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靖宇,別的什麼,我不敢說,也沒什麼說的。但是,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你好好待她。我估計她過去的事情,你比我還清楚,阿霧是個值得你愛的孩子,作爲父親,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一直愛着她,給她幸福。”
丁成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杜靖宇腳步一頓,轉過身,發覺丁成俊一臉沉重,囑託的表情。
杜靖宇停下,在丁成俊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以爲杜靖宇甚至不屑跟他說一句話。但其中涉及到阿霧,他還是願意這樣做的吧?
丁成俊啞然失笑,又有些開心,最起碼從杜靖宇的舉動中看得出,他很在乎阿霧,在乎就好,這樣他好好待阿霧了。
難得的,杜靖宇多看了他一眼:“放心,這些話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畢竟我跟你不同。”他與阿霧,是真心相愛,而丁成俊跟阿霧的媽媽,卻是不一樣的吧,最起碼,感情絕對不深,否則怎麼會被殷惠輕易動了根基?
殷惠?想到這個名字,杜靖宇隱約想起,這個女人似乎安逸得差不多了。嗯,當丁敏玲的身份已經暴露出來,殷惠也沒有繼續呆在那裡的必要了。
丁成俊聽到杜靖宇的諷刺,苦澀一笑,自言自語道:“是啊,你跟我是不同的,當初我對她媽媽的感情,不夠深,也不如你在乎阿霧這般對她。所以結果就成了這個樣子,我自嘗苦果,活該。”
杜靖宇擰了擰眉,對丁成俊的話不感興趣,直接離開了他的病房,順帶將門關上。
從丁成俊的病房出來,杜靖宇似乎沒有察覺到阿霧的異樣情緒,一臉平靜地跟她說:“明天,我讓秦磊跑一趟醫院,到時候,聽聽醫生怎麼說,若是可以,手術就這幾天內。”
阿霧繃着臉,聲音模糊地嗯了一聲:“好。”
杜靖宇做事,不需要她擔心,要說擔心,也是擔心剛纔躺在病牀上的那個男人,有氣無力,死氣沉沉的樣子,讓阿霧想起當初自己被杜靖宇欺負,尋死膩活的勁。
好吧,她承認那個時候,她真的是腦袋抽了,一時沒想清楚。但丁成俊的情況不一樣,或許比她那時候更嚴重一些,因爲除了生病之外,還有一連串的打擊。
但有什麼比命重要?阿霧可想得很清楚了,她早就沒有那股脆弱,好死不如賴活,若是他想不開要自殺,她絕對鄙視這個男人。
“去吃飯。”杜靖宇扯了扯她的頭髮,回神了。
阿霧鬱悶地收回視線,“好。”
吃過晚餐回到別墅,阿霧看到了久違的哈斯,這小傢伙倒是沒有忘記她,圓滾滾的身軀不失矯健,興沖沖地朝阿霧撲過來。
“啊,哈斯你好像又胖了。是不是吃得太好?你應該每天出去多運動運動,不然就成大胖狗了。”阿霧戳着哈斯的小腦袋,笑眯眯地說。
哈斯伸出溼漉漉的舌頭,舔了舔阿霧的指尖,讓她覺得有些癢,咯咯笑出聲來。
沉悶了一個晚上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阿霧揉了揉哈斯的腦袋,要是能養在身邊就好了。
“汪汪汪”哈斯呼啦呼啦地喘氣,不知道是不是聽明白了阿霧所說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這是在反駁它不是大胖狗麼?阿霧大笑。
杜靖宇看到她跟一隻狗玩得那麼開心,臉色微沉:“你跟它呆那麼近幹嘛?”
“它可愛啊,好玩。杜靖宇,要不把哈薩送到公寓那邊吧,我隨時都可以見到它。”阿霧興沖沖地提議。
杜靖宇冷笑,薄脣緩緩吐出兩個字:“做夢”
有病啊他,送一隻狗過去,跟他爭寵?
她對哈薩的喜歡,杜靖宇是看出來了,壓根就是一個寵物控,若哈薩長得再漂亮一點,估計她睡覺都帶着它。
想到那樣的場面,杜靖宇渾身雞皮疙瘩,絕對,打死都不能將這隻色狗送過去。
“哎,你怎麼這樣呢?”阿霧鬱悶地摸着哈薩的軟毛,略有不滿地說。
還因爲一隻狗跟他擰上了?杜靖宇冷冷瞪了無辜的哈薩一眼:“你還呆在這裡?出去。”
“嗚嗚嗚嗚~”哈薩低聲嗚咽了幾句,舔了舔阿霧的手指,不甘心地邁着小短腿往外走了。
阿霧不解,轉向杜靖宇:“去哪裡?”
