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師兄臉色一白,凝着滿腔怒火的歩燁城,結結巴巴的問:“不、不是說不太嚴重嗎?”
“你他媽的到底有沒有點常識?”歩燁城冷笑一聲,嫌棄般的鬆開了男人的衣領,“你給我昏迷牀上兩天試試,你還敢說不嚴重?”
男人被歩燁城擲開,踉蹌着步伐後退了兩步。
歩燁城懶得再跟他廢話,走到牀頭前,伸手探向紀昭的額頭。
額頭還很燙。
而且她的臉色發白,可能這兩天都沒怎麼進水進食的緣故,她本來沒點肉的臉上越發消瘦不已。
“今天這樣昏睡多久了?”他側了側眸,沉聲問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的男人。
蔣師兄看了一眼病牀上的紀昭,嘆了口氣道:“早晨六點多鐘的時候醒過一次,喝了點稀飯之後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到現在還沒醒來……”
歩燁城低頭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半。
男人的薄脣抿成一條直線,深邃的眸子緊緊的攫着病牀上的紀昭。
好半響,他輕輕拍了拍紀昭的臉頰,試圖將她喚醒,“紀昭,醒醒……”
睡夢中的紀昭眉頭蹙了蹙,她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叫她,煩躁的將放在她臉上的手挪開,熟睡中的她尚不知自己手上還掛着吊針,吊針被她猛地一拉扯,一下子給拔了出去。
歩燁城只覺臉上一涼,下一秒便看見紀昭手背上的血水像機關槍一樣冒了出來,歩燁城嚇了一大跳,大手下意識的攥住了她還往外冒着血水的手背。
“我去叫護士過來!”蔣師兄急促的說完,便大步跑了出去。
護士來得很快,沒一會兒便給她止住了血,歩燁城見護士又要重新在她另一隻手下下針,英眉一下子擰了起來,“你現在給她打的是什麼吊瓶?”
“營養的。”護士解釋道:“紀小姐最近都沒好好吃飯,不能缺了營養。”
“不用給她打了!”歩燁城凝着紀昭毫無好轉的臉,蹙着眉冷冷的拒絕,“我們現在就出院!”
護士一愣,“您跟醫生商量了嗎?”
歩燁城挑眉看着女護士,眸底陰冷的嚇人,“不出院難道等着被你們醫院給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再出院?”
護士忙解釋,“我的意思是醫生比較瞭解紀小姐的病因——”
“不用說了,去告訴醫生,讓他給我們儘快辦理出院手續!”
護士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歩燁城打斷,說話間,他將紀昭的手從護士手裡拿過去,放回了被褥裡。
護士見歩燁城不再理她,便訕訕出了房門。
凝着紀昭乾裂的脣,歩燁城細心的用水給她潤了潤,然後拿起了沙發上紀昭的外套,正打算托起她把外套給她穿上,好像是他的動作太大,吵到了沉睡中的她。
紀昭蹙着眉艱難的睜開一點眼皮,模糊的視線重合,看清了抱着她的人是歩燁城之後,她煩躁的去推他,“歩燁城別鬧。我困……”
他低下頭去在她耳邊輕聲細語的哄,“這裡是醫院,空氣不好,你要實在困的話我帶你回家睡。”
他的呼吸突然掃在她的臉上,那晚的記憶突然涌上來,紀昭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幾乎條件反射的推開男人,卻用力太大,她整個人落空,一下子從牀上滾下了牀……
醫院的房間裡都是地磚鋪的,紀昭摔下去的時候直接摔倒了膝蓋,痛意讓她突然清醒了起來,抱着膝蓋痛苦的半坐在地上。
歩燁城的重眸重重一縮,心下又是心疼又是怒,大步跨過去將地上的紀昭抱回病牀上,一邊要去查探紀昭的膝蓋,低沉的嗓音繃得很緊,“疼不疼?”
