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麼不知道你有多弱,就是這樣弱的你他們對你都抱有希望!我深愛的人在大海里爲你沉睡了幾百年,他們都在等你!回去吧!”
不破他很少說這樣多的話,只是,他面前的螢火表情更加費解,甚至參雜着隱約的憤怒,“不破你聽着,那是龍王的事,我是螢火,無論在妖界亦或是人間,我們永遠都是不相干的兩個人。我不知道你們爲什麼一致認爲我就是龍王,但我的靈魂到底什麼樣子我自己明白。”
說完,螢火長嘆一口氣,站起身,身後的翅膀不停地掉落着噁心的殘鱗。
“的確,你現在的樣子也不配讓我們喚你爲王,請聽完說完這句話,如果你還想走,我可以帶你出去,你自己是不可能的。”
螢火停住,她回過頭,嘴脣微挪,輕聲道,“好。”
不破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目光裡擠滿了迫切的哀求聲,他單膝跪地,面朝螢火,就像百年前,他是一名英勇的騎士,跪立在他尊敬的王的面前。
就像是對信仰破碎而低沉的告別,他說“王——”
“假如你不在回到彼岸花。那麼我們會用唯一的生命來做最後的反抗。
彼岸花的一切,必將當作爲我們對王的忠貞,在鬥爭中灰飛煙滅。”
螢火停在原地,用手扶住額頭,凌亂的頭髮從她指尖中落下來。
“別說了,我不回去。”她臉上看不到表情,“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必要爲一羣不認識的人搭上性命,從我來到這裡開始就有人要殺我,難道你要強迫我留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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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擡頭望他,極爲沉重的搖搖頭,答道“不,沒有。我帶你出去。”
正在這時,時間海正努力的複製着螢火現在所在的這片島嶼,千萬只妖怪在等着海神驗證這一刻。
他們感受到了龍王的氣息,全身的隱藏力量都跟着迸發出來,不過就算這樣,他們還是不敢確定,因爲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
直到海真子舉起權杖,他們才釋放出尖銳而響亮的叫聲。
這時,從最左邊的妖怪開始,他們一個接一個的變成了石頭,就連巨大的九頭蛇也是一樣,衆生被瞬間定格,羣響畢絕。
“誰?”
海真子的微笑從嘴角慢慢融化,她緊皺着眉,四周打探着。
“這裡。”
海真子順着聲音血素回過頭。那是一個穿着紅袍子,擁有者深灰色眼睛,頭髮和皮膚一樣蒼白的女人。
她簡直美到了極致,只不過——海真子的權杖上凝聚了一團如深海般神秘的藍光,她向後退了幾步,開口道,“好久不見,花神。”
“姚謀反嗎?”她問,眼睛裡充斥着得意而從容的笑意。
花神身邊還有一個衣裝革履的男人,他輕撫眼睛,低聲問道,“需要處理這些妖怪嗎?”
“讓他們石化是他做的?”海真子盯着久西措,她身後的水族軍隊也沒有逃過厄運。
“正確。”花神低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告訴我你們是怎麼想的?”
“我想你不用廢話這麼多,我們怎麼樣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沒錯,沒有人想臣服於你,我們的王回來了,我們必須去迎接,然後把代替她的人趕走。”海真子舉起權杖,大海跟着波濤洶涌,“好啊,那就來試試啊。”花神張開雙手,她臉上閃過一絲玩意。
“久西措。”
“花神,我的主人,請您吩咐。”
“我可以毀掉你的石雕作品嗎?”她嘴角帶着邪魅,久西措點頭,“沒問題,我的主人。”
海真子迅速朝四周看去,周圍石化的妖怪瞬間變成破碎的圖片,尖銳而透明,越升越高。
那是毫無還手之力的毀滅。
海真子的胸腔像被掏空了一般,海浪在花神身體兩側越翻越大,簡直要淹沒她的大笑聲。
“花神,你簡直是個瘋子!”海真子抑制着憤怒的呼吸,一字一重的說。
久西措擡起頭,手裡凝聚着黑白色的能量球,他身子微傾,“算了,無所謂。”花神伸手攔住他,笑容好像從沒在她的臉上消失過,她開口道,“海神,在我的定義裡,對主人不忠心便是一種殘缺,既然殘缺就應該消失。”
梔子微仰起頭,深呼吸着周圍瀰漫着悲憤與絕望的空氣,她輕眯起眼睛,帶着邪氣的笑,對海真子說道,“你有沒有聽到,這些亡靈在請求我的原諒。”
“沒有,他們不會。”海真子毅然決然的回答到,“他們不會對你忠誠,因爲真正的王不是你。”
“哦?那是誰?是龍王?那就更應該消失掉了,假若他們對龍王是絕對的忠誠,那麼在我統治彼岸花的第一刻他們就應該自己結束自己了。
何必要留到這時候呢?我的話沒有變,不忠誠,就應該被毀滅。”
她嘴角掛起得意的笑容,緩緩向海真子伸出手,“今天來找你是有目的的哦,那些妖怪在這裡會很礙事。”
海真子握緊權杖,問道,“說下去。”
“龍王常年留在人間,她身上已經到處都是人性了。”
“那又怎樣?”
