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集市離西海岸並不遠,沙立雖說一路上都在細心留意沿途可能出現的打鬥痕跡,最終還是一無所獲。不知不覺間,他已走到了海灘。
這片海灘是赤灣防區所轄,此刻海灘看不到人影。沙立放出神識,也沒有察覺到元者的氣息。
他心中疑惑,此處既有一條道通往伏虎山,較之他處,倒也算得上緊要,可爲何無人巡防?莫非,今日執巡的島衛剛剛離去。
若真是如此,那他們走的着實有些遠。畢竟,以沙立如今的神識,即便方纔沒有全力施爲,也足以感知到十里以外。
“算了,這個不重要。若是那老頭沒有騙我,凱風她們應該是沿着這條路過來的纔對。可一路上並無異常之處,這又該從何找起?”
沙立望着那平靜的海面一籌莫展。在一大一小兩顆太陽照耀下,無風無浪的海面上突然躍起一條條青色大魚,尾部帶起的浪花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而後它們又很快掉回海中,沒過多久又再次躍起。多次重複這個動作之後,便漸漸消失在沙立的視野中了。
沙立看着那些魚兒漸漸遠去,他的目光也跟着向遠方伸展,心裡還在想,這些魚兒會去往何處呢?
忽然,他想起了貝殘夢曾跟他提過的,奇元島周邊海域圍繞着的七座小島嶼。而有一座名爲“巨門”的小島,正是位於赤灣防區的正西方。
想到此處,沙立眸光一閃。“鴻音”到了奇元島外便無法使用了,莫非凱風與陟岵竟是去了“巨門島”?他在心中這般念想。
雖說目前的線索都不能準確地表明凱風她們一定是離開了奇元島,但這是沙立現下所能做出的最合理猜測。
而爲了凱風,縱然只是一個猜測,他也會義無反顧地跨海而去。
心中有了計較,沙立便不再遲疑。走到海邊,將元氣聚在雙腳,懸踏在海面之上。只是沒走多遠便覺得這般行走過於耗費元氣,而且,目下海面風平浪靜,若是不慎起浪還得再運起元氣護身。
更何況海獸潛藏,若是在此被海獸襲擾,引發爭鬥可是大爲不利。
正在思量間,幾隻海鳥自頭頂飛過。沙立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體內“萬獸神訣”運起。然而這一次,既沒有異化出章魚觸手,也不是鷹爪,更不是獸蹄,而是在背上憑空長出了一對羽翼。
巨鷹的羽翼!
這是沙立體內融入聖獸朱雀的一滴精血後,引發的奇效。也意味着,沙立的“萬獸神訣”突破到了第二層,由局部異化上升爲整體異化。
沙立扇動着巨大的翅膀,平靜的海面激烈地蕩着漣漪,他的身體也被拽着離開了海面。
這是他的第一次飛行之旅,顯然並沒有完全掌控技巧,飛的頗爲費勁。
好在身邊有幾隻海鳥興許是因爲好奇,竟繞着沙立盤旋着。沙立趁此機會,模仿它們的姿勢和技巧,很快便能借助無形的氣流飛行,倒是省力不少。
就這樣飛行了大約四十里後,那座巨門島到終於出現在他眼前。
沙立飛到小島的上空,俯瞰着整個島,這是他想到的能最快找到凱風蹤跡的方式。可惜,飛了一圈過後才發現,整個島嶼被高大而茂盛的參天巨樹覆蓋,空曠之處甚少。除了遠遠看到幾隻野獸在追逐,竟沒發現有人類的蹤跡。
沙立這才意識到,貝殘夢所言並不爲虛,七座島嶼上基本沒有人類居住,反而是大型水陸雙棲海獸的羣居地。他只得放棄在高空尋人的念頭,在島東尋了一個頗爲隱秘的所在落下。
這巨門島並不大,遠不及奇元島之十一,然而島上莽林遍佈,也不知暗藏多少難以預料的危險。所以,沙立剛落地便將身上氣息斂起。
他想將神識探出,卻驚訝地發現所能探查的範圍不過三丈以內。
“怎麼回事?”沙立不相信,再次嘗試探出神識,可依舊只能感知三丈以內,“難道,此島還存在着什麼陣法,竟能壓制神識?”