紀昭將探過來的大手推了出去,淡淡的道:“我沒事。”
歩燁城的大手懸在半空中。難得的好脾氣,仍輕聲細語的繼續道:“我看一眼,沒事我才放心。”
紀昭擡起眸來看了他一眼,表情異常淡漠,“我不過是從半米不到的牀上摔下去會有什麼事?放心吧,頂多摔下淤青而已。”
她無所謂的說着,歩燁城聽了,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緒,只是淡淡的撇向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蔣師兄,沉聲道:“?煩出去一下,我想單獨跟我的未婚妻說幾句話。”
蔣師兄看了一眼紀昭,見紀昭沒什麼反應,才點點頭,轉身走出了病房。
直到房門被關上,歩燁城才凝向紀昭,英俊的輪廓顯得很淡,“紀昭,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生氣?”她挑高了也聲線重複,?了一會兒才反問道:“你是指你的失約嗎?”
歩燁城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然後點點頭。
“生氣還不至於吧。”紀昭失笑,“你說葛姝出事了,我還是有自知自明的,你心上人出事了,我當時就明白的,你怎麼可能放得下她當晚就回來?”
她毫不在意的樣子讓歩燁城心底一沉,蹙着眉看她,卻仍想解釋給她聽,“當晚葛姝出了車禍,挺嚴重的,夜裡一點才從手術室出來,她人在外地,這邊又沒有朋友,我不能放她一個人在醫院,所以這兩天是我在照顧她,她助理也是今天才趕過來,我纔來得及去酒店找你,只是沒想到你也生病了……”
“我本來沒事。”紀昭笑的無所謂,甚至有開玩笑的成分在裡面。“你一進酒店就扒光了我的衣服要跟我做愛,酒店房間冷得要命你也不知道開空調也就罷了,後來你着急給葛姝回電話,顧不得給我蓋被子不說,還把被子掀到了地上,我一個柔弱女孩子被你這麼折騰,能不發燒感冒嗎?說白了我這場病還是跟着你沾的光呢。”
“我怎麼不記得把被子……”他愣怔半響纔開口,啞着聲問,問到了一半卻說不下去。
紀昭笑着搖頭,“你當時心裡着急葛姝,能記得我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啊?”
她的話讓歩燁城莫名的心裡煩躁,“你怎麼會是無關緊要的事。”
“我跟你開玩笑你着什麼急。”紀昭臉上的笑容自始至終就沒下去過,“放心吧,我從小就這樣,發燒燒起來是要燒好幾天的,打針吃藥也只能起當時的作用,燒起來的時候一直是昏昏沉沉的愛睡覺,燒兩天就好了,所以不必擔心。”
歩燁城聞聲。英眉擰起,“你以前就這樣?”
“是啊,所以不用擔心。”她眼睛眨了眨,“你不是說葛姝挺嚴重的嗎?”
歩燁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迫切的眼神,好像要探到她心底一樣,半響他纔開腔回她,“她沒什麼大事,手跟腿骨折了,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都骨折了啊。”她長嘆一聲氣,末了,擡頭看他,“能幫我把蔣師兄叫進來嗎?”
歩燁城一臉的不耐,“叫他進來做什麼?”
“?煩他幫我訂張回堯州的機票,出來這幾天,有些想家了,而且我需要回家靜養幾天!”
歩燁城的俊臉瞬間?如鍋底,“你未來的老公就在這裡,你不?煩我,?煩他?”
紀昭一愣,臉上隨即盪開漫不經心的笑,“你不是要留下來照顧葛姝的?”
歩燁城低眸看着她,“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留下來照顧她了!”
“難道不是嗎?”紀昭理所當然的說道:“我這邊沒事,明天差不多燒就退了,葛姝腿傷、手臂傷,的確需要人照顧。”
這樣的紀昭,讓歩燁城的心莫名的堵得慌,薄脣忍不住溢出嘲諷的笑,“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擔心葛姝了?”
