一日從軍,好女兒就該征戰沙場建功立業,生死何懼?”
衆人被樑爽的豪邁之氣感染,紛紛附和讚歎。
由樑瑩出任陸上先鋒官的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杜澤則感傷道:“想那孫羽仙也是一身高超武藝,爲何她如此貪生怕死,竟只願找安全的差事,默默無聞地混日子?看來還是將門出虎女,樑瑩自小有樑副帥薰陶,才能樹立高遠志向,旁人比不了啊。”
妤卉本來也是要與衆人商議如何安置孫羽仙的問題,便順着話茬接口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孫羽仙出身寒門,估計父母都是隱居看破紅塵地高人,她纔沒有爲官地念頭。但本帥看她資質不凡,說不定稍加引導,她就願意貢獻己之所長,真正爲國效力。本帥剛纔想了個主意,說出來與大家商議,看看是否穩妥。”杜澤急切道:“元帥別賣關子了,有什麼好主意且說出來。正值用人之際,孫羽仙這等奇才光擺着不用實在浪費呢。”
妤卉清清嗓子說道:“之前咱們不是提過一旦證實鏡湖那邊確實有機關,就要派人突襲爭取奪下機關控制權,解救齊王麼?李將軍那邊沙場老兵不少,可萬一黎衛也派了武功高手設防,普通士兵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才能搶佔控制權。本帥打算將孫羽仙單獨調派到李將軍那邊備用。”
杜澤搖頭不解道:“孫羽仙若是真怕死地,怎肯去做那麼危險的任務?”
樑爽卻猜出妤卉這樣安排背後更深一層意思,多半是想試探一下孫羽仙的立場和品性。樑爽領兵多年,出於職業敏感,對孫羽仙這樣的奇人摸不清底細之前是不可能放心的,也不會任由她窩在安全的地方混日子。她最怕孫羽仙是敵國的奸細,來到軍中別有所圖,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等隱患不提前弄清楚,今後定然會吃虧的。
於是樑爽附和道:“元帥的安排不錯,我贊同。具體怎麼做請杜將軍留下來,咱們與元帥一起仔細商議一下。旁人無事就都可以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