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欲孽之戮Ⅹ 朝中措西河定風波
沒錯,這是董碧然的苦肉計,早在一個月之前她就偷偷請外面的大夫看過脈,確信是女胎後才痛下狠手。鏡落從未想過她會出這一招,這不是一個母親會使的招數,而是一個陷入井中廝鬥的狂獸所使的招數。虎毒不食子,而董碧然,只是爲了出去董惠妃,一顆在董家正系看來已經無關緊要的棄子。
每當看到帶着怨念在董碧然身邊徘徊的小小幽魂,鏡落總是不自在地垂下眼簾,而柳若眉定定地看着幽魂,無聲地做着魂魄的交流。
董碧然自然是要將這一出苦肉計利用得淋漓盡致,很快就從那碗烏雞人蔘湯上查出了“蛛絲馬跡”,燉湯的廚娘在裡面摻了藏紅花,用濾過的紅花水煮湯,再加入紅棗蓋色去味。可憐的廚娘在逼供下“招”出了朱顏宮的幕後,很快就對薄公堂。
這是一出綺麗卻殘酷的劇目,真正的主角是三位上位嬪妃,而唯一的一名男主角卻怡然自得地坐在頂端俯視終生,殘酷得又令人發笑。
董碧染一身素縞,淚痕猶在,恨恨道:“大姐,虧我還稱你一聲大姐,你好狠的
好一個開場白!鏡落心中暗讚一聲,這比以前看的話劇有現場感得多。她瞥了眼季軒,有些意外地發現珈瀾並不在這裡,似乎以前也聽說過國師不涉內宮的原則,看來珈瀾是在避嫌,不過想到柳若眉出事時珈瀾的離開,未免有些不舒服。
惠妃毫不手軟,冷冷一笑:“妹妹,這紅花味兒再怎麼蓋都蓋不掉。你自小就用藥調養虛寒的身子,能眼睛眨都不眨地喝下去,真是難得。”
這話一語雙關。董碧染心裡自然知曉,她憤然擡頭。拭淚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我這幾日日日服藥,滿嘴都是藥味,早就糊塗了味道。若不是那廚娘招了朱顏宮,我斷然沒料到是你!”說着。向季軒欠身道,“陛下,有一位人證可否召入?”
獲得季軒點頭後,一個宮女便走入大殿。惠妃看清來人,不由一驚,竟然是自己宮內信任的一名尚宮。董碧染轉頭道:“陛下,此人是朱顏宮尚宮,所述之言句句屬實,望陛下明鑑!”
“哦?那麼讓她說下去。”季軒頗有興趣地點點頭。手指輕輕敲打着扶手。
“回稟陛下,奴婢是朱顏宮尚宮。前幾日惠妃娘娘讓奴婢帶一包桑紙包給清河宮廚娘,奴婢不敢隨意打開主子給的東西。只是那包東西奴婢記得有股子藥味。”
這時,一個內侍呈上一個托盤。裡面有幾張皺巴巴地桑紙。彌散出一股濃郁的藥香。季軒道:“這是在清河宮廚房找到的,你看看是不是?”
朱顏宮尚宮仔細掂起桑紙嗅了嗅。又捻了捻,欠身道:“回稟陛下,正是這張。”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靜寂下來,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紛紛將目光投向臉色刷地蒼白的惠妃。
柳若眉低低道:“董茜染……”
“不……不可能!”惠妃死死地抓住那張紙,盯着董碧染,“你說裡面摻了紅花,但明明應該是豆蔻啊!”
“什麼?”季軒地眼中滑過一絲微光。
惠妃跪下道:“陛下,嬪妾絕無奪命之心,只是想借豆蔻與人蔘所起的麻痹作用嚇嚇襄修儀,但這兩者根本沒有致人死地的作用啊!”
“怎麼沒有?”一直沉默着的德妃突然開口道,“當年貴妃娘娘就是因爲麻痹導致心脈紊亂才逝去的,貴妃體質嬌弱,襄修儀與貴妃體質相仿,能活下來已屬萬幸!”
這一顆重磅炸彈扔下去,所有人地臉色都變了。
柳若眉茫然地瞪大了眼睛,無助地喃喃自語:“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就不懂什麼藥理相剋啊!”
鏡落拉住身形恍惚的柳若眉,壓低嗓音到:“聽下去。”她的目光投向那裡,撇了撇嘴,董碧染這次走錯了一步棋,那就是黃雀在後的德妃。惠妃再如何,好歹也是董氏一族中人,董碧染這一招太險也太欠考慮。
季軒等的就是德妃這句話,他收斂起閒散的態度,轉而犀利:“德妃此話何意?難道說當年貴妃一案另有隱情?”
“陛下。”德妃欠身道,“這雖對已故之人不敬,但嬪妾不得不大膽推論,柳淑妃是柳家獨女,家中呵護倍至,管教細心,斷不會知曉這害人之法。”
“哦?”季軒聲調略略上揚,瞅了瞅惠妃和剛意識到不對勁的襄修儀,目光一轉,忽地定格在一處角落,口中緩緩道,“這麼說的話,當年柳妃一案是另有其人了?德妃,你可有證據?”角落裡地女子,雖然面容平凡,但那雙眼眸,是絕對忘不了的深刻。
德妃頷首:“回稟陛下,有人證。嬪妾身邊的侍女小蟬就是當年輕絮宮尚宮小娟之妹。”
“小蟬?!”柳若眉愕然道,“難怪小娟央我尋個由子把她妹妹調出輕絮宮,原來她早已暗察風聲,只是她還不願離棄我……”說到動情之處,神情不免悽婉。
看着走進大殿神色漠然地小蟬,鏡落合上了眼眸,低聲道:“她的心,已經被仇怨所侵佔,連一絲表情也難以體現啊。”
季軒地嘴角浮現一絲“等地就是這個結果”的笑意,輕輕擡起手,掌下地第二個家族權勢也將體無完膚,這可是他們自找的。
梅雨的到來將陰霾的天空變得愈發鬱悶,季軒毫不拖泥帶水的手法狠辣之極,很快就以逆君,扼殺皇女等由徹底結束了續柳家之後第二大家族的光鮮命運。
原本清河宮中大部分貼身宮人都逃離不了滅口的未來,鏡落也早早做好了潛逃的準備,但是被遣出清河宮的那一天,珈瀾出現在她眼前。
“跟我走。”
雨絲細密如牛毛,飄在衣服上,有些溼潤的感覺。鏡落擡頭看了看她,又轉頭看看柳若眉,半透明的魂魄在雨幕中有些實體的樣子。她微微頷首:“好。”
德妃如今成了後宮最上位者,而禁足的憐才人也一躍成爲憐貴嬪,不過這並不是德妃的意思。珈瀾將她帶進翻整一新的輕絮宮,這裡將要成爲憐貴嬪的居所。站在充滿新漆氣息的宮殿裡,珈瀾道:“任務應該完成了吧?”
“柳若眉小姐還想在這裡多待一週。”鏡落看着柳若眉道,“我允許了,畢竟她的代價是十世輪迴。”頓了頓,她又道,“我一直覺得我在哪裡見過你。”
“大概以前是見過吧,不過那一定不是我。”珈瀾微笑,翡翠色的眸子熠熠生輝,“現在要告訴你的是,你將被派給憐貴嬪,她下週請旨出宮去郊外的聽鬆寺請香。”
“我知道了。”鏡落頷首轉身要離開。珈瀾忽地叫住了她,“鏡落,你比我有
“那大概是我不忍心無心吧。”她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在雨幕中尤爲燦爛。??[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