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一種痛苦叫做等待,無盡的等待,看不到希望、看不到終點。
日月交替,春秋變換,深秋變成初冬。十二月份,A城第一場雪落下來,洋洋灑灑將街道鋪成淺淺的白色。
路安寧穿着肥大的衣服,從車裡出來,將五個月的肚子仔細護了護,朝着醫院病房走過去。
已經快兩個月了,藍向庭還是安穩的睡在病牀上。雖然呼吸機已經撤離,醫生也說他已經沒事了,可藍大少爺還是任性的不肯醒來。
“夫人,您小心一點。”
當初跟着藍向庭的保鏢藍平,已經被藍父委派給了路安寧,全天二十四小時跟在身邊,生怕路安寧有一點閃失。
“我沒事的。”路安寧擺擺手,笑道,“下雪了,這雪花真漂亮。”
“是。”藍平應了聲,恭恭敬敬護在一旁。
“藍平,你吃飯了沒?”路安寧說道,“都中午了,你餓了就先去吃飯吧,我就去看看藍向庭,不會有事的。”
“我不餓。”
“呵呵……”路安寧掩嘴笑了笑,調皮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因爲我每次問你你的回答都是一樣的。可是昨天你這麼說的時候,我聽到你肚子叫了。”
藍平的臉瞬間變成暗紅,“夫人就不要取笑我了,保護夫人是我的職責,我會時刻守着夫人的。”
路安寧挑挑眉邁上臺階,“我今天帶了雙份的飯菜。”
“夫人……”藍平啞然。
“是不是很感動啊?”路安寧笑着往前走。
“安寧,你又在耍人家玩啊?”慕容森穿着白大褂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笑道,“藍平的臉紅得都快淌血了。”
“是他臉皮太薄了,”路安寧眨眨眼,轉頭問藍平道,“我沒取笑你是不是?”
“沒有,夫人。”藍平低頭說道。
慕容森失笑,看了看她的肚子,說道,“今天天氣不好,你怎麼來醫院了?”
“我哪一天不來了?”路安寧摸了肚子笑了笑,“說不定今天藍向庭就醒了。”
“也說不定。”慕容森點點頭,說道,“那你快進去吧,我一會兒還有個手術。”
“恩,對了,”路安寧問道,“雲夕呢?”
“我也不知道。”慕容森聳聳肩,“她整天來無影去無蹤,都是她心情好的時候來找我,我可找不到她。”
“怎麼感覺你說話的語氣比我都怨重?”路安寧笑道。
“切,她不在省得煩我,我樂得輕鬆!”慕容森臭屁的仰起頭。
“哦,那我妹妹跟我說,她們被派去敘利亞了,半年六個月的不會回來了。”路安寧盯着慕容說道。
“什麼?!”慕容森差點跳起來,“半年?敘利亞?!那個臭女人不要命了……”
“嘻嘻。”路安寧捂着嘴,一溜煙逃跑。
路安寧輕車熟路的往住院區走去,一路上跟早就混熟的醫生護士打招呼。
“徐醫生,吃飯去啊!”
“是啊,安寧,你又來了!”
“安寧姐,今天下雪了,你要注意腳下啊!”
“好的,我會注意的
。”
路安寧笑着,對藍平說道,“你看看,剛剛那個小護士眼睛一直往你身上瞄,肯定對你有意思,怎麼樣?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藍平無語,說道,“保護夫人才是我的職責,我的個人問題暫時還不想考慮。”
“我看你是害羞了。”路安寧故意逗他。
兩個月來,藍平對路安寧的‘小把戲’已經摸得一清二楚,雖然有時還會臉紅,但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兩個人一路來到藍向庭的病房,裡面的看護看到路安寧進來,連忙退了出去。
路安寧坐到牀邊,看着藍向庭,握住他的手,不復剛剛的輕笑,臉上換上一種深沉的笑,眼睛濃濃的悲傷化不開。
藍平拿着剛剛路安寧塞給他的食盒走出病房,關上房門之前看了她一眼,在心裡默默嘆口氣。少爺,您打算什麼時候醒來?夫人等您太長時間了……
“藍向庭,我的肚子都大成這樣了,你怎麼還不醒來看看啊?”路安寧拿着藍向庭的手在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上摸了摸,“你猜裡面是個男寶寶還是女寶寶?”
“我天天來看你,你竟然都不睜開眼看我一下!你太小氣了……”
“每次去產檢看到準爸爸領着準媽媽,我都可生氣可生氣了,藍向庭,你再不醒過來,我就給小寶寶再找個爸爸!不過顧澤宇是不行啦,他跟沈珂看起來不錯,”路安寧砸吧砸吧嘴,“上次人家沈珂拍了個牀戲,結果被顧澤宇看到,從此之後,勒令沈珂不準拍牀戲,連吻戲都不行,你看看,多麼自私的男人……等等,這段昨天我是不是給你講過了?”
