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時摸不着頭腦,鏡月想了想才道:“信裡所指的應該是子凌在採藥的地方見過的,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偶。那個人偶認識子凌,認識筱竹,出現在我的人偶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地方,子凌無意間對我提起此事,我以爲是自己的人偶出了問題擅自跑到別處去了,但是覈實之後我才發現,子凌見過的那個人偶根本不是我製作的,我派出了幾個人偶追查此事,但是始終沒有結果。再後來,我把清羽離開藥爐後子凌身邊無人照顧的事情告訴了筱竹,順帶說起此事,筱竹當時雖沒有直接說什麼,但是言語之間透出讓我放棄追查的意思。”
芊媚揉揉額角:“人偶與鏡月無關,那就是與筱竹有關了,但是爲什麼要道歉呢?”
鏡月皺眉道:“紫宸,你的人讓我到奇齋來看信我照辦了,現在你們誰能告訴我原因啊,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焰緋遞過一杯熱茶又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鏡月想了想道:“那天下午來奇齋送藥的人偶的身體不是用森林裡的樹木做的,玉老闆真的這麼說過?筱竹也說,她確實見過那個人偶一次?這倒是很耐人尋味啊……”
紫宸道:“說來聽聽。”
鏡月道“你們不知道,前一陣子我的人偶突然出現失控的情狀,很多人偶突然呆掉了迷迷糊糊地跑到奇齋來待着,其中還有幾個是我的替身人偶。說來奇怪,那些人偶到了奇齋後沒多久就不能動彈了,在奇齋呆上一陣子再送回去又沒問題了。筱竹的意思難道是說這些人偶的情況與這次的事情有關?”
紫宸敲了敲下巴:“冰炎,傳話給梟,讓他帶人一起幫忙去找筱竹和玉老闆的下落,手腳要快,天黑之前我要知道她們兩個這幾日走過的路線,人手不夠可以從本家直接調用。”
“主人,”冰炎恭謹地回道:“梟將人偶和信件送到無月軒之後就已經帶人去追查了。”
紫宸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鏡月想了想續道:“等等,你們經過無月軒的時候將門口的人偶一併帶走,筱竹突然出門肯定和那個人偶脫不了干係,之前我的人偶突然失控應該也和那人偶的主人有關,你們帶着這兩個人偶,他們記得筱竹的氣息也記得失控前遇到的陌生氣息,應該能幫上忙。”
紫宸輕輕點了點頭,冰炎領命而去。
幾人捱到了晚間,冰炎接到了梟傳來的消息:找到人了,只是兩人堅決不肯回來,尤其是方姑娘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露面。主人和另外幾位大人若要過來的話,務必請天明後再出發。
一句話聽得芊媚雲裡霧裡:“找到人了?都不肯回來?既然找到人了,怎麼還說筱竹沒有露面呢?還有要我們務必天明再出發,我們接筱竹回家還要等天亮嗎?”
鏡月看着紫宸沒有說話,紫宸想了想道:“就按照梟的意思等天明後再出發吧,我先帶着人回去準備一下,天亮後大家一起去。”
芊媚也跟着起身:“我也得回去準備一下,有些東西你不方便。焰緋,明天我們就去接人,你一個在家沒問題吧?”
焰緋點點頭:“我要留下來,姑娘和玉老闆出門多日回來,家裡需要有人照應的。鏡月大人若是有事亦可回去,不必勉強。”
鏡月不知想到了什麼,笑回道:“說的也是,我一個大男人留在這裡確實不便,也罷,紫宸我和你一起吧,明日早晨出發時就便宜了。”
焰緋送
走了衆人又開始收拾房間,兩人冬季常用的東西早都備下了,如今不過是權衡着再添加些暖香、木炭、燈燭之類的東西。焰緋不敢停下來,她害怕這份除了自己之外的再無他人的寂靜,生怕一坐下來就會被寂靜吞噬,還好還好,這份寂靜明日就能結束了。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焰緋就醒了,她在椅子上迷糊了不到兩個時辰並未睡沉,她敲敲脖子站起身來,先在兩個房間燃了暖香薰屋子又生了炭火,等着房間暖和起來就去了廚房準備飯菜,時不時地還要去浴室看看泉水放了多少,間或還要丟下兩個火球保證溫度。
午後,焰緋正在照看湯鍋就聽見院門有響動,心下一喜連忙跑出去看,玉人方裹着一件冬衣先進了門,身後是一臉怒容的方筱竹。焰緋連忙走過去:“可算是回來了,洗澡水和衣服都備好了,姑娘和玉老闆先洗洗風塵,稍後用飯。”愣了愣還是問了:“其他的人呢?”
方筱竹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瞪了玉人方一眼,甩袖回房。玉人方清清嗓子:“他們已經回去了,我先去洗澡吧,筱竹要整理東西。這幾日一個人在家裡還好麼?”
“還好,玉老闆先過去吧,”焰緋看着玉人方進了浴室,轉身去廚房端了碗熱湯敲開了房門:“姑娘嚐嚐這湯會不會太淡了?”
方筱竹在櫃前轉過身來,臉上怒意稍減:“這湯的香氣隔着老遠就能聞見,應該是從早上就開始煲的吧,花了這麼多心思準備的湯,怎麼會用我嘗鹹淡呢?”