“狗窩!”
阿霧“……”
第二天,天朗氣清,豔陽高照,阿霧將杜靖宇從被窩裡拉起來,這一次去看媽媽,只有他們兩個人,外婆不去,就更自在一些。
墓園很安靜,也襯得很冷清。來的路上,阿霧看到街上到處都是人,大家都在爲假期出行做準備,又或者已經在享受這個假期。與剛纔的喧囂相比,墓園自然是冷清得可怕。
同樣的陽光,大概是因爲這裡是墓園的原因,總顯得有些陰森,在穿過其他墓碑的時候,阿霧強忍着自己的視線不看那些,直到走到媽媽的墓前。
“一般來說,我跟外婆一年會來兩次,媽媽的忌日,以及清明那天,分別來一次。”阿霧一邊走,一邊跟杜靖宇說話。
而現在,是今年的第三次,跟她來的不是外婆,而是杜靖宇,媽媽的女婿,不知道她看到杜靖宇,會怎麼想呢?
直到腳步在她媽媽的墓前停下,照片上的阿霧母親定格在29歲的時候,她的輪廓與阿霧很像,很明顯,阿霧繼承了她媽媽的柔美,但與她媽媽相比,又多了一些剛強。
“隔了大半年,之前拔掉的草又長回來了,不知道媽媽會不會難過,那麼久不來看她。”阿霧的心情有些低落,原本還算雀躍的心情,此刻蕩然無存。
杜靖宇抓住她的手,微微
使勁:“她不會怪你的。”
本來這種見面就是一種折磨,畢竟是陰陽相隔,連心情都沉重了起來。
他跟着阿霧,俯下身,笨拙地開始拔草。
阿霧手裡捧着一束鮮花,百合,媽媽喜歡的味道,也是喜歡的白色。在她心裡,媽媽就跟百合一樣,純潔,優雅。
她將花放在墓碑前,一邊說話:“媽媽,我來看你了。這一次,不是我跟外婆,而是帶了一個,你可能還沒有預想過的人,他叫杜靖宇。”
阿霧看了一眼杜靖宇,他絕對沒有做過拔草這種事的,杜靖宇的雙手白皙,修長,拿着鋼筆簽字纔是他最經常做的事,但今天他跟她一起,爲媽媽的墳墓清理。
阿霧呵呵一笑,杜靖宇也看了過來,她繼續道:“爲什麼會帶一個男人過來?因爲他很重要,因爲他現在是你的女婿了,我們結婚了,所以我想讓你也看看他。他很優秀,對我也很好,媽媽你不要擔心我,我們未來,一定會很幸福。”
終於將那些草除去了,不知何時,阿霧已經端坐在墓前,抱着腿,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小鳥。
杜靖宇拿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見她眼眶微紅,也沒有出聲安慰,長臂一伸,將她摟在懷裡。
墓碑上的女人正柔柔地朝着他笑,這種感情太陌生,杜靖宇自從有記憶以來,似乎就沒有體會過親情這種東西,現在卻覺得自己該做一些什麼,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只是本能地,在阿霧媽媽的面前跪下。
他的眉心微蹙,杜靖宇的耳根也是微紅的,阿霧驚訝地看着他,杜靖宇橫了她一眼,表情彆扭。
跪在墓碑前,杜靖宇蹙着眉,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艱難地叫出一句“媽”,旁邊,阿霧震驚地看着這一幕,杜靖宇的臉繃得緊緊的,但只是一句,一聲,已經讓阿霧呆若木雞。
“我會照顧好她。”杜靖宇終究還是說不出別的話,勉強說出一句照顧好,但阿霧卻認爲,一句話,抵得別的甜言蜜語過十倍。
這是一種承諾,杜靖宇在媽媽的墓碑前承諾,意味着什麼?
久久沒有聽到杜靖宇的聲音,阿霧的忍不住笑,因爲她覺得杜靖宇嚴肅中帶着認真的表情,很可愛。
原本的低落也似乎因爲杜靖宇這種彆扭的承諾而消散了許多,阿霧的心情突然明媚了。
看向墓碑,笑靨如花,她是給媽媽帶來好消息的,分享快樂的事,將媽媽最關心的事說給她聽,更將她的女婿帶過來了。
杜靖宇那麼優秀,媽媽一定會爲他們開心的,那她爲什麼在這樣的日子裡哭泣?
