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番外四

悲憤的季祥楓止不住地顫抖, “我二姐,她死了。”

烯懸擡眼看他也不理,玩兒端了葡萄上來, 頗有些幸災樂禍般看他一眼又退下, 這下季祥楓幾乎在心裡悲鳴, 姦夫——姦夫, 可他怎麼也不敢罵淫婦。

“四個月前, 你叫我給聖上送什麼恐女症的解藥,聖上服了就跟發春的狼一般,幾乎死在女人身上。兩個月前, 我接我二姐回門消夏,你, 你又給了她什麼叫她整治她那整日眠花宿柳的夫君?”

季祥楓悲苦問天:“如今可好, 她夫君沒死, 我二姐卻死去了。夫人,你可是要害死我也。”

“你二姐悲苦, 我本欲助她,可她一意孤行,偏要叫夫君嚐嚐她守着空房的滋味,而她自己也要嚐嚐夫君那毫不留戀一人的快活。我也只得將她兩人的情份調換了。你二姐從此再不以夫君爲意,竟寵愛上個小廝, 而她夫君卻如當初你二姐一般守着空房, 只一心盼她迴轉。然, 你二姐剛烈, 若未換情只怕也要殺死她夫婿, 換了情份,卻只能叫夫婿殺死。有因就有果, 你二姐自個選的,若不是她對夫君的情份是條死路,如今她也不會死。”

烯懸嘆息一聲,“你二姐嬌慣任性像你當初,一味強求往死裡走卻像。。。”她再說不下去,望向了遠遠的天邊。

季祥楓黯然低頭。

季希顏的墓碑前,紙錢燒遍,灰飛一片吹散在天邊,法場上,她的夫君血濺三尺。季祥楓搖搖頭,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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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聖上怕是知道了你與那高嬈的事,言語中竟想召見於你。”季祥楓滿臉懊喪,聖上最近氣不順暢,每日看得他發毛,更是開始提防他,卻原來爹在朝爲相真不簡單。

烯懸看他一眼,“你可想我去?”

季祥楓猛搖頭,“我怕你有事,更怕聖上有事。”

烯懸咯咯地笑起來,“那就不去。”

季祥楓點頭,一會又搖頭,“如今嬿婉長公主得了兒子,漸漸放手,聖上朝政上還好,別的卻使勁折騰,恐怕不是那麼好辦。”

“那——就見一面如何?”

“可。。。”

烯懸抿嘴一笑,“別可了,這季府已被圍了。”

“什麼?”季祥楓大吃一驚。

“你那聖上,早憂心你手中季相那些暗人,如今大好的機會,怕是——不會放過你了。”烯懸似笑非笑,“夫君,若你將我和暗人都交出去,還有活路,可繼續做這朝廷命官。”

“不,絕不!夫人,你定然有別的法子。”

烯懸笑,“那,夫君便隨我回遺天宮吧。”季祥楓驚道:“夫人不是自毀靈骨,絕於遺天了嗎?”

烯懸黯然:“只米兒——死了。她忘不了迷天,終於耗費了那條命,盡力全了迷天的遺命,她也傻。前日,她差了水袖送來她自己的靈骨,我無從拒絕,已經受了。”

烯懸迷濛的眼彷彿看見只米兒一身的雪白漸漸染成紅,美麗的櫻脣一遍遍呢喃的卻是迷天,在那高高的祭殿上,她的手張開,長裙飛舞,尖嘯的獸羣在空中盤旋,她眼裡的光滑落在地,“迷天!”她的喊聲淒涼,獸羣一瞬間衝下來,將她淹沒,血色漫天。

“我還是遺天宮的宮主,祥楓,夫君,你可怎麼辦呢?”

“老爺,外邊被宮衛圍了。”玩兒來報,卻一臉不在乎。

季祥楓跺腳:“我算明白了,夫人,你放不下遺天宮,又不想丟了我,聖上那必是你這好陪嫁報信去。罷,罷,我還有何話說。”

“夫人,你拿了我去,二姐已逝,我在此也無牽掛,走便走,怕誰?”

烯懸笑着點頭,撫了撫他那額頭。

正和三年,名相季由霄幼子季祥楓與夫人失蹤,野史記載正和帝大怒,欲滅其親族滿門,舉朝皆驚,嬿婉長公主急諫不允。不日,帝醒,身旁置畫軸一副,視之,乃帝所愛,上書身世曰已亡故,帝淚流。宮侍秘報曰遺天宮進獻貢品,帝初見所獻美人絕類故人,繼而大笑,恕季祥楓夫婦出逃,恕其親族,此後納妃生子,四海皆平。

尾聲:

山崖頂上,烯懸身旁站着季祥楓,擡頭星月渺茫,只米兒用命養下的一羣異獸巡遊在空中,色彩繽紛。

“好靜的地方!”季祥楓嘆,“這宮中恁大架子,不知將來是否能代代傳承下去,也許終有一天都離去,只剩斷壁殘垣,豈不是枉費了多少代心血?”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遺天宮只是那軀殼,只要遺天血脈不絕,有他們在的地方就又是一個遺天絕地!”

“夫人,至少,宴席散了你也要找到我。”

烯懸看着季祥楓笑,“嗯,我們三人永遠在一起,在哪裡都是我們的遺天絕地!”季祥楓瞬間黑了臉,斜眼看他們身後昏昏欲睡的玩兒,他!也算?

呵呵,烯懸低笑,突然摟摟他,“我們的孩兒,遺天的傳承。。。”

山崖頂上,長長的衣襟交纏着。

很多年後,這一幕刻在了宮中祭殿巫祈的畫像旁,遺天宮唯一曾爲巫祈的宮主——留給衆人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