他心下一沉,此島雖小,卻有可能潛藏各種實力強大的妖獸,它們常年居住島上,外加獸類天生嗅覺靈敏,在神識受到壓制的情況下,極其容易被突襲。
“不過,這樣也好。”想到自己突破到真元境後,神識之力比之前強大了數倍,雖然沒有做過直觀的比較,但憑自己在通元初期就堪比真元巔峰的神識,沙立有理由相信,自己此刻的神識之強,或許已不亞於靈元巔峰。
所以,如果着小島果真能壓制神識,對於他的找人行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可不相信這島上還會有化元境的元者,而恰巧又是敵人。
爲安全起見,沙立並沒有選擇在地上行走,而是穿梭跳躍在巨大的古樹之間。正在他考慮該如何開始查找凱風他們的蹤跡時,一個元者的氣息闖進了他的神識感知範圍。
這也就意味着,有人離他只有三丈之遠。沙立馬上將目光移向樹下的那條幽暗的,或許是被某種海獸踏出的林間小徑。沒過多久,果然看到有人在向他所站立的那棵大樹顫顫巍巍地跑來。
那是一名披頭散髮的男子,左手持着一把長刀,刀口有血跡。而他的右手死死地捂住插着一支長箭的胸口,卻依舊止不住向外溢出的鮮血。或許正是由於失血過多的緣故,他的臉色嚇人的慘白。腳步也很是虛浮,看似在跑,其實未必有爬來的快。
或許,只有跑才能給他帶來逃命的緊迫感,即便這跑的速度對現在的他而言,並不能增加逃生的可能。
“唰!”
一支長箭帶着破風之聲射向披髮的男子,這箭來勢不小,連低矮灌木叢的枝葉都被帶着舞動起來,顯然其上附着凌厲的元氣。
批發男子或許沒察覺,或許察覺了也無力躲開這一來勢洶洶的一箭。一聲慘叫過後,背部中箭的他被射飛了整整一丈之遠。奮力掙扎了幾下之後,便沒了動靜,眼見是不活了。
“牛兄這‘天殺弓’是使得越來越順手了,看來老大將這寶貝賞給你還真是眼光毒辣呀。”
伴隨着說話聲,兩名男子自小坡的背面走了上來,同時也進入了沙立的神識感知範圍。一人着黑色勁裝,另一人則穿着黃色長衫。引人注目的是,兩人皆戴着一個刻着詭異複雜紋路的灰色面具。面具頂部,伸出一個彎曲小角,直衝天際,似是要將什麼東西捅破一般。
“那是自然!”那名手持一張黑色小弓的勁裝男子臉上帶着幾分竊喜,“老大是何等人物,若不是看我的元氣屬性與這弓很是契合,斷不會把它給我。”
沙立看着那小巧得堪堪一握的小弓,再看看那倒地的批發男子背部插着的約有四尺長短的黑箭,總覺得兩者的搭配有些莫名的......有趣。
黃衫男子上前看了批發男子一眼,看似有些可惜地搖搖頭:“嘖嘖!好好的非要跑。這下連命都沒了,可惜啊!”
“哦?苟兄是覺得我那一箭還射重了?這種貨色,死了就死了,有甚可惜的!”手持短弓的男子也跟上前來,面無表情地道。
“他要死只是早晚的事。我只是還沒弄明白,好好的爲何突然要跑?莫不是發現了什麼?”黃衫男子臉上露出一絲不解和憂慮。
“管他發現了什麼,現在已經是死人一個了。晚些時候,那些妖獸也會將他的屍體啃得一乾二淨,連骨渣都不剩。他所知道的一切,也會爛在妖獸肚子裡。”年輕的男子不以爲然地道。
“罷了。回去吧,老大還在等着呢。”
說着,兩人便原路返回。
沙立面露沉思,兩個真元境追殺一個通元境,這個陣勢是不是有些大了?而且,聽那兩人的意思,這島上似乎還有不少元者,對於一個妖獸橫行的樂園,這一點似乎有些異常。跟上他們,或許能找到與凱風相關的線索。
“呃......”
沙立待要動身追上方纔那兩人,原本應該死去的那名批發男子竟痛苦地低吟起來。
沙立並不意外,這男子雖然受上極重,活下去是不可能了,但還是有一絲微弱的氣息,他早就感知到。
方纔那兩名男子,站在批發男子丈外,想來神識受到壓制,看到批發男子未有動作,以爲他已中箭斃命。或者,即便知道他沒死,也很清楚活不了了。
沙立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問問那批發男子。
“你是何人?爲何在此?”他將批發男子翻轉過來,平放在地。
那人彌留之際已感覺有人在搬動他的身子,勉強着將眼皮撐開一條線,將沙立的模樣映入瞳中。蒼白的嘴脣輕輕顫動着,終是艱難地張合了幾下。
“你說什麼?”沙立顯然沒有聽清,不僅僅是披髮男子聲音過小,而且他氣若游絲,根本沒能將一句話連貫下來。沙立將耳朵貼近了些。
“救......救......”
沙立以爲他想讓自己救他,可以他現在的傷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救不了你。”沙立搖搖頭道。
“薛......薛姑娘......”
批發男子拼盡最後一口氣後,終於沒了氣息。
“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