“她已經不可能不顧生命危險回來的,人類都是自私的。”
“無所謂,我們相信她。”
“要喚醒她嗎?不可能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海真子失去了耐性。
花神攤開手心,不斷飄出的白色花瓣灑滿大海,“你我都是神,何必和妖怪混爲一潭,與我合作,怎樣?”
“我拒絕。”
海真子擡起手,深藍的光芒在她之間凝聚,“請你讓開,我要去找龍王,不然——”
“怎樣?”
一瞬間,海真子的瞳孔收縮到針尖一般大小,她微張着嘴,緩緩的低下頭,海風慘烈而溫柔的吹拂起她的頭髮。
話音還未落,花神純白的頭髮在大海的映襯下如飄渺的蟬翼披灑在肩上,不慌不忙的,在海風中柔軟的漂浮。
花神的手從海真子的腹中穿過,在她背上開出一朵妖豔的梔子花。
“想知道我什麼時候過來的?嗯……在你拒絕我的那一刻。”
梔子冷哼一聲,生硬的把手抽了出來,久西措還站在十幾米的對面,她輕舔着手腕炙熱鮮紅的血液“還真是熱血沸騰呢,你知不知道,花神掌管的是速度與治癒。”
汗珠從海真子額頭上不斷的滲出,她按着權杖,吃力的擡起頭。
“去找龍王吧。順便用你身上的記號和那些愛她的亡靈告訴她——
她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花神轉過身,待久西措走過來,單膝跪地,優雅的向她伸出手,“走吧。”
一瞬間,兩人化作一片凌亂的梔子花瓣,紛飛在海面上。
海真子身後的花朵漸漸融入她的身體,慢慢的,血淋淋的傷口開始複合,衣服上的血跡也消失了,只是等傷口癒合完畢後她的手臂上印上了一朵大大的梔子花圖案。
海真子站起來,長嘆一口氣,擡頭仰望深黑色的蒼穹,然後縱身一躍跳入時間海。
【龍王,無論你如何安靜落寞,我都要找到你。時間海的力量已經爲了你而甦醒,總是它已經沉睡了千年。】
“螢火,過來吧,你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不破張開時光穿梭器,人間的景象在螢火眼睛裡蠢蠢欲動。
“好。謝謝你。”
螢火眼睛裡不易察覺的劃過一絲躊躇,但最後還是恭敬的向不破鞠了一躬。
“等一下——!”這時,空中發出刺耳的撕裂聲,夜空中開了一個大大的裂痕,聲音破空而來,兩人同時擡起頭。
螢火睜大眼睛,緊盯着天空,海真子從裂痕中踉蹌而來,她長髮醉人,水銀般,飄灑而下,“不破……”她長袍落定,眼中充滿了欣喜與哀傷的矛盾,然後轉過頭,單膝跪地——
“龍王,要離開嗎?”
螢火轉過身,面無表情的站在海真子面前,她收起了要走的意思,冰冷道“抱歉,我不是龍王。”
“您現在沒有記憶。”
“嗯,然後呢。能說明什麼。”
“請您留下來,讓我們幫您找回記憶。”
螢火回頭看了一眼不破,不破的眼神從剛纔海真子出現就一直沒從她身上離開過,空氣沉重而壓抑。
“我累了,不破剛纔和你說了同樣的話,她讓我留下來,不然將會用生命見證對龍王最後的堅貞。”
“什麼!?”
海真子擡起頭,她嘴脣微張,還沒有說出話來。
“我聞到了,你身上的鮮血的味道。剛纔一定發生了什麼吧,你這麼狼狽。”
她上上下下將海真子打量了一番,那帶着藍寶石戒指的尊貴女人,竟這樣臣服與她,海真子身上帶着死亡的味道。
“吶,你是不是想說,如果我不回去,你們會用生命來堅守。你身上的味道已經告訴我了。”
螢火轉過頭,不破還在低着頭,“他說他愛着的女人等了我上百年。”螢火彎下腰,向海真子伸出手,“如果我真是龍王,我覺得我應該負起責任。”
海真子擡起頭,螢火的嘴角揚起一條疲憊的弧度。
“我現在只是人類,怎麼幫你們?”
“龍王,我們會幫你。”海真子的目光又移到不破臉上,堅定而美好。
“那……給我個承諾吧。”
螢火輕輕開口,待不破也走到她面前,與海真子一起,單膝跪地,左手扣在右肩膀上,眼睛裡閃爍着希望與作爲騎士的驕傲,齊聲說道——
龍王,我們願輔佐你,直到時間海乾涸,直到這幅身體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