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詹軟軟地倒在我的懷裡,眼裡還是驚異和悲哀。我撫摸着他被我重擊的後頸,輕輕道:“白詹,你不必爲了我去死。只要我知道你還愛我,就足夠了。”
千象坐在黑色的戰馬上微微眯起眼睛看我,語氣卻是嘲諷。他道,你是要用他來換你的命麼?
我搖頭,拿起白詹的長劍,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會苟且偷生的女人?
千象挑眉,難道不是嗎?
我把劍橫在自己的頸間,道,放了他,我用我的命換他的。
千象大笑,你沒有資格威脅我,你可知道,我這裡有多少武士可以在一招內將你制住?而他們,又有多少種手法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我的手心滲出冷汗,我知道我救不了白詹,或許我該陪他一起死的。心念鬥轉,我持劍下切,但劍卻在劃破我的喉嚨之前,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扭轉,向着白詹砍下。
我拼盡權力將手收回,卻還是晚了。利劍生生砍斷了白詹的左臂!。
鮮血濺我一身,大風揚起漫天黃沙,我看到千象得意的笑容。
沾滿鮮血的劍還握再我的手裡,我幾乎是斷了呼吸地看着白詹皺起了眉頭,臉色蒼白。他用毫無感情的瞳孔看着我,忽然笑了,阿佑,當初有人跟我說你是東瞑的細作我和我哥都不相信。如今看來,你的戲真是演的太好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手臂鮮血長流不止。大漠黃沙在他的身後,波瀾壯闊。
我丟掉手裡的劍,撕下衣裙爲他包紮傷口。你會原諒我嗎?我問。
他看着我,淡淡道,你做什麼都好,就是不該騙走了我的心。你知道嗎,一個人要把心交給你,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我的淚掉下來。頭皮傳來劇痛,白詹的右手用力拉着我的頭髮,漆黑的瞳孔是滿滿的憤怒,他說,阿佑,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你怎麼會是蓮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千象從馬上跳下來,一掌打開了白詹。他用力將我箍進懷裡,而後仰天大笑,在你看來,她或許是個惡毒的女人,但在我的眼裡,她卻是我的寶物。若不是她,我怎麼能抓住你,又怎麼能威脅你哥?
白詹重重地落在地上,吐出大口的鮮血。他道,你要挾了我哥?
千象道,對,明天早上,你哥便會帶着傳國玉璽來向我俯首稱臣。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白詹搖晃着想站起來,冷冷的目光盯在地上。然後,他忽地向我衝來,目標卻是我腳下的劍。
想死?千象冷冷一笑,沒那麼容易!他用腳尖挑起長劍,往外一送,只見白光一閃,劍鋒擦着白詹的臉頰而過,劃出長長的血痕。
我幾乎已站立不穩,緊咬牙關都咬出血來。
心疼了嗎?哈哈千象的脣在我的臉上肆虐,他喃喃道,他不相信你是蓮棠,可是我相信。他以爲我忘了你,卻沒想到我比他記得更清楚。蓮棠,這次我不會再放開你。
第二日,白淵到。一方崑崙玉鑲金的國璽被他送出,沒有皺一下眉頭。
玄武城破,終是步了我的後塵。他們被貶爲最低等的奴隸,日日受人踐踏。而我則成爲千象的禁孌,夜夜不得安寧。
或許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好人註定不會有好下場。我在深宮中,每日要靠着乞求下人來告訴我外面的情況,直至那一日我聽說白詹已病入膏肓,我將我的復仇計劃迅速推進。
白詹不能等,我也不能,千象更不能,他早已想殺了他們。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當我一杯毒酒殺死千象之後,大批的士兵卻如潮水一般包圍了東瞑的皇宮。
我坐在千象的寶座上,看着他身穿金色鎧甲,帶着凜冽殺氣走進來。
我驚訝之餘,忽然想起千象臨死前對我說的話,他說,如果我殺了他,我會後悔一輩子。我沒有相信,現在我開始相信。
白詹道,阿佑,原來你是這樣一個有志向的女人.當初假裝受降原來是爲了今天。你這三國之君的寶座坐的可還舒服?
我道,你願不願意聽我解釋?
他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斜倚着柱子看着我,你說。
我張了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說什麼。白詹,你看到的事實如此理所當然,就算我知道這是一個圈套,我卻不能告訴你。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白詹揚劍指着我,空蕩蕩的左手袖管讓我的心狠狠地疼。
你冒充蓮棠來博取我的同情,你設計接近千象並奪了他的位。你知道我爲何會逃出去並找到援兵嗎?那是我哥哥用命換來的!他扮做我生了重病,最後死在這裡。他就是用他的屍體把我帶出去的,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奴隸的性命。就算千象對我們日夜提防,也不會想到,我哥哥會這樣做。
他的眼眶泛紅,走到我的面前,嘶吼道,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卻爲了我而死。他叫我不要報仇,這怎麼可能?所有傷害過我和哥哥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心口猛然一疼,冰冷的金屬刺進身體。我握住劍鋒,道,白詹,你恨我嗎?
