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頓門前早就人滿爲患,鬧哄哄的跟菜市場一樣,連員工上班都要離那羣記者遠一點,甚至也影響了酒店的正常營業。
杜靖宇不爲所動,他們愛蹲點,就讓他們蹲個夠,自己跟阿霧從地下車庫的後門出,今天他特意換了一輛車,讓華都開車,華都的出鏡率不高,那些記者也不知道里面坐的正是杜靖宇以及丁霧兩人。
公司大樓在菲爾頓的後面,不算顯眼,他們上去之後,杜靖宇只是將手中的公文包放到辦公室,之後直接拉着阿霧上了十二樓。
“不是工作嗎?還有,爲什麼要提着這些衣服?”阿霧像個好奇寶寶問杜靖宇。
她手裡的購物袋還有好幾套衣服,杜靖宇將購物袋接過,拉着她的手走出辦公室。
“問題真多,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現在先去弄一下你的頭髮。”說着,來到化妝鏡,將阿霧交給一個造型師。
看到阿霧,不少菲爾頓的員工都露出一個瞭然,但是又好奇的眼神,以前以爲阿霧是杜靖宇的表妹,也沒有多想,現在新聞又出來了,容不得他們不多想了。
但杜總一個冷眼下來,他們也哆嗦了,異樣的眼光自然收了起來,免得被杜靖宇踹開。
阿霧的波波頭已經長到肩膀以下了,純天然的黑長直,造型師也沒有怎麼折騰她,因着她身上穿的白裙子,用髮膠固定了一下,乍眼一看,就是一清秀小佳人。
杜靖宇在旁邊等他,華都拿着iPad,一邊道:“庫帕已經出發飛往中國了,除了他之外,還有兩位少爺也來了。再者,夫人似乎也打算過來。那個別墅,以前據說有一個稱呼,叫明月山莊,是老爺跟夫人定情之後建造的。二十四年前,夫人跟老爺在這邊度假,後因公司有事,老爺提前回美國。夫人在T市呆了近一個月,再次赴美之後,脾氣大變,與老爺的感情也淡了。”
明月山莊?這個詞,還頗具諷刺意味,或許曾經是杜明月以及戴姆勒的愛巢。
好端端的一個人爲什麼會脾氣大變?杜靖宇多二十四年前的往事沒有什麼印象,在四歲之前,他應該是很幸福的,因爲杜明月彼時的杜明月是個合格的母親,杜靖宇知道,一開始杜明月是個溫婉的東方女性,這是戴姆勒從沒見過的,在西方女性身上難以找到的,這才強烈吸引了他。
一個脾氣溫婉的女人,被什麼事情刺激過,纔有可能會脾氣大變?
而杜明月的孃家杜家,僅是小家庭,父母恩愛,杜明月是他們的掌上明珠,在杜明月與戴姆勒結婚之後的第二年,兩人意外身亡,所以杜靖宇查不到他們的線索。
“查不到具體因爲什麼事才性情大變的?她跟老頭子之間的細節,無人知曉?當時總有伺候的下人吧?”
“杜總,那時候具體有哪些下人在這邊伺候,已經無從考據,但一直跟在老爺身邊的唐寧,或許知曉一些。而這一次老爺回國的目的,我估計唐寧也知道。”
華都收起平板,平靜地說。
這就是一些過往,但依然不知道內情,或許裡面有其他誤會,而老頭子也想知道。
“我外祖他們又是因爲什麼原因去世的?也查不到?”杜靖宇蹙着眉,冷冷地問。
這是,很明顯的又蹊蹺,當初或許察覺不出來,但放在今天,可見這裡有貓膩了。
好端端的一個家庭,再從杜明月嫁給戴姆勒之後就家破人亡了,先將她的孃家砍斷,再毀了她的婚姻……是麼?
杜靖宇的手猛地握住,他猜測的不一定對,但恐怕是八九不離十了吧?
