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心神一蕩,游泳池,阿霧,今天的事,她現在必須打探清楚。
回頭看了一眼病牀上的阿霧,她還在昏睡,醫生說最早也要明天才會醒來,阿霧怎麼掉入游泳池的,她還是一頭霧水。
“你先守着阿霧。”外婆對杜靖宇說了一聲,事實上,杜靖宇已經坐到了阿霧的身邊,靜靜看着。
這一幕,讓外婆驚心,但是她現在管不了那麼多,緩緩擡起腳步,外婆走向門外。
如她所料,丁成俊還沒有離開,一臉悔恨的表情站在病房外。
“媽!”看到外婆出來,丁成俊聲音低啞地叫了一聲,裡面滿含悲慟。
外婆抿着脣,看向着兩度成爲自己女婿的男人,點了點頭。
她走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臉色同樣沉重,丁成俊隻身一人在這裡,又是什麼意思?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外婆靜靜看着丁成俊,問出這句話,彷彿耗盡了自己渾身的精力,心力交瘁。
丁成俊一驚,下意識看着外婆的臉色,卻不知從何解釋。
“殷惠呢?敏玲呢?她們怎麼樣了?爲什麼杜靖宇要把她們丟下游泳池?還有,鬧劇究竟鬧到怎樣的程度了?”外婆一一問道。
丁成俊低下頭,更加不知如何解釋,還在酒店的殷惠母女被他丟下了,得知阿霧生死未僕,他心底隱隱恐懼,他管不了那麼多,直接趕到了醫院。
“媽!”丁成俊苦澀一笑,悲從心來。
以前他不知道前妻的死跟殷惠有關,他不覺得什麼,現在得知阿霧媽媽的死,竟然是殷惠一手策劃的,他也不敢面對阿霧。
從她媽媽死後,她對他的態度,就已經敵視到了極點,而現在,更可笑了,他可不就是這罪魁禍首?
“剛纔,殷惠聯合那個鍾天棋試圖殺了阿霧,因爲,阿霧聽到了他們說起十一年前聯合,殺害了阿霧媽媽一事。”
“什麼?”外婆的聲音提高了不止一倍,無比震驚地問。
丁成俊呵呵一笑,眼淚都笑出來了。
“她瘋了嗎?”外婆氣得渾身哆嗦,殺人?這就是她教出來的好女兒,掏心掏肺,換來的是今天殺人。
她簡直難以相信,爲何殷惠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瘋了,確實是瘋了吧。我沒想過阿霧媽媽的死竟然跟殷惠有關,卻不曾想到,十一年前的往事,竟在今天揭開了。”
“殷惠現在呢?那個什麼鍾天棋,又是誰?”外婆的手在兩側顫抖,她厲聲問。
此刻開始,她要怎麼面對阿霧,又有何顏面面對阿霧的媽媽?
悲從心來,說的不正是此麼?
丁成俊疲憊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們或許還在酒店,或許回去了,又或許,被警察抓走了。”
外婆剛剛下去的震驚此刻又浮了上來,丁成俊哭笑連連:“剛纔杜靖宇回去,當着所有人,以及警察的面兒播放了他手機截下來的錄音。裡面有殷惠以及鍾天棋說起十一年前往事的一切,還有試圖謀殺阿霧的過程。而且酒店的監控,也拍到了他們將阿霧扛出去的畫面。媽,走到今天這一步,殷惠,躲不掉了。”
外婆的嘴脣顫抖得更厲害,躲不掉了……
她猛地站起來,卻控制不住自己發抖的腳,踉蹌了一下,猛地差點栽倒。
丁成俊忙起身扶好她,外婆靠着牆,放聲大哭:“這是造了什麼虐啊?這殷惠,是鬼迷心竅,要氣死我嗎?”
