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蘭琴心急如焚,這一路趕來,花費了四個多小時,終於到了醫院,她拉着王寧聲就問:“豐城怎麼樣了?”
王寧聲皺了皺眉,“還在昏迷。”
桑蘭琴大驚,緊張的問,“他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到遠離A市近五百公里的地方來?
王寧聲微嘆一聲,“輕歌出事了,他衝進火海里想要救她,結果……被濃煙嗆到肺部,呼吸道燒傷,引起短暫休克,雖然搶救回來了,不過……”
聽他欲言又止的話,讓桑蘭琴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更緊張了,問,“醫生怎麼說?”
“就怕引起呼吸系統併發症……”王寧聲說。
當時海風大,火勢那麼猛,那麼多人都沒能拉住顧豐城,他甚至沒做任何防護措施就衝進火海里,叫着宋輕歌的名字……要不是消防員及時衝進去救他,估計他這會兒已經……現在想想,王寧聲還覺得後怕,那麼大的火,要是再晚幾分鐘,後果不堪設想。
桑蘭琴低着頭,一向要強的他,此刻也忍不住溼了眼,過了一會兒,她又問:“寧聲,宋輕歌怎麼樣了?”
王寧聲沉默着,過了好久才說:“火災現場,無一生還,火撲滅時,所有的人都沒有生命跡象了。”
想到宋輕歌真的葬身火海了,桑蘭琴心裡,到底還是覺得愧疚不已,她問:“豐城知道嗎?”
王寧聲搖搖頭,“他被消防員救出來時就休克了,到現在還沒醒。”他又說,“火那麼大,他應該能猜到的……”他長嘆一聲,“伯母,我就怕他醒來接受不了事實。”
事實就是,宋輕歌已經死了。
不知道爲什麼,桑蘭琴突然很難過,她雖然沒想過殺宋輕歌,可她卻因爲自己一味的報復,一味的自私而死……桑蘭琴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難受。
她又想到那晚顧豐城和她據理力爭,要跟宋輕歌在一起的事……要是他醒來,知道宋輕歌不在了……突然,她害怕起來,心一顫,低着頭,好久,好久都說不出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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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蘭琴坐在病牀旁,看着躺在病牀上仍舊昏迷的顧豐城,他原本俊郎帥氣的面容被火薰過,微黑,臉頰也有被火輕微灼傷的痕跡,頭髮上也有被火燒過,整個人顯得萎靡不振,哪兒還有往日意氣風發的矜貴模樣?
看着他的樣子,桑蘭琴默默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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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歌!輕歌!”顧豐城閉着眼,眉頭緊皺,神情焦急的在枕邊輾轉。
“豐城?”桑蘭琴見他被困在夢魘中,微驚,搖搖他,“你醒醒?”
顧豐城被搖醒,驀的坐起來,滿頭都是汗,“輕歌?媽,輕歌呢?”他看向四周,然後掀開被子下了牀。
“豐城!”桑蘭琴拉住他,“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輕歌,”顧豐城推開她的手,叫着宋輕歌的名字,大步走出病房,他見人就問,“輕歌呢?輕歌在哪兒?”問過的人都不知所謂的搖搖頭,他的耐心似乎耗盡,幾近瘋狂。
看着他的樣子,桑蘭琴倚在牆邊,落淚了。
後來,醫生給他注射了鎮定劑,他才昏昏然的又睡着。
當他又一次醒來,問她,“媽,你看到輕歌了嗎?”
桑蘭琴不忍看他再次瘋狂的模樣,忍不住告訴他,“她已經死了!”
顧豐城有一瞬間的怔住,而後不悅的說:“胡說!她沒死!”
“我沒有騙你,”桑蘭琴橫了心,“她真的已經死了。豐城,你該醒醒了。”
“你騙我!”他生氣的說,“我知道你反對我們在一起,可你也不能說她死了……媽,求你,別再反對我們在一起了,我不想失去她……”
“是真的,”桑蘭琴痛苦的說,“不信你問問寧聲……”
顧豐城看着王寧聲。
王寧聲微嘆一聲,“豐城,火災現場,無一生還……”
顧豐城怔住,目光空洞的看着他,好久才幽幽的說:“或許,她根本不在別墅裡……”
王寧聲皺了皺眉,“定位器是在廢墟里找到的,有一具女屍與輕歌的特徵很符合,已經被她姑姑認領了,”又是一聲長嘆,“豐城,接受事實吧。”
顧豐城抱頭痛哭。
王寧聲看着他,微微搖頭。
顧豐城痛苦的自責,“我對不起她,我不該在婚後拋下她一個人,我不該置疑我們的孩子,我不該跟她離婚,我不該讓她一個人去A市,我不該……都是我的錯,都怪我!”