阿霧擦了擦眼淚,破涕爲笑,像是在給她媽媽解釋:“他就是這麼彆扭的人,媽媽你不要笑話他哦。有些事我不敢跟外婆說,但是我想跟媽媽說,一開始,我覺得杜靖宇很討厭,恨死他了,總是逼我做不願意的事情,又兇又壞,脾氣糟糕,性格陰森,那時候我很怕他……”
阿霧慢悠悠地說起杜靖宇的不好來,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這個男人的毛病真的夠多的,杜靖宇的臉被她說得越來越黑,越來越沉,這是在向她媽媽抱怨自己不好?
他想咆哮反駁,但想到就在她媽媽的墓碑前,他這樣做的話,丈母孃不是恨死他?會不會從墳墓裡爬起來要找他拼命?
再者,說實話他也無從反駁,阿霧說得有理有據,證據確鑿,他無常反駁。
一開始,他以爲阿霧的接近是別有用心,所以一面愛着她的特別,一面又恨着她的耍心機,本來脾氣就懷的杜靖宇難不成還會憐香惜玉?
現在,苦果來了吧?她當着他的面跟她媽媽大吐苦水,丈母孃對這個女婿的印象肯定不好,不好的話,又……
能怎樣?他以後加倍對她好回來,不久行了?
想到這裡,杜靖宇沉着臉,威脅般對阿霧說:“丁霧,你夠了啊,沒想到你對我還那麼多的不滿!”
“看,他就是這樣兇我的,當着您的面都兇,以後不會更兇?”阿霧指責道,杜靖宇“……”
他的臉色一片鐵青,阿霧見他無話可說,甚至因爲而微紅了臉,笑得奸詐,像一隻得逞的狐狸。
不過她該適可而止了,免得真的讓媽媽以爲自己過得多慘,杜靖宇是不是虐待自己了。
她收住剛纔的抱怨,一改話鋒,又開始給杜靖宇說好話:“不過他也不是隻壞,他其實也很好,不然我肯定也不會跟他結婚。但是結婚一事,真的是他偷偷進行的,把我也矇在鼓裡了,夠壞吧?本來,要我說,我應該大學畢業之後一年,纔會結婚的。想到,被他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說着,阿霧瞪了他一眼。
杜靖宇面無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我還打算要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喂,你當我是豬嗎?還有要前面兩個都是女兒怎麼辦?”阿霧不滿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重男輕女啊?
杜靖宇陰陰一笑:“那就一直生,生一支足球隊。”
“杜靖宇!”阿霧惱羞成怒,這種話題該在這時候說嗎?
阿霧臉色微紅,在墓園又呆了好一會兒,直到電話響起,外婆問他們差不多了嗎,才堪堪起身離開。
“媽媽,你也相信我會幸福的,對麼?”臨走前,阿霧輕聲問了一句,聲音很輕,隨風就飄散了。
回到車上,杜靖宇似乎對剛纔的話題頗爲感興趣,興沖沖地跟阿霧討論孩子的事:“要不現在先生一個玩玩,耽誤你一年的時間,,生完寶寶回學校上學?”
阿霧被這話氣到了,這杜靖宇腦袋抽了啊?她瞪了他一眼
,呵斥道:“你想太多,想得真美。”
“哪裡是想太多?我在很嚴肅地跟你討論這個問題。”杜靖宇一表正經,阿霧被他看得心底發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想到杜靖宇對寶寶的形容詞,竟然是生來玩玩的,他以爲生出一個玩具不成?
阿霧怒視杜靖宇,因爲他色眯眯一臉算計的樣子,她咬牙切齒着跟杜靖宇提前打預防針:“不可能,我才十八歲,生寶寶太早了。要是你想着戳破套套或者是直接不戴套,你最好現在開始就離我遠點,別想着這樣算計我。”
杜靖宇挑了挑眉,倒沒有出現心虛得表情,但這些確實有在他腦袋裡出現過。
阿霧也不是傻子,陸念念更不是,知道他們關係特殊,早就將這種常見招數告訴阿霧了,讓她提防着杜靖宇,免得真懷孕了,畢竟還小啊。
若杜靖宇知道這是陸念念說的,肯定變着法子整整她,問題是他不知道。
“知道了。”杜靖宇冷豔地給出三個字。
“我說真的。”阿霧重申一遍,他彷彿不當一回事,不會真的打了這主意吧?