酒店這邊,所以今天受邀的人已經相繼回去了,留下的有警察局的人,還有杜靖宇的人,以及殷惠,丁敏玲,鍾天棋。
關於殷惠跟鍾天棋,他們十一年前就涉嫌殺人,再者鍾天棋說過自己還存有錄音,這件事要扭轉,肯定是輕而易舉的了。
而今天,他們又試圖謀殺,雖然未遂,但兩個罪名下來,絕對不輕。
外婆趕回酒店的時候,聽到的全都是殷惠痛哭流涕哀嚎的聲音,她的面前有幾個警員試圖控制殷惠的情緒。
外婆一步步走到殷惠的前面,殷惠看到外婆,彷彿看到了救星,抱着外婆的
腿大哭:“媽,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當初我鬼迷心竅,我是真的愛阿俊啊,這才犯下了那樣的傻事。媽,你跟丁霧求求情吧,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殷惠說着,甚至跪在地上磕頭了,知道她怕死,但是怕到這個程度,旁邊的秦磊感覺也是醉了。
外婆緩緩將腳從殷惠手中抽出,那端,丁敏玲也爬了過來,幫忙一起給殷惠求情:“外婆,外婆,你救救我媽,她不是故意的,她現在真的知道錯了。外婆,我媽是你的女兒啊,你忍心看着她坐牢,甚至判死刑嗎?外婆,救救我媽媽吧,敏玲求你了,求你了。”
“阿惠,你擡起頭來。”外婆低聲說,殷惠的眼淚頓了一下,她聽話地擡起頭,看到外婆滿臉得沉重。
而外婆看到的,卻是殷惠白裡透紅,外加腫的臉頰,她被阿霧打的那一巴掌還沒有消去。
“啪”的一聲脆響,外婆突然打了過去,殷惠以及丁敏玲先後“啊”的一聲大叫起來。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早知道你會這樣,我一早就該把你掐死,免得禍害別人。你說,從小到大,阿霧媽媽哪裡虧待過你?相反,她次次都要顧及你的感受,那麼懂事的人兒啊。你知道我爲什麼總是向着她嗎?因爲你的不懂事,逼得我必須要站到阿霧媽媽那邊。我以爲,小時候的那些小爭端,你長大了就不會再犯了,卻不曾想到,你竟然狠心到這樣的程度。我後悔,我無比後悔,從你剛剛生下來那一刻,我就該直接把你掐死,而不是留着你禍害別人。”
外婆說得情緒激動,警察過來扶穩她,她甚至聽到警察們的嘆息,爲殷惠?還是爲她這個失職的母親?
殷惠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外婆,手足無措,想解釋,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
外婆慢慢轉向警察,深呼吸了一下,她強硬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警察同志,這罪名,最輕會怎麼判?”
“最輕的話,自然是坐牢,不過十一年前的案子加上今天又犯同樣的案子,這個我也說不好。或許是坐牢,更有可能死緩。”
外婆聽到死緩兩個字,渾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她愣愣地看着殷惠,自作孽,不可活了。
殷惠以及丁敏玲聽到這兩個字,哭喊得更大聲,而旁邊的鐘天棋,竟然無比平靜,在事情敗露的時候,他就想過會有這一天的吧?
坐牢,他不是沒有坐過,他還有什麼好畏懼的?至於死緩,鍾天棋低低失笑。
秦磊表情譏誚,望了丁敏玲一眼:“丁小姐今天作爲幫兇,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着幫丁夫人求情?”
這個時候,殷惠才猛然間反應過來,丁敏玲同是如此。
她也加入了,她在池子裡試圖將丁霧拽下水,讓她更快窒息死亡。
丁敏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殷惠反應極快,她大聲否認:“什麼幫兇?你少胡說八道,今天的事,是我跟鍾天棋做的,跟敏玲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我跟杜總親眼所見丁小姐在游泳池拽住丁霧小姐,若不是杜總及時趕到,丁霧小姐怕是已經死亡了吧?”秦磊冷笑着說。
大概是爲母則強,殷惠一把抱着丁敏玲,大聲反駁:“什麼拽住丁霧?明明是杜靖宇一把將敏玲以及我推下游泳池的?你跟杜靖宇是一夥的,爲了栽贓陷害,你們自然是什麼都指責到我們身上。但是,你休想污衊敏玲,她壓根不知情。你們兩個烏合之衆,要陷害她,也要拿出證據才行。”
殷惠說到這裡,放聲大笑,可不是,監控是拍到了丁敏玲,但是她什麼都沒有做,而出了側門,外面沒有監控,杜靖宇以及秦磊是直接目擊者,他們的話能作爲證據?
她知道自己今天一定會受到懲罰,但是丁敏玲還年輕啊,她不能讓杜靖宇把自己的女兒也毀了。
丁敏玲似乎也明白了殷惠的意思,忙點點頭,又轉過身看向鍾天棋,他的話,最有說服力,只要他幫自己洗脫嫌疑,她就會沒事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鍾天棋的身上,他挑了挑眉,搖頭道:“頭昏眼花,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容我好好想想。”
秦磊氣得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椅子,殷惠摸着丁敏玲的頭低笑,很快這場混亂告一段落,警察在寵鍾天棋處取證之後,直接將人帶回
警局。
至於丁敏玲,目前因爲證據不足,並沒有被帶走。
消息傳到醫院的時候,杜靖宇的冷笑弧度越發刺眼,殷惠這個時候腦子轉得倒是快,不想丁敏玲年紀輕輕鋃鐺入獄?
