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回 血河大陣 (一)

癲狂,瘋魔,窒息……

壓抑着……

痛苦着……

意識模糊……

全身抽搐……

生命摧殘……

思無邪眸中光芒流轉,一時白一時紅一時青一時黑,渾身肌肉顫慄虯結,皮膜感覺被剝離了一遍又一遍,筋骨爆鳴,經脈中的龐大真元如同被一塊巨大的海綿包裹吸收,一層層往下掉,比之前的任何一場戰鬥消耗的都要恐怖。

這個狀態持續了許久許久,皮膜漸漸從白皙中轉化爲金黑色,黑色在漸漸退卻,留下一抹淡淡金屬光澤,流光溢彩,像一件精心鍛打鑄造出來的金身,一層蝕骨粘附軀體的詭異火焰還在不斷燃燒着,不多不少,就在體表一寸之內燃燒,五內俱焚,神識也被業火點燃,在燃燒中得到純化……

思無邪臉龐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尤其是身下的狂狷之龍,那種痛楚不比靈魂神識被燃燒來的輕,都快被燒吐了。

“這就是號稱無罩門弱點的無漏金身,業火焚體必然要經受的過程嗎?怎麼嗜血和尚那廝沒有告訴我會這麼恐怖……”

思無邪眼睛充血,青筋血管膨脹欲破,卻在藥力下不斷恢復。同時恢復的,還有急劇消耗的真元,一部分是九鼎混元功自行運轉吸收到的,一部分,則是在業火中反哺回來的更爲精純的九轉混元真元。

兩個渠道獲得的真元,都在經脈流轉中再次被當做燃料般點燃、消耗、反哺、吸收,點燃、消耗、反哺、吸收,點燃……重複……不斷重複,每個時辰重複一遍。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神識被燒的只剩下淡薄一層,偏偏這一層又凝實無比,猶如星辰構築,他怕不等最後的神識被焚燒殆盡,自己就先瘋了,只得一次次強迫自己進入觀想法精神修煉狀態,看見那容貌不清,越顯神性的菩薩肉身,氣運之塔懸在上方,沉浮着,一縷縷青煙在紫色雲氣燃燒中散溢出來。

他能在這種磨練中神志不滅,全靠獻祭氣運,提高悟性,從而在危機邊緣靈感爆發,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如何去做,如何才能從業火與身體之間找到平衡。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墜身閻羅地獄,歷經十八層磨難,披荊斬棘,靈魂、骨骼、細胞……全身都在努力抗爭着,斬殺一切纏上來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

一天……

兩天……

三天……

……

前六天,思無邪痛不欲生,神志數次瀕臨崩潰,滿目蒼痍,慘不忍睹。

第七天,思無邪脫胎換骨了一般,整個人精神奕奕,眼睛恢復正常,眸中炯炯有神,氣勢凝練,吐納雷霆,如神袛臨塵,俯視衆生。

軀體,筋骨錚錚作響,肌肉蒼勁,皮膜從金黑色到金屬光澤,再到焚燒盡所有雜質般的純淨如玉。真元洗滌,如汞如漿,從大河奔騰水溢流,到溪流鐵水熔鍊漿。

業火漸漸稀薄,坐下蒲團依舊,沒有被業火引燃,人盤坐着不動,空氣卻扭曲着。

感覺業火再無法對他產生任何淬鍊,思無邪緩緩站起身,嘴巴張開,猛地一吸,剩餘的業火如同煙霧水液被吞入口中,一時間淒厲尖叫密集,無數的怨氣惡氣被業火帶走,一同進了他的腹中。

呃的一聲,吐出一口濁氣。

他摸了摸脖頸,苦笑一聲。

“連無色屍種和契約印記都被煉化,涅槃重生,金身不漏,就是這種意思麼……”

這一次,他是真的別想回煉屍堂了,關越鐵定誤會自己,也沒有理由再護着自己了。

“可惜了,符道傳承……唉!我發佈的靈植種子任務,還沒有回去拿呢。”

思無邪有些苦惱地揉着額頭,感覺所有計劃都被打亂了。

這大概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設想的再好,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思無邪很快釋懷,畢竟,他可是煉成破戒寺那羣惡僧夢寐以求的邪佛金身。

放出荒天劍,紫黑色劍身化作三丈長,對着自己狠狠斬了下來,錚的一聲,荒天劍嗡嗡作響,雷弧跳躍,顫抖不止。

思無邪摸了摸被斬的手臂,只有一道白痕,輕輕一抹,就恢復如初。

他沒有收起荒天劍,放出邀月刀,對着同一個地方再次斬落,卟的一下,彷彿砍在充滿彈性的塑料裡,銀光爍爍的彎刀反彈而回,手臂留下一道紅痕,思無邪吸了口氣,一層金色薄膜從皮膜上浮現,並指一點,放開控制,荒天劍和邀月刀化作幻影,對着自己瘋狂斬擊切割。

錚錚錚錚……

咯咯咯咯……

思無邪內視,任由刀劍亂戳,只是觀察真元,運轉九鼎混元功,細細品味這煥然一新的力量。

半晌,他退出內視,看了看劈自己劈上癮似的荒天劍和邀月刀,搖搖頭,向它們一招手。

荒天劍和邀月刀遲疑了一下,又一輪劈砍切割,然後纔不情不願地收手。

思無邪嘴角抽搐了下,見身體毫髮未損,不由心頭大喜,不枉他承受了那非人的折磨。

思無邪想了想,走出洞府,遁光一起,飛向遠方。

盞茶時間,他來到一處空曠荒蕪之地,凌空而立,通體如玉,緊接着迅速轉化成淡金色,身後金光上升,一個巨大的金色虛影浮現,模樣和思無邪一樣,只是臉龐一邊聖潔似佛,一邊邪惡如魔。

思無邪眼球黑紋轉動,看見了身後高大的金色虛影,稍作觀察,便伸出右掌往前一推,金色虛影同步右掌一推,霎時間一小一大,一亮一暗兩個掌印合而爲一,化作一個山嶽巨掌,凝實雄偉,掌心端坐的和尚栩栩如生,剎那撞向下方的巨大岩層。

轟隆悶響。

大地震動。

待塵埃落定,巨大岩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手掌凹陷,深深嵌入荒蕪之地。

思無邪眼睛一亮,感受到體內消耗的真元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於是雙手合十,兩邊分開,虛空一顫,一雙金玉色澤的手掌豎在天邊,每一個都如山峰高大,光芒流轉,靈壓無邊。

思無邪面色一變,體內的真元一下子被抽走了二成,不敢再耽擱,連忙雙手合十,手掌再次合在一起,天邊,金玉手掌同樣如此,轟然合併,像兩塊磁鐵相吸般碰撞,空氣被壓出爆鳴聲,氣流飛卷,漫天塵土碎石以手掌爲中心,呈圓形向外滾動。

真元,又消耗了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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