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碗才注意到榮少琛在,生怕他刺激到母親,緊張不已的她慌忙指着他吼道:“走!給我走!”
“小碗,我……”
“快走啊!”
“碗碗……”燕玲雲拉住她搖頭,“榮少是……好人……別錯……怪他。”
林小碗滿目震驚:“好人?!”
“是好……人。林家對……不起他。”燕玲雲邊說邊喘。
“對不起他?媽媽,你把我說糊塗了,你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林小碗抓着母親胳膊直搖晃。
“林小姐,您別急,讓您母親歇口氣,”諶劉秋急忙制止林小碗,一邊道,“也讓我給她好好檢查檢查,她剛剛受了驚嚇,雖然身體恢復了一部分功能,但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呢。”
林小碗聽言慌忙僵住手,快聲道:“您快點給我媽媽檢查!”
“幫我把您母親扶至病牀上。”雖然知道身體虛弱的林小碗沒什麼力氣,幫不上什麼忙,諶劉秋還是讓她參與了,他知道此時此刻讓她爲母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打消她尋輕生的念頭。
林小碗果然很努力地配合諶劉秋扶母親。
吳明已抱leo出去叫護士,但護士們還沒進來,怕林小碗吃不消,又怕林小碗抗拒自己,榮少琛只能悄悄跟在後面搭把手。
不多時,護士們進來了,林小碗和榮少琛趕忙讓開。
一個護士輕聲道:“林小姐,榮少,請你們去外面等候。”
林小碗點點頭,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躺在牀上的母親,這才轉身走出病房。
見林小碗出來,leo馬上跑上前,抱住她大.腿,眼淚汪汪地仰起小臉看着她。
林小碗見狀又愧疚又心疼,蹲下來抓住他的手,剛想爲他擦擦眼淚,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再睜開眼時,看到的是一片雪白,仔細一看,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病牀上,雪白的是病房的天花板,想到母親,她驚坐起來,慌亂大叫:“媽媽?媽媽?”
希望之前見到與母親相擁的畫面不是做夢!
“媽咪,你醒了?別動!你在打點滴!”一直坐在她枕邊的leo馬上小心地抓住她胳膊,一邊急聲道,“你別急,爹地接奶奶去了,奶奶馬上就會過來。”
林小碗轉視leo,帶着幾分不信:“真的?!”
“真的!爹地剛剛走呢,走之前和我說的。”生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話,leo又快聲補充,“我是乖寶寶哦,乖寶寶不撒謊的!媽咪耐心等一會兒。”
“你爹地有沒有說醫生給奶奶檢查後結果如何?”
“爹地說奶奶沒事兒了,要不然爹地怎麼會去把奶奶接來這裡嘛?媽咪你真的別擔心哦,奶奶真的沒事兒呢。”
見leo小小的臉上寫滿緊張與擔憂,林小碗心裡軟軟的,爲了讓他安心,她馬上躺下。
leo見狀很高興,馬上趴至她頭邊小心翼翼地說道:“媽咪,你別急,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唱英文歌怎麼樣?”
林小碗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撫他的臉,笑着微微頷首。
leo頓時來了興致,坐起來問道:“《ifyouarehappy》怎麼樣?”
“行。”
“我還會跳呢。”leo馬上站起來,邊唱邊跳,不過跳了幾下,他就停了,順着牀沿爬下牀。
林小碗只道榮少琛帶着自己母親來了,馬上往門口看去,見門口並無動靜,頓時詫異地看向leo。
“我跳舞很賣力的,我怕把牀跳塌。”leo嘻笑着拿來一個枕頭,小心翼翼地扶林小碗坐起些後,將枕頭墊至她身後,又細心地問道,“媽咪,這樣坐着舒服嗎?”
林小碗心裡暖暖的,應道:“舒服。”
“你剛醒來,還應該喝杯熱開水。”
見leo要去倒開水,林小碗馬上制止:“別倒,小心燙着!”
“媽咪你放心,我纔沒那麼笨呢,”見她仍不放心,leo嘻笑道,“爹地在這裡的時候,我已經練過好多次倒開水了,一次都沒燙着哦。”
說罷提起暖水瓶往杯子裡倒開水。
林小碗有些詫異:“練倒開水?”
“是呀!我知道你醒了一定會口渴,我想親自倒開水給你喝嘛。”說話間,leo已倒好開水,吹了好一會兒,纔將茶杯遞給林小碗,還不忘提醒,“小心燙哦。”
看着這暖心的一幕,想到自己之前把他嚇得夠嗆,林小碗嗓子眼發硬,眼睛也發澀,不想被leo看出異樣,她佯裝喝水作掩飾。
leo趴在牀沿上嘻笑:“媽咪,你覺得我這樣子像不像暖男?”
“暖男?”林小碗笑了起來,“像,很像。”
“我要努力當一個像莫叔叔那樣的暖男。”
聽到“莫叔叔”,林小碗麪色一滯,leo馬上看出端倪,抓着她胳膊癟着小.嘴道:“媽咪,莫叔叔死了我也很傷心的。爹地說莫叔叔是爲了救我們而死的,他死了會去天上享福,爹地還說莫叔叔會在天上看我們,如果看到我們不開心,莫叔叔在天上也會不開心。媽咪,我們不要讓莫叔叔不開心,所以我們不要難過,要開開心心生活,這樣才能告慰莫叔叔的在天之靈哦。”
知道榮少琛在借leo的嘴勸慰自己,林小碗沉默了。
她一直以爲母親很恨榮少琛,卻沒想到母親恢復身體後竟然和她說榮少琛是好人,還說她錯怪了榮少琛,說林家對不起榮少琛,此時她腦子裡很多疑問等着母親前來解答,所以她無比迫切地希望母親能過來爲她解惑。
“媽咪,我唱得好不好?”
