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慕黑看着電視新聞的播報，房內一個個人跟失了魂魄似得，也許那一刻連呼吸都快被剝奪，痛到無法呼吸、痛徹心扉。
這些都是等大哥的家人，大哥……
楊媽手中的水果拼盤散落了一地，玻璃四濺。
老夫人、夏清涵彷彿受了重重一擊，頹然的在沙發上，滿目的不敢相信，四肢微顫，呼吸急促。
連小傢伙似乎也感應到什麼，丟掉了遙控器哭泣，撲倒夏清涵的身側，“奶奶，什麼是飛機墜毀？叔呢？我要叔叔回來”
孩子身心敏感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的，他們害怕身邊親人的消失，情緒他們不會僞裝。
此刻只有陶籽維持正常，掀掉身上的被子，赤腳走下地板，撿起地上通話未斷的手機，“我要知道，他有沒有在那架飛機上？有……還是沒有？”
不論結果她要清楚的知道關於他的一切。
“夫……夫人？”呂川此刻滿臉的懊惱，夾雜着生生的焦慮，艱難生澀的開口，“是，爵爺在，只不過還沒有具體人員傷亡……”的報告，您別太擔心。
話未結束，陶籽丟掉了手機，又恍若失神的爬到牀上，眼前一黑，有些暈眩，她強撐着自己不閉上雙目，手緊緊的捏着脖子上的吊墜，默唸着，“不會的，他說好會回來的，不會的，不會……”
顧老夫人拄着柺杖踉蹌的站起，力氣像被抽乾一樣，她這一輩子先沒了丈夫、沒了兒子，現在連第二個孫子也下落不明，她究竟做錯了什麼，會讓上蒼這樣對她，一臉剝奪走他們顧家的人脈。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信他會出事。”說完顧老夫人被女傭攙扶着出去。
夏清涵靠在沙發上淚洶涌而出，她不像老夫人經歷了那麼多，她只想着自己兒孫滿堂，膝下兒女安康，可是……這一切都被硬生生的剝奪。
顧希哭鬧的厲害，連聲音都抽咽的打嗝，渾身戰慄，讓在一旁的女傭不禁心疼，將他帶了出去。
畢竟只是個孩子，不該承受這麼多。
電視裡的聲音依舊在迴響，“開始播報飛機人員名單，爲首的是亞洲集團king財閥的總裁——顧爵風……”
陶籽擁抱枕捂住了耳朵，雙膝蜷縮在白色的病牀上，臉色幾乎埋沒在白色的牀單裡，直搖頭，“我不聽，不聽……關掉，是騙人的，他說過會回來的，回來的……”
“他不會死……他還要等我們的孩子出生……”指甲掐陷在枕頭裡，生生摳出一排洞來，額頭上的冷汗順着臉頰滑落。
楊媽驚慌失措的到處找遙控器，實在找不到一個箭步上前快速拔掉了電源，上前想拉下陶籽的手，卻被陶籽雙手按住肩膀，蠻力道：“你說，他沒死是不是？”
“楊媽，你說話啊？告訴我……”
楊媽苦澀的不知搖頭
點頭，很想開口說她也不信，嗓子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陶籽推開她，就下地，四處不看的亂跑，赤腳硬生生的踩在地上的碎盤子上，堅硬的碎片割入、陷在腳肉裡，讓她身體疼痛的重心不穩朝地上倒去，陶籽本能的雙手護在肚子上，在一側的慕黑嚇得立刻清醒，接住了她，兩人跌坐在地上，慕黑不放心的又檢查了一下，還好腹部沒有直接朝地面，否則……孩子沒了讓他怎麼去面對大哥。
夏清涵驚嚇的也從沙發上跳起，上前手舉的高高的又落下，想開口罵她，半截露在外面的碎片生生的插在腳板裡，流出鮮紅的血，失了魂顫抖的身體又讓她無法落手、罵人，“陶籽，爲他好好保護着孩子，不論現在結果如何。”
那雙以往靈動的眸，像被掏空了一切，只有咬破了嘴脣不停的蠕動，“他說過會回來的。”
“他說過生生世世都不放過我，他說過除了他誰也不能奪走我，是的，他做到了，他從來沒有對我食言過，他一定會回來……”空靈的眸帶着前所未有的篤定，讓在場的人無不震撼。
這到底是一股堅定還是……
有些女傭覺得少夫人是瘋了，哪有人能夠在墜機下存活下來？
也有人同情的看着這一出發生在別人身上的傷痛，悄悄抹着同情的淚水。
只有親身經歷的，才體會那何止撕心裂肺的痛楚，簡直全身心都被烙鐵灼傷，火辣辣焦灼的疼，只是這痛，無法言說。