“我一個人在家做了好幾天的飯了,沒人嘗味道怕忘了姑娘的口味,”焰緋說得淡然,那碗湯卻是直直地送到方筱竹面前:“姑娘出門好幾天卻一臉不高興地回來,是出事了?”
“也不算什麼,”方筱竹移到桌邊坐下開始吃東西。
焰緋知道她不想說便也不強問:“姑娘的東西收拾好了就去浸浴吧,我把衣服都放在屏風後面了,有火球暖着不會冷的。這幾日天冷得很,姑娘出門的時候穿得不多,我按着姑娘上次浸藥浴的方子準備了幾個藥包已經放進去了,味道很輕姑娘應該不會討厭。”
方筱竹放下湯匙:“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以後我能嚐到的機會只怕也是越來越少了,惜緣,惜緣,若是明知那緣分終有一天是要斷的,當初直接放手的話,遺憾回不會更少一些,傷痛會不會少一些?
“姑娘,”焰緋收拾了餐具:“玉老闆已經洗好了,姑娘現在若是不過去,我就要去放火球了,不然浴室裡該冷了。”
“這就過去,”方筱竹和焰緋一起離了房間,她看着院子裡略顯肅殺的冬景,不由心緒萬千,明明想問候焰緋的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離家幾日,心更亂了,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罷了,一件一件的理順着吧……
方筱竹洗完澡又吃了點東西,回房倒頭就睡,次日晨起後,照例開店,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玉人方見她如此就知道她是不追究了,也就放下心來,本以爲這件事算是過去了,沒成想兩天之後,事態突然惡化,突然到讓玉人方手足無措的地步。
玉人方看了看後門,斟了一杯茶水:“筱竹去吃飯了,您有話快說,長話短說,無話可說我就只能請您立刻離開了,因爲我不想再惹她生氣。”
來人仍是笑得儒雅:“那孩子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心緒混亂之下只能躲着,倒是你不顧她的意思強行要與我見面才真真是惹惱了
她。”
“我念您是長輩所以一直忍讓,如果您不講理我也不會客氣了,最近筱竹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前幾天那麼冷她還在外面淋雨,我顧忌着您和鏡月所以一直沒敢讓子凌過來,筱竹若是因此有個好歹,別人暫且不論,無憂城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你也不想想,當年我既然捨得在她及笄之前出去雲遊,如今若無重要事件我又爲什麼要突然回來?”
“你什麼意思?”
“那孩子,還在生氣?”
“她這次出門鬧出這麼大動靜,那麼多人去接她,結果誰也沒敢陪着她回來,大家都擔心她的身體狀況卻誰也不敢來看看情況,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好意思問她有沒有生氣?”
“那孩子自小心思就多,雖然把世事看得透徹,但是架不住心軟,不過好在她腦袋夠聰明,那些不能動不能碰的東西絕對不逾越半步,”儒雅的笑容裡多了份懷念般的柔和:“所以她常在界限之內給別人幫助,這家店的本質應該就是這樣了,真是符合那孩子的性格。”
“你若無事就走吧。”
“你們這裡不好找更不好進,我難得過來一趟,總得要說說話再走吧,”男子品了一口茶,目露讚賞之色:“好茶,可惜不是那孩子的手藝,你別一個勁兒地回頭看了,我不走那孩子是不會過來的,她這是躲我呢。”
“我說呢,她突然就要去廚房吃飯,一頓飯吃了這麼長時間,”玉人方低聲咕噥着,隨即擡頭道:“你明明知道還……”
“還怎樣?我拖到現在也只喝了你一杯茶而已啊,看樣子今天是不行了,”男子站起身來,從袖袋裡取出一物放在茶杯旁邊:“來得匆忙,身上也沒帶錢,這個就當是茶資了。”
玉人方將用過的茶杯洗淨,聽到後門處有些響動,頭也不擡地道:“人都走了還有什麼好看的?他留了東西給你,在桌角放着呢。”
方筱竹從後門走了過來,拿起桌角的東西打量着:一個約有一寸見方三寸來廠的雞血玉石條塊,質地細膩觸手溫潤,作爲印章來說用這樣名貴的質料有些太過奢侈了。方筱竹將玉石條塊翻轉過去發現刻印的部分塞滿了風乾的印泥,看不出刻了什麼內容。她將印章處沾了點水在隨手扯過來的紙上一按,紙上只留下了一個黑乎乎的平平整整的方塊。方筱竹自發間取下一支細簪在印章上輕輕劃拉着,無奈那印泥塞得太多如今又早就風乾透了,根本就摳不下來,簪子戳在印章上每一個地方都是硬硬的質地,也無法估摸出下面的刻痕。
玉人方湊過來看了看:“很麻煩?”
方筱竹不理她,繼續努力,玉人方抽抽嘴角:“你別這樣行不行?從你找到我的那天開始就跟我發脾氣,我不過是回了幾句嘴而已,這都多少天了,你至於一句話也不跟我說麼?那四個還等着過來看你呢,你這樣子不是讓他們擔心麼?”
方筱竹將簪子帶回發間,將印章用紙包了。
玉人方攔在她身前:“你說話啊!實在不行就還像那天一樣訓我一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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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筱竹繞過她向着後門而去,玉人方身形一晃,再次攔住:“我知道我一句話不說大半夜跑出去不對,我也知道在沒弄明白對方的底細之前擅自去見對方不對,我還知道我與你決定斷絕往來的人求助更不對,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也要說,就算再來一次我也絕對會這麼做而且絕不後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