“不是你擔心嗎。”紀昭好笑的看着他,“我在爲你考慮你看不出來?”
“她現在好好的,我擔心她什麼?”
紀昭呵呵笑,“那你就當我多嘴多次一說了好吧。”
這之後,兩人誰都沒再說話,良久的沉?之後,就在?曼又快要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的時候,歩燁城突然開口,“要回去嗎?回去的話讓我助理給我們往上訂票。”
紀昭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我先出去打個電話,然後再給你辦出院手續。”
見紀昭點頭後,歩燁城才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蔣師兄還杵在門口,歩燁城淡淡的掃過他,很直接聲道:“?煩你以後離我的未婚妻遠點,我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身邊圍繞着對她不安好心的男人!”
他剛要轉身走,蔣師兄嘲弄的話冷冷的傳入他的耳朵,“要不是我,紀昭現在有可能還在酒店裡病着呢,高燒一直不退,誰知道會燒出什麼問題?你放心,你要是能照顧好她,我自然沒有插足的縫隙。”
歩燁城的身形一頓,轉過頭來看着他,深邃英俊的五官沒有任何表情,一雙眼睛陰墨森冷,“你的意思是,你還想做紀昭的備胎?”
男人的長指向上挑了挑鼻樑上的眼鏡,一派的儒雅淡定,“怎麼?不行嗎?”
“行,怎麼不行。”歩燁城的薄脣彎出笑,眸底卻看不出一絲笑意,“又被擡這樣才顯得我的女人有魅力不是?”
他說着,薄涼的脣溢出似笑非笑,“不過,我可能要讓你失望,我跟紀昭,是要長長久久的。”
蔣琛點頭,臉上看不出情緒,“紀昭能幸福,那樣最好不過。”
歩燁城勾了勾脣,然後面無表情的轉身大步走開。
蔣琛也將放在男人身上的視線收回,然後大步步入了病房。
紀昭擡眸,見是蔣師兄,笑着道謝,“師兄,這兩天多虧你照顧,多謝。”
蔣琛搖頭。“跟我還客氣。”
紀昭無力的笑了笑,探向自己的額頭,燒還沒退……
她心下嘆了口氣,看向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蔣師兄,“師兄,我今天要回堯州了,你應該還有一場演出沒開始吧?”
“這就回去了?”蔣師兄擔憂的看着她,“可是,你現在的身體能坐飛機嗎?”
“沒關係,我發燒就這樣,需要回家靜養。”
既然她都這樣決定了,蔣琛也不好再說什麼。
等到歩燁城辦好出院手續,她的燒稍微退了一點,她跟歩燁城才往機場出發。
他們的飛機7點半,到飛機場的時候才五點多一點。
可能是受了涼風,進機場這會兒紀昭又燒了起來。
兩人等在機場vip等候室裡,歩燁城看出了她臉色不對,伸手探上她的額頭,眉頭蹙起。“怎麼一會兒又燒起來了?”
“就這樣。”紀昭迷迷糊糊的垂下眸子,“我都習慣了。”
歩燁城凝着紀昭,“又想睡覺了?”
紀昭勉強提起精神,“還好,上飛機再睡吧。”
“要吃退燒藥嗎?”
紀昭搖搖頭,“不要了,這兩天吃退燒藥打退燒針次數太多,再次退燒藥都不管用了……”
“也好,”歩燁城點頭,“你要是實在困急了就趴我肩膀上睡一會兒,等會可以登機了我再叫你。”
“好。”
紀昭答應的很痛快,但是還是一個人強撐着靠在椅子上,雙手抱着臂,合上眼睛,閉目養神。
沒多久,歩燁城的響了起來,紀昭迷迷糊糊的聽到歩燁城接起了電話,也不知這次他爲什麼放在了免提上。
電話接通,他低沉冷毅的嗓音最先響起,“你好,哪位?”
對方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着急,“是步總嗎?”