看着兒子痛苦的模樣,桑蘭琴大慟,抱着他,“對不起……豐城,對不起!”她痛哭,可此刻,再多的自責,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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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豐城精神恍惚,什麼也不吃,每天只能靠營養液維持體能,看着他日漸消瘦的樣子,還有那消沉的意志,讓桑蘭琴擔心不已。
“他的身體已無大礙,不過,精神上的痛苦,除非他自己走出來,否則,沒人能幫他。”醫生搖搖頭,束手無策。
桑蘭琴站在病房門口,看着躺在病牀上一蹶不振的兒子,心裡百般不是滋味。早知道失去宋輕歌他會成這樣……她肯定會成全他們的……其實,在從監獄跟宋雅茹談過之後,她就決定成全他們,卻不曾想,事世無情,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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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裡,顧豐城奔跑在森林裡,沒有盡頭,隱隱的,聽見宋輕歌的聲音:“豐城!”他循着聲音的方向而去,卻突然看到一片火海,只見她站在火海里痛苦掙扎,“豐城,救我!”
他心急,想要衝進去救她,可當他前進一步,那火海就退後一步,不管怎麼樣,他始終都無法走近那邊火海。
“救我——”她伸手向他。
他伸手,卻無論如何也構不到她的手,他眼睜睜的看着火苗啃噬她的衣服,她的頭髮,她的身體……看着她全身都是火的掙扎,叫着他的名字,顧豐城痛苦萬分,拼了命的想要靠近她……
當他衝破一切阻礙抱住她時,她已然奄奄一息,她觸摸他的臉……他哭着,握住她的手。
驀的,他淚流滿面的醒來,夢境裡他握着她的手,可現實裡,他手裡握的是一隻胖乎乎的小手,入目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正流着口水,小手小腳蹬着,朝他呵呵呵的直笑。
嬰兒的眼睛,乾淨清澈,讓他恍忽間,好像看到宋輕歌的眼睛。
“這是你和輕歌的兒子,”桑蘭琴眼底隱隱有淚,“豐城,你抱抱他。”說着將嬰兒擱在
他懷裡。
小傢伙似乎並不本份,邊流口水,邊伸手抓住顧豐城的衣服,玩着他衣服上的鈕釦,還張着嘴巴,想要把鈕釦扯進嘴裡,那胖乎乎的樣子,白白淨淨,十分可愛。
桑蘭琴懺悔的說,“當初爲了讓你們離婚,我就把孩子藏起來了,騙你們說是個死胎。”她落淚,“豐城,媽對不起你,也對不起輕歌,不該拆散你們。”
顧豐城怔住。
桑蘭琴擦了擦淚,“這一次,我沒騙你……你看他,眉眼多像他媽媽,鼻子嘴巴下巴都長得像你,活脫脫就是你小時候的翻版……”
提到宋輕歌的名字,看着懷裡手舞足蹈的小傢伙,看着酷似她的眉眼,顧豐城大慟,淚滑落。
“豐城,”桑蘭琴又哭着說,“她雖然沒了,可你們還有孩子……他才半歲,沒了母親,難道還要讓他失去父愛嗎?”
他抱着孩子,想到宋輕歌,哭得難以自持。
“baba……baba……”小傢伙的手扯着他的衣服,發出類似於“爸爸”的音節,將沉浸在悲痛裡的顧豐城驚醒。
他擦乾淚,抱起小傢伙,那小傢伙看着他,咧開嘴,露出嫩嫩的牙牀,笑得可歡了。
他想着她,將他們的孩子抱得緊緊的,這是她生命的延續,就像愛她一樣,他會用他整個生命來愛他,給他全部的愛,用心的呵護他……
“小顧同學,你好。”
他的淚,滑落到孩子的臉上。小傢伙看着他,瑩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兩天之後,桑蘭琴帶着顧豐城和小顧同學飛去了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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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追溯到火災那晚:
火勢漫延很快,讓宋輕歌措手不及,甚至絕望了。
人在瀕臨死亡威脅時,總是能激發本能,爲求得一線生機,她立刻衝進浴室,打開水龍頭,看着水不急不緩的流出,而外面火光沖天時,她緊張極了,等她將浴袍浸溼透時,火已經漫延到套房裡了,窗簾,牀單全都燒着了,整間屋子裡瀰漫着濃濃的煙霧。
只聽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落地窗的玻璃瞬間炸開,外面的海風吹進來,火勢越來越猛了,不過,也給了宋輕歌一線生機。
她用溼透的浴袍把自己全身上下裹得緊緊的,用溼毛巾捂住口鼻,當她穿過起火的套房準備逃出去時,驀的被人拉住了腳,她一驚,本能的掙扎,左莫的手焉答答的鬆開了。
她不敢停留,立刻往窗戶邊跑去,當她踩着滾燙的地板,穿過燃燒的窗戶後,突然回頭,看到左莫在大火裡艱難的掙扎着,她硬了心,就要衝出去時,只聽一陣轟響,燃燒了的門框倒下,壓住了左莫。
眼看左莫就要葬身火海了,她還是轉了身,越過漫延的火勢跑到他身邊,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搬開壓在他身上的門框,揹着他,準備從窗戶逃出去。
她忘了,窗外是懸崖,她一腳踏空。
“啊!”
瞬間,她失重,耳邊響着呼嘯的風聲,她急速的墜落,那瞬間,生死交替,她腦海裡浮現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還有他在她耳邊溫柔低語,“輕歌,我愛你。”
就在她已然絕望時,咚的一聲,墜落海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