夏清涵抱住了陶籽，手理順她的髮絲，拍着她的後背，輕聲，“是的，他會回來，這裡是他的家，有他的孩子、妻子、家人，在等他，他怎麼可能……會不回來？”
“他怎麼會捨得……”
楊媽含淚的按下急救鈴，那羣外國醫生和醫院的主任都聞聲趕來，吃驚的看着這一幕。
只是陶籽早收拾好了心情，臉上沒有一滴淚水，靜默的聽着醫生和夏清涵的對話。
“碎片陷的很深，不用麻醉，恐怕這疼痛難以承受，但是胎兒還不足三個月，恐怕……”
“這……”夏清涵也陷入了思索。
“不用藥。”
她和顧爵風的孩子，怎麼可以因爲她而有一點點的失誤，寶寶，我們一起等爸爸回來，好不好？
他會回來的，他答應了媽媽，他說過要回來看你第一眼，要抱抱你。
陶籽眸色通紅，卻沒有一滴淚流出，木訥的一手護着肚子，一手握緊脖子上的吊墜，陷入自己的思維裡。
她剛剛似乎忘記了自己即將是一位孩子的母親，對不起……
寶貝，爲了爸爸回來能見到你，你一定要乖乖的待在媽媽的肚子裡，當一個健康的包包好不好？
等你出生，我們拉鉤。
得到病人的首肯，醫生開始準備取出碎片，夏清涵也沒有出聲反
駁她的意見，只是目光很憂傷的看了陶籽一眼，走出了病房，接下來的場景，她害怕自己看不下去，縱然自己再不喜歡陶籽，可如今到了這地步，又能讓她說些什麼？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觀點很可笑，怎麼可以因爲顧爵亦的經歷讓她對陶籽產生這麼多的誤解，甚至對她造成了一定難以抹去的傷害。
醫護人員開始用消毒水清理着傷口，用鑷子將碎片從肉中拔下，丟在手術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細小的碎片很難拿出，必須先用消毒了的刀片，將細小的傷口割裂大一點，將碎片挑出來。
“唔……”疼痛讓陶籽一張精緻的小臉較之前還憔悴、蒼白了幾分，汗漬早將她頭髮打溼，貼在臉頰上，耳邊兩側，一雙美眸疼的忽閃忽閃的，修長的手指掐在了掌心，脣早被咬破，冒出了血絲。
楊媽在一旁看了心狠狠的糾疼在一起，捏着帕子顫抖的爲她拭擦，汗水將一條條手帕浸溼。
五尺男兒慕黑，在一旁撇過臉看不下去，雙拳捏的死死的。
Jason（詹森）醫師也打量着這一切，不得不說，他從剛開始聽從爵爺的命令回國的滿心的不甘，可是眼前的女子一再讓他震撼，連同着呼吸都在爲她顫抖。
心底祈禱着她們平安。
夜不會因爲傷心而遲來，星空不會因爲悲傷而失明，當黑夜籠罩大地時，傷心的人才會揭開傷疤，獨自舔舐傷口，將撕開傷口又合上，如此反覆，虐着那顆遍體鱗傷的心。
豪華空大的病房裡，黑漆漆的一片，楊媽昏沉的睡在沙發上，慕黑等人在屋外輪流值班，陶籽環抱着雙臂，腳上裹着的紗布清晰可見，白天她沒有哭，夜正濃，淚劃過臉頰滴落在手背上，手緊緊的拽着胸口的項鍊，指縫間散發着微落的光圈，像心臟一樣微微跳動，即將要窒息的微弱感。
她輕執起吊墜，低頭一吻。
顧爵風你若敢不回來，我便去找你，你若敢食言，我陶籽也將生生世世永遠不放過你，我會恨你。
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她暗自在心底篤定。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腹部，讓陶籽一陣心驚，抓起被子，縮進被窩裡，她還有孩子，他們的孩子……
想起這她慌張的平躺好，強迫着自己入睡，手抓緊了被子，睫毛卻在不安中忽閃忽閃，眉頭緊鎖，額上滲出了濛濛的汗珠。
天才矇矇亮，醫院裡外便響起了騷動，一陣人來人往的吵鬧，陶籽睡的很淺，這麼一驚，很快睜開了雙眼，雙臂撐着自己坐起，出聲問着早就起身的楊媽。
“楊媽，外面怎麼了？”她剛起身就看到楊媽掀起一角的窗簾，神情緊張的看着屋外，隱約的看到她的眉頭蹙的很緊，帶着一絲明顯的不耐煩。
楊媽一驚放下窗簾，按下遙控開關燈，上前問，“醒了？怎麼不多睡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