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輕紗垂簾,在風中搖曳,猶如女人的裙裾。
楚帆信步走出別墅。
天,那樣藍,純淨如洗。
海,也那樣的藍,藍得彷彿沉澱了千年。
這自然造化的純淨通透、毫無瑕疵的藍的世界裡,一個身着紅裳,黑髮如瀑的女人,背對着他,面朝大海,眺望着遠處的海鷗入神。
無盡的藍,絢麗的紅……
楚帆停住腳步,屏住呼吸,不忍心打破這種極致的和諧。
依雪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就已有種天然的嫵媚姿態。
海風,輕輕吹動衫裙緊貼在她身上,窈窕的身段,曼妙柔美。
紅色衫裙下,那瑩白如玉、線條柔美的小腿,牢牢吸引住了楚帆的目光。
一股暖流,瞬間自楚帆的小腹升起。
自從傷好後,每次看着依雪,他越來越不能控制自己。
依雪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視,不經意的回眸。
兩人的目光,霎那間相遇。
半晌
依雪轉開目光。“源金走了嗎?”她問。
楚帆吸了口氣,走過去。
沒聽到回答,依雪只好自己接着說:“他每次都來去匆匆……”
“不用管他。現在,只有我跟你。”楚帆淡淡的說。
說完,他也不再說話。
依雪的發,長長垂落,漆黑如墨,光滑如象牙,迎風輕輕飄動。
楚帆忍不住慢慢伸出手掌,握住了她的頭髮。
迎上那火熱的視線,依雪臉一紅。
“我,我看洗衣機的衣服洗好沒。”她俯身撿起沙灘上的涼鞋,匆匆跑開了。
那柔順的青絲,如柔滑的絲緞,在他掌中象精靈般滑開。
楚帆依舊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優美的脣邊,一抹高貴純粹如水晶的笑容,卻又夾雜了些許無奈。
小雪,在躲着他呢。
廚房,及廚房裡滿身油膩的人,很多男人避之猶恐不及。楚帆也不例外。
但是,最近,他似乎越來越喜歡呆在廚房裡。
廚具,還是原來的樣子,冰冷,無情。
但是,現在,所有的鍋、鏟子、勺子、叉子,都井井有條的擺在該擺的地方。
冰冷的大理石臺面上,增加了很多可愛的調味罐。
鹽、味精、雞精、海椒面、醋、醬油……都乖乖的被放在該放的位置。
長而冰冷的餐桌上,鋪了一層彩色圓圈圖案的紗布,頓時溫馨了許多。上面還放着胡椒、醋、鹽巴這些可以增加食慾的調料。
竈臺前,煤火正旺。
燉鍋裡,正冒着熱騰騰的蒸汽,燉好了的濃濃的鯽魚湯,發出“嘟嘟”的冒泡聲,陣陣令人饞涎欲滴的味道,飄進他鼻端。
尤其是竈臺邊窈窕的身影,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
楚帆忽然明白了一種感覺。
辛勞了一天的丈夫,飢寒交迫,踏入家門的那一刻,聽到妻子在廚房裡忙碌的聲音,嗅到飯菜的香味,心裡的那種感覺。
而這種感覺,他從沒體會過。
他也以爲,這一生,都不會體會到。
對於他這種習慣了荒漠一樣孤獨的人來說,這種感覺,令他覺得從未有過的溫暖踏實。
“幫我的忙,別以爲可以閒着。”依雪把一籃需要摘的蔬菜,放到楚帆面前。
楚帆淡淡笑了笑,乖乖的剝起了菜,時不時溫柔的望依雪一眼。
依雪忽然一聲低呼,握住了手指。
“怎麼了?”楚帆站起來,快步跨到她身邊。“我看看。”
春蔥般的手指上一個割痕,血慢慢滲了出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幸好傷口不深。”楚帆皺眉責怪。
他緊緊捏住她的手指,遞到龍頭下。流水,順着兩人的手嘩嘩流下。
楚帆輕柔仔細的沖洗着她的傷口。“疼不疼?”
迎上那溫柔清澈的眼神,依雪的心裡,忽然象喝下了一口熱酒,既溫暖,又有些微醉。
“你去那邊坐着。剩下的我來。”
依雪默默坐在那裡,望着那挺拔的身影。
充斥在心間的感動,久久,不曾消散。
雖然在巴黎時,依雪也吃過他燒的菜。
但是,現在再吃,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你,怎麼學會燒菜的?”
“你想知道?”楚帆的目光,似乎飄到了遙遠的遠方。“我8歲時,就一個人在美國生活。不會做菜,早就餓死了。”
他勾了勾嘴角:“所以,我不但會做菜,還學會了照顧自己。”
“8歲?你一個人?”依雪倒抽一口冷氣。
雖然楚帆說得很淡然。但是,這其中的艱辛苦楚,她怎會體會不到?
依雪以前聽楊媽說過很多楚帆的事。
說8歲時,他的母親就因病去世了。
但是,以後,就沒有楚帆的消息。
直到15年後,纔回來的。
沒想到,他竟,一個人……
她心裡忽然堵得厲害。
雖然自己父母雙亡,但起碼還有奶奶,相依爲命。
而楚帆,連唯一的父親,都千方百計要傷害他。
想到這裡,依雪的心,沉重得彷彿壓着鉛。
“怎麼不吃了?”楚帆夾了一些菜,放在她碗裡。
“楚帆……”依雪幽幽的叫了聲。
“嗯?”楚帆應道。
“對不起,讓你想起了傷心事。”
楚帆看着她,眼神在燈下如夢似幻。他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只要小雪陪在身邊,我以後,將不會再難過。”
奶黃色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也映襯着兩人相互凝視的目光……
海風,從遙遠的海上吹過來,穿過格子窗,輕柔的撩動起兩人的衣裾,仿若情人溫柔的手。
浪,卷在沙灘上,低喃如情人貼耳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