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大家懂,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非做不可,因爲那是道理,混江湖,生死拋開,義字當頭,葉二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人。
“這些我都懂,二叔也是要死的人了,可是你想沒想過,我下去,有什麼臉面去面對孩子們?這麼多年我都沒臉來見社長,現在他走了,我見他最後一面,順便拆穿這個王八蛋的真面目。”二爺看面露愧色的裴正旭恨聲說道。
裴正旭嘴脣動了動,沒有找到可以辯解的理由,臉色變得更灰暗了。
“社長,早就知道。”王洛緩緩睜開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略出一個長長的陰影。
二爺身子一顫,瞳孔劇烈的顫抖着驚慌的搖頭“不可能。”
“當年的事情,我沒有問細節,但是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該死的人,這麼多年他也陸陸續續都報仇了,到最後,只剩,我。”王洛裂開嘴角,揚起一抹怪異的笑容,笑得無可奈何。
“什麼?”二爺越發驚恐的看着王洛的笑臉。
“如果不是我帶着兄弟們硬要轉行,輝漢或許還在,可惜,都怪我,打破了平衡。”王洛笑着搖搖頭,握着二爺的手,槍口從胸口心臟的位置移到了胸口左上角,那是一個不致命的位置。
“二叔,對不起,我不能用死給你一個交代,因爲我怕死,可是已經厭倦了,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就算再強求,也是過去,說我冷血也罷,說我無情也好,我所能做的,只有這一槍。”王洛的笑容漸漸苦澀,眼眶也跟着水潤起來,看起來水光淋漓的
“這一槍,我欠了十年,十年前我就應該給自己一槍,也不會有後面這些事情,這一槍,咱們跟輝漢,跟爭鬥,跟血仇,跟兄弟,一槍兩斷,咱們好好活着,替他們活着,好不好?”
王洛最後三個字近乎祈求,讓葉二爺瞪大的瞳孔似乎恢復了一絲理智,大腦也漸漸清明起來,但是等他想要阻止王洛的時候,王洛已經扣動了扳機。
“不要!”裴珠泫的尖叫聲和震耳欲聾的槍響聲同時響起。
王洛主動握着二爺槍的動作在二樓盡收眼底,當槍響聲隔着玻璃傳來的陳悶聲響起時,二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因爲她們知道,一定是王洛扣下了扳機。
“這個王八蛋!!!”林允兒雙目赤紅,拳頭砸在玻璃窗上,白嫩的小手頓時腫了起來,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會有事的,他一定錯開了重要的位置。”崔秀英臉色慘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是雙手還是在不停顫抖。
樸智妍倒吸一口氣,看着王洛身後西裝迅速被鮮血染紅,黑的發亮的後背,眼前一黑,昏倒在樸孝敏懷裡。
鄭秀晶捂着鄭秀妍的眼睛,死死的咬着脣,眸子裡閃爍着驚惱,盯着被人擡走的王洛。
徐賢臉色蒼白,扶着同樣臉色蒼白的金泰妍,原本亮晶晶的眸子閃爍着灰暗的光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瘋子啊,真開槍。”李居麗滿臉呆滯,抓着全寶藍的手喃喃自語。
“真槍啊?”全寶藍瞪大眼睛,也迷茫的喃喃道。
金泰熙也蒼白着臉,大口的呼吸着,在河智苑和韓佳人的攙扶下坐在地上,摸着自己險些跳出來的心跳。
“放心吧,沒事的,只是個彈殼,沒有火藥,已經止血了,人也醒着。”雞公頭池城也嚇到了,幾分鐘後接到下面的通報後對衆女說道。
所有人同時緩了口氣。
“這個混蛋!”黃美英咬着顫抖的脣,抹了把眼淚,憤憤的像是個小獅子一樣站起來向着樓下跑去。
葉二,人如其名,是一個很二很直的男人,同時也永遠的老二,他也是華夏人,在華夏犯了命案逃亡到漢城,後來因爲好賭惹到了賭場的人,當時正好年少的崔世恩也在那裡玩,看到葉二身上不凡,便收他做了個保鏢。
後來崔世恩落難,葉二一直不離不棄跟在身邊,輝漢的創立,有葉二一半的功勞,崔世恩好智,葉二好勇,被人尊稱一聲二爺,敬他是條漢子之餘,更是有心人想用的一招反間計,但是十幾年過去了,葉二依舊沒有任何反叛的心思。
後來葉二成了王洛第一個師傅,王洛的賭術和身手大多傳承葉二,葉二也是除了崔世恩之外爲數不多能稱呼王洛爲小洛的人。
崔世恩遇刺那年,王洛曾經問過葉二,有沒有自己當老大的心思,葉二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從那天開始,王洛就知道了,如果有一個人還沒有背叛崔世恩,那就應該是二爺。
因爲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懂得知恩圖報,滴水恩涌泉報的男人,王洛其實是個很沒底線的人,爲了達到目的經常不擇手段,但是他每次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就會問二爺,這麼做對不對。
葉二沒讀過書,也不會講大道理,更不知道怎麼勸慰王洛,所以每次都會帶王洛去打槍,在假人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一槍打穿,假裝一命抵一命。
雖然有點畫餅充飢的嫌疑,不過確實也讓王洛撐過一陣很艱難的歲月,因爲虧心事做多了,是容易睡不着覺的,血債血償天經地義,不管多少年過去,王洛一直記得這句話。
裴正旭在之前崔泰源事件的時候,就已經跟王洛告白過了,王洛雖然心生恨意,但是更多的是恨自己,本來以爲這個秘密,這個世界上之後崔世恩,他還有裴正旭三個人知道。
但是突然被二爺昭告天下,王洛真的感覺自己要被道義兩個字壓死了,再加上崔世恩去世和自己想要逃避的心態刺激,那一槍,王洛確實是有些衝動了。
不過這一槍是必須的,就像他說的,這一槍之後,他跟這一切,都沒有關係了,愧疚之餘,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在血液裡流動,就像是一直壓在身上的大山,被那一槍擊碎一般,於是就算子彈在沒有打麻醉硬生生從自己肩膀取出來的時候,王洛也一直是面帶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