“我是。”
女人又道:“我是葛總的助理。”
紀昭的身形一頓,聽着歩燁城出聲問:“怎麼了?有事嗎?”
“您現在還在煙州嗎?葛總骨折的這條腿痛的厲害,病房裡能摔的東西都讓她給摔了,情緒到現在還沒穩定下來,連醫生都沒法靠近,我實在是沒了辦法,纔給您打過電話來……”
紀昭微微睜開眸子,凝着男人蹙的很深的眸心,男人此時也望了過來,深邃的眸子在燈光交錯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的晦暗,他緘?了很久纔回電話裡的女人,“我現在已經在煙州機場了,你讓醫生試圖給她打劑鎮定針。”
“啊!”他話音剛落,電話裡的女人突然尖叫了一聲,緊接着,電話裡傳來女人滿是哭腔的聲音,“步總,您趕快過來吧,葛總從牀上摔下來了,石膏都碎了!”
女人聲落,她看到歩燁城臉色突然大變,突然闔上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男人已經踏出了一步,這纔想起她了一樣,又突然頓下了步子,與她的眸子對上,男人眉梢上掛着焦急,沒糾結太久,男人已啞着聲音開口,“紀昭,讓蔣琛陪你回去行嗎?”
良久良久之後,她淡淡的喚了他一聲,“歩燁城。”她每個字都說得很慢,沒有起伏,也沒有感情,一字一句的說出來,好像在說一件極爲平常的事情,精美絕倫的五官釀出笑,“我們分手吧,我不想跟你結婚了……”
………………
靳遠辦完了?曼的出院手續之後直接回了薄璟言的病房。
薄璟言一見到他,就捉急的開口問:“?曼有沒有事?”
靳遠嚥了口唾液,然後呆呆的看着薄璟言,“你等等,先讓我消化一會兒。”
他這樣的語氣跟態度讓薄璟言的臉一下子僵了下來,以爲是什麼不好的病,男人的俊臉突然緊繃起來,沉着聲音怒視他:“你賣什麼關子,趕緊說!”
靳遠突然一改之前的狀態,一臉曖昧的看着他,“老薄,沒想到你造人的功力這麼強悍。”
薄璟言蹙着眉看他,“什麼意思!”
“?曼沒什麼病。”靳遠攤攤手,“她只是懷孕了而已。”
“懷孕?”薄璟言像被巨雷劈中,呆呆的坐在病牀上,不確定的看着靳遠。“你說?曼懷孕了?”
“對,醫生說頂多也就一個半月。”靳遠被薄璟言盯得有些發毛,亦有些傻眼,“你別告訴我,孩子不是你的。”
怎麼可能……
一個半月之前,應該是?曼因爲擔心?晉航去南嶺別墅找他,他引誘她跟她做的那一次。
對,那一次她忘了吃避孕藥,之後又沉浸在他給她的痛苦當中,自然是忘了吃了。
薄璟言沉浸在?曼懷孕的興奮中。
她懷了他的孩子,這樣爲了孩子,她是不是會……少恨他一些呢?
薄璟言的情緒有些激動,“你沒進病房看看?曼?她怎樣?被關了一天,應該是是被人審問過吧?也不知道有沒有捱打,”他有些懊惱的抓了抓頭髮,“怪我醒的晚了,不然關不起來。”
靳遠無奈的翻白眼,“我去的時候她已經出了院,至於身上有沒有傷,我可不清楚。”
“我現在走不了,你幫我去她住的地方看看她。”薄璟言的眸子已經好久沒這麼生機勃勃過了,“順便探探她的口風。”
靳遠明知還故問,揚笑的臉很欠揍,“探她什麼口風。”
薄璟言並沒有在意靳遠的取鬧,俊臉上彰顯緊張之態,“你問問她,爲了孩子能不能試着原諒我一次?”
