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
我又一次聲嘶力竭的哀求,從牀上竄下來。
突然,“喂?怎麼了?”一雙手接住我,我緩緩的睜開眼睛,一秒鐘,頓時,眼淚奪眶而出——“巴斯諾,巴斯諾,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立刻爬起身摟住他,緊緊地抓住,“好啦,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我會一直陪在銘寒身邊……好啦……不哭了……”他愣了一下,然後開始來回撫摸着我的頭髮。我靠在他肩膀,有種異常的安全感。
我慶幸。
這一切只是大夢初醒。什麼都還來得及。
巴斯諾的眼睛,如夢裡那樣,溫柔動人,是因爲看着喜歡的人嗎?還是早已成了職業性的習慣?
“巴斯諾……”
我開口,我想和他回魔界,好好彌補這些年來欠他的空檔。可是,我卻又突然猶豫不決,對於人間的割捨和對魔界回憶的撿起,我有些怯步
“巴斯諾,我……我跟你回魔界吧。”“不用了。道館有我在,等你什麼時候玩夠了,在回家吧。”他摸摸我的腦袋,看着他,我意外的熱淚盈眶了。
即使不跟他回魔界,我也決定要爲了他把以前的種種都忘乾淨,重新開始,到時候,我們可以住在我喜歡的有櫻花林的地方,我可以陪巴斯諾釣魚,可以聽他唱歌,可以用我們的經歷編故事,可以種下一棵只屬於我們的樹,在樹根上刻下我們彼此想說的話,最重要的是,可以和他相依相守到永遠,直到黃昏世界,隨着歲月的流逝,我們老態龍鍾的身體已經和當時刻下的字一般高。
那該是多麼美好啊……
這一切不只是幻想,就這樣發展下去,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希望不會被什麼打亂……
我握住他的手,“巴斯諾……謝謝……”
正在這時,“啪”,門被一腳踹開。
我定睛一看,小思風風火火的闖進來,一把拉住我,看見巴斯諾的時候愣了一下,可能是被那美貌給嚇着了,結結巴巴的指着他說“喂,喂變態,把門打開!放我們出去!”她把我拉到她弱小的身軀後,指着巴斯諾說他是變態,我看着小思,忍不住笑了。
“哧,門是開着的,饒命,這邊請——”巴斯諾也笑了,讓開身子,露出剛纔被小思踹開的門,小思斜了他一眼,拉着我跑出去了。
那條大街上,兩邊是白色的木柵欄,有乘涼的長條椅,柵欄後面是綠茵茵的小矮樹,在後面就是盛開的桃花了,雨敲打在理石地面上,樹後不遠的地方教堂敲着鍾,一片溫暖的桃紅色,
“沒,沒事吧?”都已經澆的根只落湯雞一樣她才停下來,我看着她自豪的摸樣,也附和着說,“嗯,多虧你了、多虧你了。”小思笑的很開心,看着他的臉,我不忍心在對她冷漠下去,爲了救我,辛辛苦苦的跟着巴斯諾。
“小思……”
我想伸手去觸碰她,因爲觸碰便意味着距離的縮短,可就在這時——“銘寒,剛纔綁架你的那個人,他沒對你做什麼嗎?”小思頭微微有點低,劉海擋住了眼睛,我怕她會太過擔心,聽他一問,連忙解釋到“沒有,小思,那少年我認識……嗯……巴斯諾,聽過吧,他就是,你放心,不會有事的。”我自認爲解釋得還算很明白,也鬆了一口氣。小思繼續低着頭,沒給我回音。剛剛我一轉身,不管不顧的離去,小思竟然跟來了,假設巴斯諾若真的是壞人呢,對於魔來說,人類簡直微不足道,真打起來她又能做什麼呢?
人類的不自量力,有時候卻很可愛。
“小思,沒事了。”我伸出手搭在她頭上,只見她擡起頭淚汪汪的看我,“他就是巴斯諾……爲什麼?”
她跑開了,在知道少年是巴斯諾後。
我大概理解,和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雖然一直以爲是故事,但她依然愛慕着故事裡的巴斯諾,就像我當年一樣,想聽故事一樣聽着狂月。巴斯諾是很容易讓人動情,這點不可否認。
雨不大,卻一直連綿不絕,馬路上已經有沒腳腕的小溪了。這天氣不正常,哪有雨一直下了一個多星期還不停的,雨量也沒有變化,更恐怖的是天空中的雲,一動不動的定格着,好幾天的時間好像濃縮成了一天,連雨下的節奏都沒有變化。
我還像往常一樣來到學校,小思本安靜的坐在我身後,卻又突然用手指捅了我一下,我回過頭,見她滿臉愧疚的說“對,對不起,昨天太失禮了……”
“不,沒關係。”我看着這女孩,她肯定是對巴斯諾一見鍾情了,可她是人,巴斯諾是魔,他們終究不可能在一起,就算是可以,也要從表白開始啊,可是小思又想怎麼說呢?一直藏着掖着?