明知道得不到迴應,路安寧還是滔滔不絕的講着,一邊說着一邊打開食盒,“這是婉清姨做的菜,我……嘔……”
說着說着,路安寧胃裡突然一陣翻騰,她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往洗手間衝去,一邊跑一邊捂着嘴。
“嘔……”
“夫人!”藍平聽到聲音,從病房外跑進來,“您沒事吧?”
“沒事,嘔……”
路安寧又幹嘔了幾聲,等平靜下來,漱了漱口,才被藍平扶着坐回牀邊。
藍平一個大男人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可看着路安寧最近越來越頻繁的孕吐,也有些於心不忍。
“剛剛懷孕的時候沒感覺,怎麼最近吐得越來越厲害了?”路安寧似是自言自語說了句。
“要不要,我去叫醫生過來?”藍平問道。
“不用不用。”路安寧連忙擺擺手,“懷孕就是這樣,不用叫醫生的。”
“是。”
“你快去吃飯吧,剛剛又打擾到你了。”
“沒有,夫人。”藍平回了一句,又說道,“夫人,我先出去了,我就守在外面。”
“恩。”
路安寧點點頭,看着桌子上的菜也沒了食慾,幽幽道,“藍向庭,等你醒了,我給你做飯吃好不好?”
時間似乎過去很久,牆上的指針還在滴滴答答走着,路安寧一直說到再沒有話說。
“我以爲自己能跟你一直一直講話的,可我不知道還能講多久。”路安寧站起身,將藍向庭的手臂放到棉被底下
,自己飛快的擦掉眼角的淚水,轉身往外走。
打開病房的門,藍平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看到路安寧出來,恭敬的鞠了一躬。
“咱們回去吧。”
“好的,夫人。”
路安寧往前走着,神色有些黯淡。
‘噠噠噠’
走廊上突然響起一陣高跟鞋的聲音,伴隨着一道女聲,“你不要小看我,我怎麼就不能穿高跟鞋了?不要整天瞎擔心!”
“好好好,沒讓你不穿,可是咱走慢點總行了吧?”
拐角處走出來一男一女,女的頗有些盛氣凌人,男的則一副賣力不討好的模樣。
路安寧覺得好笑,下意識的看過去,一看之下,吃了一驚,“林……林夕顏?”
林夕顏似乎聽到動靜,看向路安寧的方向,兩人對視一眼,林夕顏也連忙停住腳步。
“可算停下了!”男人放心的道了句。
路安寧又看向林夕顏身邊的男人,很優秀,很氣派,眉目之間都是凌厲的神色,霸氣側漏的同時卻能對着林夕顏百般討好,想必是很喜歡林夕顏的吧?
“路安寧,好久不見啊!”愣了半晌,林夕顏率先開口,慢慢往路安寧的眼前走過來。
“是啊,好久不見。”路安寧笑了笑。雖說她跟林夕顏絕非深交,跟她唯一的接觸也是那次她拉着自己,撞破藍向庭跟樑哲之間的‘好事’,可現在看到她,竟然覺得莫名的親切。看到她如今幸福的模樣,自己竟然也覺得開心。
“你懷孕了?”林夕顏的笑容比以前多了一份友好。
“是啊。”路安寧點點頭,看着林夕顏的肚子,說道,“你也懷孕了,怎麼還穿高跟鞋。”
“我剛懷孕不到四個月,一點事都沒有。”林夕顏豪氣的擺擺手。
“誰說沒事的?!”站在林夕顏一旁的男人不樂意了,說道,“你不知道我天天看你穿成這樣都快嚇死了!越不讓你穿你還偏偏跟我對着幹。”
“這位是?”路安寧問道。
“哦,我是顏顏的老公,我叫崔子赫。剛剛忘了自己我介紹,實在抱歉。”崔子赫紳士又得體的伸出手,“你好。”
“你好。”路安寧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崔子赫,你先去外面等我吧,我遇見故人,想跟人家聊聊天。”林夕顏毫不客氣的想要送客。
崔子赫一臉委屈,說道,“就等你十分鐘啊!”
“好啦好啦,你真囉嗦。”林夕顏擺擺手。
崔子赫笑着搖搖頭往外走去。
“你老公人真好,對你很體貼。”路安寧由衷的讚歎道。
“他呀,跟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煩人得很。”林夕顏語氣很嫌棄,表情卻很幸福,熟人似的說道,“有時間沒,咱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不介意的話,去病房裡聊聊吧,我……藍向庭在住院。”路安寧勉強笑了笑。
“藍向庭?”林夕顏一愣,“你跟他……”
“說來話長。”
“那我們就去他的病房看看。”林夕顏依舊風風火火,拉着路安寧就往藍向庭的病房裡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