聽到leo的聲音,林小碗才發現他在又唱又跳,馬上豎起大拇指稱讚。
leo還沒唱完,病房門就開了,林小碗慌忙坐直身子,急切地看向門口,當看到榮少琛扶着母親一併進來時,她又驚又喜,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媽咪(小碗)別動!”
榮少琛想放開燕玲雲去制止林小碗,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放手,只是緊張地看向她。
“碗碗,別動。”燕玲雲微笑着輕語。
她的話如同聖旨一般,林小碗立刻僵着,一動沒動。
榮少琛這才放心,回頭衝楊遠道:“你先帶leo出去走走。”
“好。”楊遠快步上前,抱起leo,見leo有些不情願,馬上在他耳語說了幾句哄他的話,leo這才展開笑顏,摟住楊遠的脖子跟他出去。
楊遠關門時,看着榮少琛扶燕玲雲在林小碗牀邊坐下,很爲他們高興,禁不住眉眼含笑。
之前從監控中看到林小碗意圖帶母親一起跳樓,他和小飛迅速去找救生繩索,想像上次林小碗被蘇繾繾挾持一樣、從樓上滑下來救她們,只是今天風有些大,他沒有百分百把握能救下她們,所以緊張得要命,幸好緊要關頭燕玲雲恢復了神智。現在經過醫生們仔細檢查後,確定燕玲雲身體恢復得挺不錯,知道她能出面化解林小碗的心結,知道榮少琛和林小碗之後的感情路不會曲折,一直很關心林小碗的他沒有理由不開心。
病房內,林小碗像平常一樣,自動忽視榮少琛,拉着母親的手喜極而泣。
“碗碗啊,媽媽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麼多不該受的苦。”燕玲雲長嘆一口氣,滿目慈祥地輕撫女兒的手。
因爲語言功能才恢復,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慢,口齒也有些不清,但表達話語並沒有問題,而對於林小碗來說,能聽到母親的聲音,足以讓她欣喜若狂。
不待林小碗出聲,燕玲雲又繼續道,“碗碗,你一直認爲造成我中風的原因是我那天看到了少琛、因爲太恨他而氣得中風的吧?其實導致我中風的原因不是恨他,而是害怕他報復你,因爲那天你帶少琛來見我之前,我接到了一通電話,有人在電話中惡意污衊少琛,說他根本不是真心對你,他和你在一起完全是出於報復,我當時出於心虛,加上緊張你,所以纔會上當。”
“心虛?”林小碗仍不解。
“心虛。”燕玲雲重重地重複,回頭看了眼坐得遠遠的榮少琛,滿目愧疚,“要是能預測自己當初的行爲會給女兒和少琛造成這麼大的困擾,你爸爸一定不會做那種昧良心的事兒。”
林小碗震驚:“昧良心的事兒?!”
在她印象中,爸爸老實巴交,怎麼會做昧良心的事?
燕玲雲點點頭,慢聲解釋:“你爸爸和我老來得女,把你當作心頭寶,總想盡最大能力讓你生活得舒心一些,尤其是你爸爸。所以當他檢查出肺癌晚期、被醫生告知活不了幾個月時,他並不緊張自己的病況,而是擔心你以後的生活。那天他找你姑父商量了一整天,終於商量出一個給你留一筆錢的辦法——找個有錢人的車撞死,伺機敲詐對方一筆錢,這個被他們找上的倒黴蛋就是少琛。”
這些話讓林小碗聽着全身發冷。
她無法想象父親如何忍受着肉.體和精神雙重摺磨,找出這麼一條“生財”之道,更無法想象父親得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拼命衝向急馳的車輛。
“我和你姑姑都不贊成你爸爸的做法,但無論我們怎麼求,他都鐵了心要這麼做。當時爲了讓警方相信他是真的死於意外,而不是拿生命敲詐錢財,他一個字都沒給你留下,臨走前故意騙你說要去給你買禮物。你爸爸死後,你非常傷心,哭着告訴警察叔叔你爸爸是因爲去給你買新年禮物纔出的車禍,所以警方雖然查出你爸爸身患絕症,還是相信了他的死是車禍意外,判了少琛全責,而少琛,雖然早就猜到你爸爸撞他車的動機,卻沒有追究,相反還感動於他父愛的偉大,給了我一百二十萬。”
燕玲雲哭道,“碗碗,你知道爲什麼自你爸爸死後,我就沒怎麼和你姑姑家來往嗎?就是因爲這主意是你姑父和你爸爸一起想出來的啊!每當新年來臨,看着你總爲自己禮物一事深深自責時,我真的很想告訴你真相,但我又怕說出來會讓你看不起我和你爸爸,以後會再也不聽我的話,所以不敢和你吐露半個字啊。”
“這,這是真的嗎?”林小碗的目光穿過母親,看向榮少琛,顫聲發問。
榮少琛站起身,快步走過來,卻又緩緩地點頭。
林小碗哭道:“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燕玲雲替榮少琛出了聲:“其實他試圖和你說過,只是你不相信,而且他知道你很愛你爸爸,他也不忍心破壞你爸爸在你心中的好形象。”
說完她抓住榮少琛的手,覆在林小碗手背上,欣慰地輕聲道,“碗碗,少琛對你是真心的,你能遇到他,一定是我們林家先祖做了很多善事啊,把你託付給他媽媽才放心,現在你的心結解開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和他一起生活了。”
“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林小碗驀地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