“小思……”我剛想問起——
“後面!”小思突然推着我的肩膀,我回過頭——“眼睛!”一道光直線射過來,我一下摔在了地上。窗外忽然成了黑壓壓的一片,閃電在天上開出一道裂紋,有什麼東西朝這邊來了,他散發着刺眼的銀光。那絕對不是人類的東西,我強忍着疼,捂着眼睛爬起來,“小思,小思,你怎麼樣?”我握住小思的肩膀,使勁的搖晃,“喂,說話!”她表情僵硬着,眼睛也不眨一下,眼珠裡是一道劈開天空的閃電,她的嘴是微張的,眼睛裡還有想要流出的眼淚。
閃電已經消失了,但她眼睛裡的景象,怎麼不動?
這時我纔想起來周圍的人,他們卻都停止在剛纔的動作上,表情,很眼神。我衝出班級,走廊裡形形色色的人,都想雕像一樣站着,“老師!老師,說話!”“班長,你能聽見嗎?能聽見眨一下眼睛!”我找了一個有一個人,但最後證明,這個學校,能動的只有我。
這時,我身後突然逼來一股寒氣,就是剛纔天空上發光的那東西,我緩緩回過頭,接着閃電的光,一個少年,站在白蛇的頭上,彎下腰,向我伸出手,耳釘閃閃發光。
“狂月鉤——”我向後退了幾步,我捂住嘴,眼睛極速升溫,何必要這麼驚訝,我早該預料到,蒼月宮主會掌控時間。
“我來接你了,跟我走吧。”
狂月的聲音想魔咒,快停下來!
“好、好。”
我在幹什麼?!我完全妥協了狂月的話,跟他走,跟他走去哪裡?爲什麼我剛要決定重新開始他就要出現?!
“銘寒!”
我回頭,巴斯諾破窗而進,飛快的雙手燃起狐火,“銘寒,狂月魔化了,離他遠一點!”
“什麼?!怎麼可能,”
“狐狸,你的主人爲人類動情了,她不願意和你回魔界,我是來幫你的。”狂月手裡的骨鞭在咯吱咯吱的響,冒着滲人的綠光。“謝了,不需要。”兩個人的靈氣突然聚集,屋子裡的書書本本橫衝直撞。
“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耗,人類我先帶走了,銘寒,想讓我把她完整的還給你,來踢館吧!”狂月大了個指響,白蛇已經緊緊地纏住小思了。“放下她!”巴斯諾雙手燃着狐火,向狂月衝去,“就憑你!!”狂月的骨鞭瞬間拉長,死死的纏住巴斯諾,把他舉起來“讓銘寒回魔界,不然我殺了你!”
“是麼,還早呢!”巴斯諾雙手握住骨鞭,狐火順着骨鞭,一路吞噬着綠光而去,“可惡!”狂月鉤使勁一甩,鬆開了巴斯諾,“你放棄吧,我不會讓銘寒碰到銘寒的。”
頓時,狂月的眼睛裡閃出了無限沉重的哀怨,有轉瞬即逝。突然時間定格,我們誰都動不來了。
狂月從白蛇身上走向來,突然抱住我,把臉深深埋在我的脖子上,“銘寒……”他的聲音憔悴不堪,“對不起,我沒辦法了,快回魔界吧。”他握住我的肩膀,臉上是無比的落魄“沒人比我更希望你安全了……想要奪回人類,就從新回到命運道館,用命運的力量打敗我。”
說完,他轉身跳上白蛇,消失了。
時間又恢復了正常,雨也停止了,大家依然幹着往常的事情,沒有任何變化。
用命運的力量打敗我……
開什麼玩笑……
我該怎麼辦……
“巴斯諾,接下來,你願意在做一次我的魔使嗎?永遠追隨在我身邊。”
巴斯諾看着我,愣了愣,“主人,我一直在。”
我仰起頭,心中自然有成千上萬個遺憾,曾經幻想過的生活,眼看就要實現了,可現在卻像一縷流塵,揚長而去。但是,我要救我的朋友,就像她當初救我一樣,她可能要爲我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是她依然來了,而現在,終於輪到我了。
即便她所謂的救只不過是把我從巴斯諾的屋子裡拉走,什麼搏鬥也沒有發生,但起碼在這之前她會做了足夠的思想覺悟。現在她手誤縛雞之力,我不能坐視不管,更何況,她在狂月的手裡。
“好,現在立刻送我回魔界,我要加冕命運館主!”巴斯諾拉住我,“別衝動,那樣的話。你可能永遠也回不了人間了。”我搖頭,推開巴斯諾的手,“我別無選擇,送我回去吧。”
“好吧,閉上眼睛,3,2,1——”隨着數字的變化,隱藏了好久的靈力瘋狂的涌上來,我寄宿的人類軀殼被衝的粉碎,輕而易舉的便化成塵埃了。水藍色的頭髮纏繞在我的靈體上,力量,我渾身都是力量!
我擁有一個萬敵不侵的身體,掌控着命運的力量,我輕輕舔着嘴脣,力量的甘甜洋溢的到處都是,“只有我,纔是不死的傳說!不准許任何人,傷害我的東西!”我伸出手,久違的水晶魔杖還是那麼合手,水晶球的底部沉澱了一片奼紫嫣紅,終於到了,釋放的時候了。
魔界的大門打開,我嘆了口氣,縱身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