靳遠笑,“睿睿不也是你的孩子,她也沒爲了睿睿原諒啊。”
“睿睿怎麼說沒在我身邊養大,她以前都能養活的了睿睿,現在沒我也一樣。”薄璟言很認真的說着,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姿態卻更顯矜貴,“現在她又懷上了,兩個孩子她心裡肯定會犯嘀咕,尤其實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她不選擇拿掉孩子……就說明她有可能會爲了孩子原諒我,我現在怕就怕。她狠心拿掉孩子。”
“你不說我還真忘問你了。”靳遠捏捏鼻翼,“你說你跟?曼兩家都是地地道道的堯州人,怎麼會生出睿睿這麼一個混血兒子來?”他笑了笑,半開玩笑的又道:“你確定燁城查對了嗎?”
薄璟言抿着脣看他,“燁城去鑑定的,怎麼會錯?”
靳遠呵呵笑,“誰知道呢,?曼那件事上不就是個例子?”
薄璟言雋秀的臉上滿滿都是認定,“就算錯了,我認準了睿睿,睿睿他就是我兒子。”
薄璟言說的認真,靳遠也不好再玩笑下去,“得得得,反正你一心一意就在小曼曼身上了,別人再說什麼也沒了用,我現在就去小曼曼家裡去看望她,你注意修養啊。”
“我倒是喜歡你跟小曼曼長長久久下去。”出去之前,他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的說着,“但是,目前來看,你們要長久下去,好像很困難……”
靳遠離開之後沒多久林助理從病房外趕了進來。
薄璟言一見到林助理,就開口問道:“怎麼樣?睿睿有消息了嗎?”
林助理聞聲,抿着脣點頭,“大差不差,應該是在臨區的那套別墅裡面,這兩天老薄總多次半夜去臨區別墅住,第二天天沒亮又會偷偷的離開。不過我沒敢讓線人靠近,怕被老薄總的人發現,到時候把小公子再轉移到別的地方去,那就?煩了……”
薄璟言點頭,“你選好時機,儘快將睿睿帶到我這兒。”
………………
曼趴在沙發上居然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了下來。
她一刻都沒有耽誤,直接聯繫了美國那邊。
幾經商議之後,美國那邊到最後是這麼回覆她的:睿睿的戶口在瓊斯那裡,就算她要奪回睿睿的撫養權,那也應該是瓊斯該做的事。她出面,美國那邊不給處理。
曼掛了電話之後,發愁的坐在沙發上看着外面的夜景。
要聯繫瓊斯嗎?阮媛也不好過,她不想因爲自己再給阮媛填?煩。
正一籌莫展時,門鈴聲突然響起,她以爲是紀昭,卻從視頻門鈴上看到了許久未見的靳遠。
靳遠似乎知道她已經看見了他,微笑着朝鏡頭招招手。
曼沒多想,按下了開鎖鍵。
靳遠很快的上了樓,凝着給他打開門的?曼,“小曼曼,有沒有想靳遠哥哥呀?”
曼被靳遠逗笑,“靳遠哥,你怎麼找這裡來了?”
靳遠沒回她,走進來看到她住的房子,忍不住挑起眉頭,“沒想到你從璟言那裡搬出來,住的還不錯嘛。”
曼笑了笑,如實回答道:“朋友的房子也沒花多少錢。”
靳遠大步走了到了客廳,?曼還沒客套,他就一屁股坐在了?曼家的沙發上。
曼也隨之坐在了他對面,凝着靳遠,“靳遠哥大老遠找過來,有事嗎?”
靳遠凝着她笑,“沒事就不能過來找你了?”
“那倒不是。”?曼聞聲,不僅有些失笑,“就是覺得你一個人過來找我,感覺怪怪的。”
靳遠突然收起了玩笑,正眼看着?曼,輕聲問道:“?曼,我剛纔去醫院看璟言了。”
曼聞聲,身形一頓,淡淡的垂下了眸子,“你是因爲他來的?”