“抱歉,杜總,查不出來什麼問題。當初杜老先生以及杜老夫人是因爲車禍身亡的,在那個時候汽車還不普及的年代,手段也不發達,只能認定爲意外死亡。”
意外死亡?又跟阿霧的母親一樣了是麼?杜靖宇冷笑幾聲,還真是錯過了很多,若是時間提早十年,或許還能知道一點什麼。
“很好,你繼續關注一下他們的死因,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爲。能查到什麼蜘絲馬跡最好,到時候直接跟我彙報。再者,我母親過來之後,通知一聲,或許我該好好了解一下這個母親。”
杜靖宇摸着下巴,沉沉地說,將傳言中的杜明月與現實中的杜明月相比,變的不止一點兒。
“是的。還有一件事,關於那些照片上傳的事,來源確實是英國IP無疑,但要那個傅靈菲做這種事的話,微乎其微。傅靈菲現在自顧不暇,傅家沒有給她一分錢的生活費。據我所知她還需要在學校的一些兼職中心做兼職賺錢,而賺到的錢幾乎只夠她生活費。”要聘請專業黑客,若是資本不夠豐厚,那怎麼行?
聽得傅靈菲的境況,杜靖宇漫不經心一笑,這傅家倒也有意思,確實是有點魄力,比丁成俊自然好了不止一點。
“她在學校也沒有跟誰走得近,讓同學幫忙的話,也不太可能。”所以排除了傅靈菲的可能性。
事實上,有數個IP地址來源,但沒有包括傅靈菲所在的那個
城市,不知道是故意將她排除在外,還是其他。
“這麼說,就是排除傅靈菲了?但卻刻意將槍口瞄準傅靈菲,讓我們誤解?這麼熟知傅靈菲,肯定是她身邊的人。而傅靈菲,據我所知……”杜靖宇沒有說下去,表情卻冷若冰霜了。
他知道葉小倩跟傅靈菲有些私交,而跟阿霧的事情,葉墨堔剛剛知道,會不會從他口中泄露出去?
單說葉小倩自己,也不太可能,她沒那麼大的本事,能將手伸到英國。
這麼說,背後必須有人幫助她,會是誰呢?
“你查一下葉小倩跟誰走得比較近。對了,她在迪拜被艾森處理之後,有沒有遇到誰?我懷疑,我的某個哥哥或者是弟弟,已經跟葉小倩勾搭上了。”而這一切,顯然就是那個人在搗鬼。
哪個?庫帕的可能性,估計不小吧?
一瞬間,杜靖宇的腦袋全都清楚了,丁敏玲不可能自己逃跑,估計葉小倩也是交接的人之一,刻意將丁敏玲救出,是要想着日後讓丁敏玲再咬他一口?
果然好計謀。
“盯着庫帕,既然他這麼迫不及待出手,不反擊一下,顯得我心慈手軟了。”杜靖宇抿了抿脣,冷冷道。
轉過身,阿霧的造型已經弄好了,其實也怎麼變。
杜靖宇揮手讓華都先離開,走到阿霧身邊止住腳步。記得他有順手將一件旗袍放帶過來,似乎還沒見過穿旗袍的阿霧,他頗爲期待。
阿霧有些忸怩不安,拽着杜靖宇的手,小聲地問:“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杜靖宇摸了摸她的下巴,阿霧的底子好,臉上也沒怎麼動,稍微擦了一點兒粉,打賞腮紅,整個人化不化妝的差別不大,不過看着臉色紅潤了一點而已。
“既然有人要尋這樣的機會搗亂,那不如,將計就計,將某些我們之前沒來得及做的事實現它。”杜靖宇輕笑,但還是在跟阿霧打啞謎。
“你就是不願意直接說是不是?”阿霧瞪着他,嘴巴微嘟。
“說出來就沒有驚喜了。乖,打破砂鍋問到底沒有意思,現在去工作。”牽着她的手,杜靖宇來到一個像是地方。
有點像拍攝間,空間很大,純白的顏色讓阿霧覺得稀奇:“沒想到你公司裡竟然有這樣的地方,不過這是要作什麼?拍照麼?”