恨。他拔出劍,背對着我,我終於殺了你,原來沒有那麼難。看來,我還是沒有愛上你。
我閉上眼,慘然一笑。可是,我卻還想愛你。
白詹,我找你一百年,最後還是和你錯過。如果當初我肯聽月老的話,順其自然,或許會是另一種結局。只是我再也沒有機會重來,我把我的來生都抵給了你,你看不透。
後來,白詹統一三國,成爲一代霸主。只是他侍殺成性,最後死於自己的劍下。死時梭羅花開遍地。
我們都沒有渡過自己的劫,白詹,其實,誰都救不了誰,對不對?
同樣的人物,卻上演着截然不同的劇情,“安乙!”她大聲的叫他,爲什麼太陽神殿裡的東西會如此神奇,她大叫着他的名字,但是卻沒得到迴應,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好奇心,讓她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摸索着向下走去,太陽神殿像是摟緊雕刻的一般。
每一個人樓閣都放置着帶有真假兩面的水晶石,就好像記憶故意安排的一樣,她順着走,卻看見了雕刻着她名字的石頭,有三千年前和一千年前。
這也是記憶,會不會和記憶之谷有關係呢,而且,她猛然間發現,那上面還有藍茨的名字。
“安乙!”她繼續叫他,卻沒有接到任何迴應。之見被她觸摸到的那個,一千年前的回憶,瞬間綻開成了有多顯眼的黑色曼陀羅。
水晶的屏幕裡面,緩緩的浮出她的模樣。
螢火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穿着潔白飄逸的裙子。
來的時候,送行的人一路擦着眼淚,雖然她知道這些人只是演演戲而已,但依然感到無比滿足。
螢火一路被蒙着眼睛,聽耳邊不斷有人羣熙熙攘攘,直到她聽見神樂響起,曲調莊嚴而神秘——布條自己從眼睛上滑落下來。
她瞪大眼睛,這完全是另一個世界,比她生活的地方要古老的多。
建築都是紅色的木製閣樓。柱子和門上有很多用來封印和乞求平安的繩子和紙符。他們喜歡掛燈籠,整條街都是紅黃融合在一起的光暈。
天空是深藍的,螢火身旁不知什麼時候還多出了幾條乳白色的小金魚。
來的時候村長交代,如果花神不吃她,村子就不得安寧。
螢火怵在原地,手心裡都是汗。
就在這時,螢火突然感到手邊有一下一下的喘息聲,氣體吹打着她的手背。
她僵硬的側過頭,一隻紅眼睛的怪物就伏在她手旁。
“妖、妖怪?”螢火捂住手,滲了一身冷汗,撒腿就跑。妖怪也從樹叢裡串出來,緊跟在她後面。
深夜,她無法看清腳下的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街上有人想過去幫她一把又好像畏懼什麼,最終選擇了退縮,捂住眼睛不敢看。
“呀——!放開我!”
噗通一聲,怪物按住了螢火的手腕,尖銳的獠牙向她刺來。
【去吧,我們違背不了神明的旨意。】
這時,螢火腦海裡閃過這句話。
村裡人帶滿怨氣的嘴臉瞬間鑽進她的大腦。
螢火知道,她必須被花神吃掉,沒有別的辦法。
“嘭!!”
隨着一聲爆炸,螢火側過了頭,鮮血濺的她一身都是。怪物還張着嘴,但腦袋卻被開了一個大洞。
“跟我來。”人羣中躥出來一個帶着面具的男孩,他穿着黑色的制服,食指上還纏繞着輕煙。
他拉起螢火的手,“我叫狐,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螢火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踉踉蹌蹌的跟着男生朝大街的盡頭跑去。
螢火的手向後瑟縮着,她神情惶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額頭上微微的滲出了汗。
“不用怕,那種妖怪你以前從不放在眼裡的。何況現在我找到你了。”狐蹲下身,一手輕輕的擦拭着螢火的額頭,一手溫柔的握着螢火的手腕。
“龍王,你現在叫什麼名字?”
“龍王?不、不是龍王,我叫螢火。”螢火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她搖搖頭。
“螢火……那你爲什麼要來這裡?”狐皺起眉,他已經帶螢火逃到了一片安全的湖。
“我是祭品。要被花神吃掉。村長說過,花神是穿着紅色袍子和有着深灰色眼眸的女人。我還要繼續找花神。非常感謝你救我。”
螢火的聲音有氣無力,顯然是嚇到了,她試圖把手
抽回來,但是狐並沒有鬆
手。
“你自己怎麼找花神,我知道她在哪,不如你這段時間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狐微微一笑,握緊她的手,身邊的小金魚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跳巨大的乳白色鯉魚。
“這裡叫做彼岸花,從前是妖怪的世界。”說着,他便要拽着螢火一起跳進鯉魚裡。
“不、我不跟你走。”螢火表情很認真,她雙眼凝視着狐的臉,用力想抽回手。
“怎麼了?”狐問。
“面具。我討厭那個東西。”
螢火向後退了幾步,狐好像明白了,他把面具推上去——
潑墨畫一樣的黑色眼瞳,與夜色一樣的頭髮。
“龍王,你以前也這樣說過,說面具沒有安全感。”
狐突然單膝跪地,向螢火伸出手,“請跟我回金魚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