靳遠凝着?曼巨劍冷淡下來的五官,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曼,你又懷了璟言的孩子對不對?”
曼猛地擡眸看向靳遠,放在茶几下的雙手不自覺的攥起。“你怎麼知道的……”
靳遠一瞬不瞬的凝着?曼的表情,“我去看璟言,璟言知道你在警局暈倒,他腿被你撞到骨折不方便走,託我去看看你,我是聽小護士說的。”
他故意將‘被你撞到骨折’這幾個字加重語氣。
曼卻垂下眼瞼,阻止了靳遠的窺視,良久,她才淡淡的開腔,嗓音聽上去淡漠至極,“那你告訴薄璟言了嗎?”
靳遠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問:“那你希望璟言知道嗎?”
曼將緊握起的拳頭鬆開,她‘噗嗤’一聲突然笑了笑,“瞧我,靳遠哥跟薄璟言是從小好到大的鐵哥們,給薄璟言說,不過一句話的事,我居然還問你有沒有告訴他……”
靳遠眼神複雜的看着她,“曼曼。璟言當時太年輕,有些事想不得太長遠,你能不能看在他當時年輕氣盛的份上,原諒他一次。”
“你說的輕巧。”?曼冷笑一聲,掀起眼皮靜靜的凝着靳遠,“如果換作是你,你愛的女人眼睜睜的看着你的母親痛苦死去絕不伸手營救,靳遠哥,你能如此大度的原諒她嗎?”
靳遠被?曼一句話堵住,竟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你也不能原諒吧。”?曼輕笑,茶几下的左手捏着右手,狠狠地捏着,紅印直接留在了上面,“我也不能原諒呢。”
“那麼肚子裡的孩子呢?”靳遠的目光落在?曼的身上,一字一句的又問:“爲了肚子裡的孩子,你就不能試圖原諒一下試試?”
曼不傻,自然知道靳遠這句話的意思,她靈機一動,緘?了一會兒,纔看着靳遠淺淺的笑,“你的意思是,薄璟言想讓我留下孩子?”
靳遠似笑非笑的看着?曼,“難道你不想留下?”
“要讓我留下也不是沒什麼不可能。”?曼突然妥協了一樣,這樣說着,看着靳遠朝她看過來的驚訝眸子,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清麗的臉上釀出溫軟的笑,“三天之內他要是能把睿睿給我送回來,我可以留下肚子裡的孩子,否則,留下肚子裡的孩子,他想都別想。”
靳遠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脣鋒抿的很緊,良久之後他突然開口,語氣似在開玩笑,“小曼曼,我聽你的語氣,好像不怎麼在意你肚子裡的孩子似得。”
曼聞聲。她平淡的眉眼盪出失笑般的表情,“我自己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在意,如果薄璟言不逼我,我自然不會捨得打掉孩子。”
這個說辭他沒法反駁,畢竟是她自己身上的肉,靳遠點點頭,既然已經溝通好,他也沒有再待在這裡的必要了,從沙發上站起來,不羈的臉上盪開笑,“那行,既然我們已經把話說清楚,我回去跟璟言交代一下。”
曼笑着點頭,故意裝出一副很失落的樣子,“靳遠哥,我還以爲你是想我了纔來看我,結果竟然是爲了做薄璟言的說客來的。”
“璟言要不是腿受傷倫也輪不到我代表他過來啊。”靳遠大咧咧的笑,“你可別把我跟璟言混作一談啊,你跟他是一會兒事。可不牽扯我,你還是我的小曼曼,我也還是你的靳遠哥。”
曼笑,“好,我知道了,靳遠哥。”
臨走之前,靳遠還是沒忍住給薄璟言給說了幾句好話,“曼曼,如果把我換作璟言,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曼愣愣的聽着怎麼是薄璟言不原諒他了?靳遠的嗓音再起響起,“被喜歡的女人撞過,那個男人有璟言的心這麼大,還想跟你好?璟言也真的知道錯了,我相信你也看得出來,璟言是真心愛你的,我知道你心裡也有他,那些仇那些怨,你要是有心放下,其實也並不難……”
“靳遠哥。我還是那句話,就像某個電視劇上某個主角曾經也說過這麼一句話。”?曼淡淡的說着,眸子漸漸的模糊了起來,“世界上之所以沒有後悔藥,是因爲上帝想讓我們每個人對自己的選擇負責,薄璟言當時既然選擇了棄我媽不顧,就該爲自己的選擇而付出代價。”
靳遠眯起眸子,“可是他付出代價的同時,曼曼,你心裡就好受了嗎?”