杜靖宇淡笑不語,很快就有攝影師來了,阿霧震驚地看着杜靖宇,她被自己一個人丟在鏡頭面前。
她搞不懂杜靖宇到底要做什麼,那些攝影師很嚴格,阿霧此刻變成了他們鏡頭下的模特,一個完全飛專業,甚至不太懂得如何拍照的小女孩。
他們對她臉上的表情嚴格到苛刻的地步,或許礙於杜靖宇在場的原因,兩位攝影師好幾次不滿意阿霧的動作和表情,氣得臉上一抽一抽的,也只能繃着臉,勉強用“軟話”告訴阿霧,該如何擺動她的姿勢。
僅是白色的一套,就拍了兩三個小時,而拍出來,他們滿意的作品,至於幾張,阿霧在旁邊欲哭無淚,爲什麼杜靖宇一個人那麼閒?
趁着導演在竊竊私語的時候,阿霧走到杜靖宇旁邊,“爲什麼你什麼事都沒有?你帶了幾套衣服?不會是全都要拍吧?”
一套衣服兩個半小時,她沒有記錯的話,杜靖宇帶了四五套,若真的這樣,今天都拍不完吧?
“所以我說,你今天的工作量很重,後面,或許更爲複雜。”杜靖宇眯了眯眼,拍了拍阿霧的頭髮,確實時間有些趕。
但這樣做,是好是壞,連杜靖宇自己都不清楚。
或許那些酸言酸語會說得更難聽,尤其是她學校的那些八卦人士,他是不是該考慮讓她換一所學校或者直接出國了?
阿霧沒有察覺到杜靖宇的心思,咕噥道:“爲什麼你什麼事都沒有?我都快被他們的挑剔逼瘋了。”
原來光鮮的模特背後,竟然還有這麼多故事,阿霧算是體會了一次,而且,這一次的體會還沒有完。
“我在旁邊陪你,所以你不孤單。”杜靖宇並沒有打算融入這裡,他眯了眯眼,勾着阿霧的腰在旁邊坐下,休息了一會兒,攝影師喊開始了。
阿霧換了一套旗袍,頭髮挽成簪,更有民國的古典味道了。
傍晚,好不容易拍完,準備收工了,阿霧的笑還沒露出來,看到員工拿着一個超大的禮盒走了進來。
她心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盯着杜靖宇好半響,他走了過來,那個移動的禮盒,也到了阿霧面前。
“不會是還有吧?”阿霧防備地看着杜靖宇,她渾身又酸又累,現在最想找一張大牀狠狠睡一覺,難不成杜靖宇連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願意滿足自己?
杜靖宇沒有回答她的話,但很快,有人擡着一個大箱子進來,而箱子打開之後,竟然是一箱子的玫瑰花瓣。
阿霧目瞪口呆,這又是做什麼?
那個放在她面前的禮盒被杜靖宇緩緩打開,一襲白色的婚紗頓時出現
在阿霧的眼中……
恍惚間,她看向杜靖宇,這是……
他牽着阿霧的手,讓她站起來,聲音低沉中帶着溫柔:“既然已經拍了,不妨試試這套婚紗。”
只是試試?
阿霧不太相信,但杜靖宇在這件事上比阿霧想象中的堅定,沒等她同意,就讓人下去,親自給她換上婚紗。
還真像做夢,阿霧苦着臉想。這個驚喜,會不會太大了?難不成杜靖宇要跟她求婚?