杜靖宇不耐煩,拉過阿霧的頭,狠狠啃到她的嘴脣上:“話真多,吵死了。”
然後,理所應當的,車裡安靜了下來,阿霧被他鬆開的時候,雙眼迷濛,嘴脣都快被啃腫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屬狗的。
杜靖宇的臉上恢復了滿意之色:“這樣就很好。”
換來阿霧的一記白眼,然後,開着車,悠悠回家——回阿霧家,今天不是見她外婆麼?
這是杜靖宇第二次來,第一次跟阿霧光明正大地,以一種正式的身份回來。
門口傳來飯菜的香味,外婆肯定一大早就起來買菜做飯了。
開門的時候,外婆沒有出來,大概是因爲沒有聽到。
阿霧讓杜靖宇在客廳裡坐下,自己跑進廚房,可不是,外婆還在忙。
“外婆!”阿霧出聲喊了一句,外婆被嚇了一跳:“回來了?”
“對啊,這纔到呢,外婆做了好多菜。”阿霧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外婆笑着推了推她:“好了小饞貓,一會兒再吃,你們剛回來,先坐下休息一會兒。你就代外婆好好招呼一下他吧。”
這一次較爲正式的見面,外婆選擇就在家裡,杜靖宇也沒有反對,最後就成這個局面。
“好吧。”阿霧悻悻閉嘴,抱了外婆一下:“外婆,等你跟他熟悉之後,我相信,你也會喜歡他的。”
說沒有芥蒂,阿霧是不相信的,不管是外婆對杜靖宇,還是杜靖宇對外婆,都有。
外婆一僵,很快反應了過來,“好,外婆知道的,你也不必怕外婆爲難他。”因爲她壓根爲難不了杜靖宇。
阿霧答應了,踮着腳尖走出廚房,招呼杜靖宇喝水,看他百無聊賴的樣子,乾脆拉着他擺碗筷。
“阿霧,你這是做啥?”外婆端着菜出來,就看到這一幕,瞪了阿霧一眼,她反而理直氣壯:“幫忙啊,不然外婆要忙翻了。”
外婆懶得說她了,杜靖宇雖然臉色緊繃,但是沒有拒絕的樣子,想來這也是他們之間的情趣。
忙活到十二點半,這才終於坐下,阿霧跟杜靖宇坐在一起,外婆自己坐在主位。
阿霧看了看杜靖宇的臉色,難得正式地站了起來,“外婆,這是杜靖宇,您孫女婿。杜靖宇,這是外婆。”
兩人心照不宣,外婆勾出一抹淡笑,杜靖宇扯出來的弧度連笑都不算勉強過關。
“好了,大家都知道,就不講那麼多虛禮了。今天,只是一家人一起吃個飯,以前有什麼過往不愉快,希望大家都忘了,從今以後就是一家人。”
外婆以及杜靖宇聽到阿霧這話,知道她是在打圓場,不想讓阿霧夾在中間,彼此都還算配合。
外婆微笑着對杜靖宇說:“過去是我莽撞,有些地方存在誤會,造成不便,也希望杜先生不介意,終究是一家人。”
既然她都給了臺階,杜靖宇豈有不下之理?更別說阿霧還眼巴巴地看着他們了。
杜靖宇端起酒杯,“嗯。”隨即一口喝掉。
阿霧愉快一笑,總算是沒事了,她鬆了口氣。
話題不多,他們只是偶爾說說話,卻不至於太沉默讓人無所適從,最後,外婆的話繞到丁敏玲身上。
“杜先生,不妨直說,敏玲總歸是的外孫女,我知道她對阿霧做的事情,不可原諒,所以也沒想過爲她求情。但前兩天我去醫院看她,覺得她不太對勁。這孩子現在已經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就怕她還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外婆嘆氣。
丁敏玲?阿霧埋頭吃飯,沒想到又提起了丁敏玲,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以她對丁成俊的感情,看得出來不是真的無情無義之人,最後卻發覺她壓根不是丁成俊的女兒。
說丁成俊打擊大,那丁敏玲的打擊也不小吧?更有可能因爲這件事而恨上了,或者心理扭曲也不一定。
想到這裡,阿霧打了個寒戰,心理變態的女人很可怕,她已經體會過丁敏玲的心狠手辣了,若她真的還敢做什麼,簡直不敢想象。
杜靖宇眉頭微蹙,丁敏玲?
“是的,她現在的情況,我很擔心。”那扭曲的表情,外婆還印象深刻。“我懷疑她是受不了不是丁成俊女兒這個打擊,精神有些失常了,怕她還做出什麼害人的事。我想將她送到療養院,所以,也提前問問你的意見。”
阿霧大驚,將丁敏玲送到療養院?她的情況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