曼的心驟然一陣刺疼,呼吸都困難起來。
靳遠還想說什麼,?曼已經冷聲打斷他,“靳遠哥,你不要再勸了,說來說去也不過一句話,我跟薄璟言倆中間隔着一條人命呢,你讓我怎麼原諒他?”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靳遠也已經盡力了,無奈的離開了?曼的家。
靳遠離開後。?曼折回沙發上坐了下來,不知道她在心裡想什麼,兩邊的長髮落下來擋住了她白皙的臉,只見她撫着小腹,很溫柔很溫柔的撫摸着……
靳遠離開後,在回去的路上直接給醫院裡的薄璟言去了電話。
薄璟言很快的接起了電話,靳遠把在?曼家裡的話給薄璟言說了一遍。
薄璟言聽完,俊臉上溢出驚喜的笑不止一星半點,“她真的說只要我把睿睿還給她,她就留下肚子裡的孩子?”
靳遠一邊開着車,一邊應聲,“她有時間限制的啊,三天,記住了啊。”
“好,我知道了。”
薄璟言爽快的應下,靳遠聽在耳朵裡,不由的出聲提醒道:“璟言,?曼只說留下孩子,沒說原諒你。”
“我知道。”他低沉的嗓音中前所未有的輕快感,“只要孩子能留下,其餘的慢慢來,不着急。”
“你們這些情癡。”靳遠無奈的說着,“我真是不理解啊……”
兩人說了幾句閒話,然後掛了電話。
*********
曼當天晚上很早的就睡下了,第二天一早醒來,突然想起?晉航。
真的是好些日子沒見他了。
自從那天她被秦雪瑤隔在外面之後,她再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之前是生病還是沒生病的。
考慮了一下,她還是決定回美國之前去看看?晉航。
吃了早飯之後,她直接開車回了?家。
剛進院子,就看到秦雪瑤推着?晉航在院子裡散步,沒想到多日不見,?晉航居然坐上輪椅了。
可能是父女間的心電感應,?晉航跟秦雪瑤都側着臉,她也沒開口,?晉航突然轉過身來看向她走來的這邊,蒼老的臉上溢出笑,“曼曼回來了?”
一句曼曼,讓走神的秦雪瑤猛地回過神來,側眸看向她,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吆,害?家被收購的罪魁禍首回來了啊?怎麼?曼,你還真有臉回來啊!”
曼還沒有說話,?晉航已經冷下了臉來怒斥,“秦雪瑤,你要是把持不住你那張抽嘴給我滾回去!少杵在着礙眼!”
情緒太過激動,身體還未完全恢復的?晉航忍不住重重的咳嗽起來。
“爸,你沒事吧?”?曼沒見過?晉航如此虛弱過,嚇了一跳,忙上前去順着他的後背。
晉航的怒斥聲讓秦雪瑤臉上閃過一絲狠戾,若不是薄璟言在收購?氏跟她簽訂合同的同時給她加了那條不平等條約,?晉航早死在她手上了,還輪得到他跟她在這吼?
那條不平等條約的內容是:她秦雪瑤享受總經理職位待遇到?晉航過世。
這樣一條富有約束力的條約,她相信絕對不是憑空而來,肯定是薄璟言知道了什麼……
秦雪瑤凝着父女兩人冷笑一聲,“滾就滾,你以爲我樂意在這待啊?”