換好了婚紗,杜靖宇臉色露出滿意的表情:“剛好合身,時間太倉促了,以後再補償。”
“你……”
“噓,別說話。”
……
記者招待會,安排在八號的下午兩點半,在菲爾頓酒店會議招待室。
受邀的媒體很多,但凡在T市有點名氣的新聞媒體都到了,陸念念也乾脆請了假,來這邊看杜靖宇到底要怎麼澄清。
主持人是菲爾頓的發言人,說了很長的一段話,但是人精記者們卻發覺這些話沒啥內容,漸漸有些不耐。
臺下的躁動,臺上的人自然知道,他們要的是杜靖宇以及丁霧的說辭,而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發言人。
陸念念躲在一邊聽着那些話,還真想上前甩兩個耳光過去,但是她沒這賊膽,只能忍住。
然後,燈火通明的會議室突然暗了,衆人被黑暗籠罩,心緒不安有些慌亂。
臺上,突然有聲音出現,作爲背景的超大屏幕上,突然播放器了視頻。
“這個人,是丁霧吧?”有人指着屏幕,驚訝地喊了一句,所有人得目光全都匯聚在屏幕上。
她低頭的,苦笑的,寧靜的,溫柔的,各種表情,都出現在上面,畫面極美,也有可能是因爲丁霧長得美的原因。
他們震驚地在臺下看着,大概是順從了杜靖宇的安排,沒有再說話,丁霧從簡單的T恤牛仔,到旗袍,婚紗,這個視頻不過是一本寫真連接起來的視頻。
短短的幾分鐘,裡面的內容講的全都是丁霧一個人,杜靖宇,絲毫不在其列。
“阿霧,你好漂亮。”陸念念躲在窗簾後,看着臺上的畫面,整個人也癡了。
至於阿霧,正站在旁邊,驚訝地看着臺上。
昨天,到後面實在是太累了,阿霧也沒看拍得如何,沒想到杜靖宇竟然用在這個地方。
杜靖宇從幕後走到臺前,視線在她們這邊一閃而過,他手中,拿着一個麥克風,表情沉靜,冰冷。
“杜先生,爲什麼只有你一人?丁小姐呢?”臺下有人耐不住了,忙出言道。
“閉嘴。”杜靖宇看着那個記者的方向冷冷道。
在衆多沉默的記者中,唯他一個人說話,膽子也確實不小。
聞言,記者們面面相覷,最後一致將目光看向杜靖宇。
“這種事,我一個人出面就夠了,何必要她也在場?”杜靖宇的開場白,不像任何人的陳述,反而是一句反問。
沒給機會給記者開口,他在椅子上坐下,冷靜無波的臉緩緩吐出一連串話:“要我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我會說,卑鄙。”
阿霧睜大眼睛,杜靖宇沒發燒吧?爲什麼這樣說?
陸念念也見鬼般的表情,不過她選擇了沉默。
“我不信一見鍾情,覺得可笑之極,甚至覺得愛情這東西,不過是傻子纔會玩的遊戲。大概是上天看不過眼了,派了一個名叫丁霧的女孩來懲罰我。”
阿霧靠在牆上,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後還有她們兩人,她將遮蓋在自己面前的窗簾扯掉,整個人站到前方,一動不動地看着杜靖宇。
“與她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她碰到了幾個混混,我不打算救她,爲了擺脫那些人,她叫了我一句表哥。”
臺下還算平靜,但是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
“或許是那句表哥,讓我注意到她,原本見鬼的不相信一見鍾情,見鬼的傻子游戲,我都忘記了。那一刻,我確信這就是我想要的女人。一面因爲她的出現而竊喜,一面卻厭惡有一個女人的出現改變了我的世界,我用了很多手段和方法將她禁錮在我身邊——這纔有剛纔所謂的卑鄙一說。但沒想到,最後被禁錮的卻是我的心,不得不承認,我成了她的俘虜。但萬幸的是,這個女人還不算太糟糕,懂得禮尚往來。”
女人兩個字,杜靖宇加重了語氣,阿霧只覺得心臟砰砰亂跳,他這是要當着衆人的面表白嗎?
可是,誰會信?他們,大概覺得他在做戲吧?
“既然是我想要的女人,我當然不會任由她被欺負,在丁家欺負她的時候,我順理成章地擺出我是他表哥的身份。對,我欺騙了衆人,包括丁家在內。但是,這又有何關係?不正好應了你們的願望,給你們免費看一出好戲麼?至於今天,其實沒什麼好澄清的,不過有人要找我麻煩,我順道演上一幕,讓那些人看個夠。至於亂倫,呵呵,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怎麼亂得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