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凌憶瑤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十分嘈雜,凌憶瑤用最大的力量平靜自己的情緒,然後艱難地告訴她,蘇穆穆的父母在完成沙漠古國的考察後,在回來的路途中意外失蹤了。他們在那無情的沙漠中失去了蹤跡……
電話那頭隱約聽到凌伯伯的聲音,他告訴她,“一切都由伯伯處理”。
之後,蘇穆穆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爸爸、媽媽……失蹤了?
手機從蘇穆穆的手中滑落,僵直地站在原地,她呆呆地望着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渾身劇烈地顫抖,喉嚨嗚咽,低喃着,“爸爸媽媽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啊……不要只剩下我一個人……不要……”
就像臨死前的動物發出絕望的低吼,蘇穆穆嘶啞着嗓子,嘴巴發出模糊不清的吼叫。然後她快速撿起手機,用抖動的手努力地撥號。
電話那頭傳來極不耐煩的聲音,蘇穆穆深吸一口氣,儘量用最平穩的聲音說話。
“言瀾,看到我這麼狼狽,你開心嗎?一直都認爲是我陷害的你,肯定很希望看到我悲慘的樣子吧。”
“蘇穆穆,你在說什麼?”
言瀾冷漠的聲音刺激着蘇穆穆有些麻木的神經,她的眼圈開始發紅。
“爲什麼一定要這麼殘忍?你們爲什麼都要這麼殘忍?爲什麼要丟下我一個?我好怕,好痛!我不想一個人……”
淚水在眼眶中不斷打轉,聲音變得梗咽。
“蘇穆穆,你到底要說什麼?”
“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去打擾你和美妍了。言瀾,祝你幸福。感謝你陪我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再見。”
巨大的悲傷讓蘇穆穆壓抑着顫抖的聲音,而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迴音,隨後就是一陣忙音。
讓人失去所有希望的忙音……
蘇穆穆,在這個時候時候你還在期待什麼,難道是希望能從言瀾身上得到一絲安慰嗎?
蘇穆穆獨自在街上行走着,所有道路,所有陽光,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間全都不見,只剩下自己,只有自己。
言瀾斜倚在沙發上,緊緊握着黑屏的手機,心頭涌起的不安一次次壓抑着他,讓他透不過氣來。
發生什麼事了?
蘇穆穆爲什麼會突然打電話過來?她爲什麼會那麼絕望,那麼傷心?
“該死的!”用力一吸氣,言瀾狠狠地把自己沒電的手機扔到地上,手機在碰觸地面後發出沉悶的聲響。心的碎片佔據着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言瀾緊接着感受到許久不曾出現的劇烈頭痛……
空氣中瀰漫着讓人窒息的詭異分子,房間裡除了言瀾的呼吸聲外,沒有一點聲響,直到凌憶瑤和Susie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言瀾,我是蘇穆穆的好朋友,也是……她的老闆,凌憶瑤。”凌憶瑤站在言瀾面前,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神情中流露出不曾有過的驚慌,“蘇穆穆……你有沒有見過她?”
言瀾看了一眼凌憶瑤,“怎麼了?”
凌憶瑤口氣中突然增加了一份着急,“蘇穆穆的父母,可能在考古中遇難了。”
“什麼?!”
“蘇穆穆的父母失蹤了,而且很可能已經遇難了。”凌憶瑤重複了一遍,眼眶已經開始有淚水溢出。
“遇難……”言瀾緊繃的身子一下子鬆懈下來,癱倒在沙發上。
腦海中迴響起蘇穆穆絕望的聲音……
手機沒電了,纔會沒有聽完她的話,現在的她,會是怎樣的絕望與無助……
“Susie,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
接過Susie的手機,言瀾努力鎮定地撥通蘇穆穆的號碼,經過長時間地連接後,傳來的卻是令人不安的機械音:“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一次次地撥打都不在服務區,都不在……
“凌憶瑤,你能查出蘇穆穆最後一次通話的地點嗎?”放下Susie的手機,言瀾閉上眼睛,壓制心中那份強烈的不安。
在這一刻,所有的怨恨,都被心痛、擔心取代。
蘇穆穆,你不能有任何事情,我不允許!
如同行屍走肉般,少女眼神空洞
地拖着極緩慢的步子,在瀰漫着鹹鹹海風的街道上行走。就好像是一隻漫無目的的幽靈。
沒有爸爸媽媽……沒有愛自己的人……
汽車的鳴笛聲突兀地響起,人煙稀少的馬路上難得駛過三兩輛汽車,蘇穆穆機械地轉頭看着那些車輛,突然笑起來。
她就像個看見了心愛糖果的孩子,綻放出純真的笑容,然後……搖搖晃晃地迎了上去……
司機被忽然闖出來的少女驚到了,想扭轉方向盤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好閉上眼睛死死地踩住剎車……
刺耳的剎車聲劃破了寧靜的天穹,被撞倒的清瘦身影以極爲虛弱卻倔強的姿態匍匐在地上,身邊渲染開來的血跡掩映着蘇穆穆蒼白如紙的臉色。
“爸爸……媽媽……”
近乎透明的笑容緩緩展開,蘇穆穆艱難地擡起頭,望着湛藍的天空,用虛弱的聲音呢喃着。她恍惚中彷彿看見了久違的親人,眼神變得格外柔軟而繾綣,伸出的手腕想要挽留什麼……
來往的行人寥若晨星,肇事司機慌亂地下車想要查看她的傷勢,而另一個身影卻搶在他的前面趕了過去,把蘇穆穆抱了起來。
“趕緊撥120。”她優雅地轉身,是一張風韻猶存的女人的臉。
“是,尹姨。”肇事司機連連點頭,拿出手機打電話。
這個島上的人本來就少,對於長期居住的公民,彼此更是再熟悉不過。她是這條街上獨自經營花店的老闆,大家都習慣親切地叫她“尹姨”。
當蘇穆穆醒來時,只嗅到四周濃郁的消毒水味道。渾身隱隱疼痛的感覺,讓她皺起了眉,剛想勉強支撐坐起來,卻被一旁靜坐的女人扶起。
“覺得哪裡不舒服麼?”柔軟的聲音充滿了母親的慈愛。
“媽媽?”蘇穆穆扭過頭,用茫然而虛弱的眼神看着她,輕聲問着。
“你……”尹姨有些詫異,卻很快理解了蘇穆穆不合常理的言行,醫生說她因爲車禍導致腦部嚴重撞擊,恐怕是傷到了儲存記憶的海綿體。
但也有可能是……想要忘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