說完這句話,她便扭着身子轉身步入了客廳。
曼看了一眼越走越遠的秦雪瑤,最後蹲在?晉航的面前,面色擔憂的問:“爸,你怎麼了?怎麼坐上輪椅了?”
“我也不知道。”?晉航嘆了口氣,“去醫院檢查過也沒查出什麼問題來,不過最近好很多,就是身體沒力氣,出來還要坐着輪椅。”
“您是老了。”?曼凝着?晉航笑,“以後別動不動就生氣了。”
“還真是老了,不如年輕時候了。”?晉航笑着搖頭,剛纔沒注意,這會兒安靜了下來,凝着?曼,?晉航蹙起了眉頭,“怎麼一個月不見,你瘦了這麼多?”
“瘦了嗎?”?曼摸摸自己的臉頰,一筆帶過的笑,“女孩子瘦點好。”
“你太瘦了,你們年輕人啊……”?晉航無奈的搖頭,想起睿睿,忍不住問道:“睿睿呢?怎麼沒跟你來,你奶奶天天盼望着他呢!”
曼想了想並沒有將實情告訴他,“爸,睿睿上幼兒園了。”
‘哦’?晉航淡淡的應了一聲,蒼老的臉上有點失望。
曼凝着?晉航,半響後才整理好思緒開口,“爸,過兩天我要回美國了,今天過來……主要是來跟你告別的。”
晉航像是反映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迷茫的眼神看着?曼,最終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決定回美國了嗎?”
曼點點頭,“恩”了一聲。
晉航一時間緘?了,喉結滾動,好半響纔開口,“如果你是因爲?氏被薄氏收購而記恨薄璟言的話……”話說道這裡,他頓了頓繼續又道:“其實沒有必要,?氏氣數已盡,早晚要被人拿下的。”
曼這才記起?晉航不知道母親的死因,考慮了一下,她決定不將這件事告訴他。
他現在的身體不好,知道事實後,他怕她吃不消……
“爸,堯州好像不太適合我,我想回美國了。”
晉航的眉毛都耷拉了下來,樣子看上去好像很難過。
她凝着父親那張已經有了皺紋的臉,輕聲問道:“爸,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
曼的嗓音聽上去有些澀然,“爸,你曾經愛過我媽嗎?”
她的話音剛落下,就見?晉航的眸子驟然起了變化,裡面有什麼涌過,嘴脣翕動半響,但是直到最後他都沒有回答她……
二月的北方,冷風刺骨。
直到她離開很遠,仍能看到門口那裡,?晉航坐在輪椅上遠遠望過來的養身。
她一路開車往回走,路上,她突然收到了薄璟言的電話。
再三考慮,爲了能早日找回睿睿,她還是接起了他的電話。
她沒有先說話,薄璟言的聲音傳了過來,“?曼?”
她將車子停在了路邊,凝着面前的夕陽,冷淡聲回道:“有事嗎?”
“睿睿現在在醫院。”薄璟言低沉的嗓音傳來,“你現在過來接他吧。”
曼抿脣,“你派人把他送過來不行?”
“?曼。”男人的嗓音聽上去異常的緊繃,“讓你過來看看我很難嗎?”
曼沉?了半響,面無表情的問道:“如果我去了沒見到睿睿呢?”
男人想也不想的回道:“你拿把刀捅死我,我也絕對無怨言。”
“好,你都這樣說了,我現在就過去。”
曼剛要掛電話,薄璟言的嗓音突然又響起,“等一下。”
曼蹙眉,“又怎麼了?”
“你答應過的,我只要把睿睿還給你,你就留下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
曼的眸子微微眯起,聞着電話那端男人沉穩的呼吸聲,一臉的煩躁,“我先見到睿睿再說!”
親親們,鑽鑽給力點好嘛……我都這麼努力的在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