也是,丁敏玲不是主謀,而謀殺未遂,她就是判,也判不了多嚴重,杜靖宇緩緩看向窗外,他可以放過丁敏玲,但是會讓她後悔。
至於丁氏,已經在倪東的準備之下,成功要落下帷幕,打壓一個杜靖宇看不上眼的小公司,分分鐘的事情,前期的投資,就是爲了今天的回報。
甚至纔到第二天,丁氏就已經成功登報,宣告破產了。
外婆明白了過來,杜靖宇說的是什麼意思,丁氏破產,丁夫人因爲謀殺被拘,未來會判怎樣,更加難說。
她知道,如果杜靖宇不在,或許這件事還能走正常的程序,但是不存在這個如果,杜靖宇不但在,他甚至目睹了阿霧差點死亡的一切,她知道,杜靖宇肯定會用盡一切辦法,讓本來可能不至於判死刑的殷惠必死無疑。
外婆看着報紙,眼淚又流了下來。
第二天中午,阿霧才睜開眼睛,面前的是一臉鬍渣,落魄狼狽的杜靖宇,她眨了眨眼,用了幾秒鐘的時間,才反應過來。
他的手正包裹着她的小手,很溫暖,阿霧動了動自己的手指頭,杜靖宇這才發覺她已經睜開眼睛。
“你醒了?”杜靖宇臉上一片激動之色,心裡更是無比狂喜,他的西裝皺巴巴的,像鹹菜,阿霧看到這一幕,不知爲何想笑。
“嗯。”阿霧想說是,可張嘴,才發覺自己的喉嚨竟是那麼難受,她又幹又痛。
“你先別說話,醫生說你嗓子有點傷到了,對了,渴不渴?先喝點水。”杜靖宇手忙腳亂地站起身,大概他的心情跟他此刻得動作差不多,又慌又亂吧。
昨天晚上她反覆發燒,久久不退,甚至差點燒到四十度,杜靖宇因爲她,精疲力盡,他心中閃過無數可能,他驚恐到了幾點,她要是真的死了,怎麼辦?
他竟然不知道怎麼辦,他想不通以後若是沒了丁霧這個人,會如何。
現在她終於醒過來了,杜靖宇感覺自己心底的大石,似乎瞬間下去了,他狂喜,手足無措,他不知如何面對阿霧。
阿霧點點頭,他已經去接水了,環顧了一週,寬大的病房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外婆呢?
杜靖宇接了水回到旁邊,阿霧被他託着,慢慢起身,杜靖宇的動作很小心翼翼,彷彿懷中的她是個瓷娃娃,一碰就碎了。
事實上,阿霧此刻的虛弱,並不亞於瓷娃娃,她甚至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因爲她的喉嚨火辣辣的痛着。
“嗯,喝水。”杜靖宇將杯子遞到她的脣邊,阿霧順着他的動作喝了大半杯水,這才感覺自己好了一點,但是依然發不出聲音。
“砰砰砰”門外傳來巨響,杜靖宇臉一沉,外頭已經傳來陸念念咋咋呼呼又夾着緊張兮兮的聲音。
“阿霧?杜靖宇,你們在不在,開門啊!”
杜靖宇冷笑,想出去趕人,這個陸念念,夠煩人,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將她丟出醫院。
阿霧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耐,扯了扯他的衣袖,因爲她說不出話,她指了指門外,又指了指自己。
杜靖宇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說陸念念也是因爲擔心她。
他安撫地摸了摸阿霧的後背,皺着眉冷聲道:“我知道了,放心,不會掐死她的。”
說完,將阿霧放回病牀上,起身大步走到門邊,一把拉開。
“啊~”陸念念差點栽倒字地上,一看是杜靖宇,瞪了他一眼。
她身上還穿着迷彩服,阿霧恍惚間想起了一件事,今天開始軍訓的。
“阿霧,你怎麼樣?你沒事吧?”陸念念一屁股坐在牀邊的椅子上,抓着阿霧的雙手,臉上帶着後怕。
阿霧搖搖頭,看到陸念念臉頰很紅,額頭上還帶着汗水,因爲他們是在T大本部軍訓的,要過來醫院,念念肯定是訓練一結束就趕過來的。
說不出話來,卻不影響阿霧的感動,中午休息的時間,念念硬是跑過來看她了。
“我沒事,你別擔心。”阿霧搖搖頭,用這個動作表明自己此刻的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