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了客人,季相回頭瞪了新郎官一眼,正要訓斥,又想是大喜之日,強忍了下去,吩咐道:“還不回房去?”季祥楓嘻嘻一笑,擡頭看着他的父親,一臉不快,他嘴一撇:“爹急着抱孫子,不如催催大哥來得快,何苦逼我這沒種的?”眼見季相臉紫漲起來,他又歪頭一笑,“爹也彆氣,孩兒這就乖乖地去了。”說完真的乖乖往新房裡去了。
季相看着他輕巧的影子遠去,不由長嘆一聲,這個樣子,怎麼承繼家業?娶了親,也許就會長大些了吧。他順了順鬍鬚,想起大兒子,皺眉,搖了搖頭,看着遠去的影子似乎蹦跳了一下,又笑起來,這麼好神氣,明年,該抱孫了吧?
大湘並喜娘迎入季祥楓,他踱步在新房,只見滿眼繁華,一派金銀富貴的景象,都是價值不菲的擺設和賀禮,最顯眼的還是宮裡賜給的如意一對,果然,他說:“發財了。”
大湘和喜娘對視一眼,不敢多言,立刻滿上合巹酒,捧來如意稱心杆,又裝盤“早生貴子”四色果子,睜大眼,靜靜等着他摸完賞夠一屋子好東西。
良久,他咚的一聲丟下個金項圈玉佩,打了個哈欠,說,“不錯,這下可是夠賭本了。”他斜着看倆人一眼,說:“有事就快些。”大湘遞上稱杆,他抓上隨意一挑,看也不看就回身扔回大湘,用手抓過一杯合巹酒咕嘟一聲下肚,不等坐帳,新娘吃四色果,便將大湘倆人趕出去。
自然,季府也沒給安排鬧洞房,這季三鬧的事還不夠多嗎,竟是聽見鬧字就頭疼,早傳話出去不讓鬧了。喜娘是個聰明人兒,不管大湘的擔憂,硬是把她拖下去了。
季祥楓一抖喜袍,很輕鬆地坐在新娘子身邊,“夫人,”他撥着手上一個翡翠戒指說,“今日裡大家都乏了,不如在下改日再來拜訪,”說着他故作瀟灑地抖抖衣袖,輕鬆走出,不忘將門關好,停在門前聽,良久,不見聲響,便放心自行離去。
他身後,房裡,一個滿臉粉白色的女子坐得端正,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在他關門時,臉上掉下一塊粉皮。。。
季祥楓走踏在後院裡,不知覺就到了後面的一個院子,他頓了頓,看着那頹廢氣色的院子裡,落葉飄開去,又被風帶回來,臉上輕浮的神色褪去,默默無語半晌又退出。一個小廝輕輕跟過來訕笑道:“三公子,都安排好了,等着您呢!”他立刻滿臉嬉笑,一拊掌,道:“有你的,走!”邊走邊脫了喜袍,往那小廝手裡一塞,大步走了。
偏僻的後院總有些好地方,季祥楓在這個偏僻的屋子裡聚齊了一干損友,鬥牌九,喝酒,還有賞玩美人,紅鴛院的花魁並幾朵嬌花都早被請來陪酒。見着他來了,這個問:“楓弟,新娘子可好啊?倒是讓我等也見見,是如何的國色?”那個說:“孃家陪嫁不少吧,這下季兄可不要說少了賭本。”又有的徑直給他安了座:“如此大喜之日,我等更要陪着季兄盡了幸,有花有酒,咱們也來鬧個小洞房!”
“哎,這主意好,好!咱們就在這也安個洞房,瞧,咱們正好一人一個。。。”他用手捏上花魁的小臉“。。新娘。。。”,哈哈哈哈哈,一干人等大笑着,各自摟過女人就開桌。
洞房裡面,新娘仍然僵直坐着,從她身後走出來一個黑影,是烯懸,她輕輕地碰了碰新娘的臉,一下便還原爲鳴藍的那張臉,幾枝藤蔓爬過來纏到她身上,嫁衣落地,幾件衣服勾在藤蔓上又給她穿上。。。烯懸靜靜等待鳴藍被放在外間的小塌上,然後門一聲輕響,便走進黑夜裡,今夜,是個出遊的好日子。。。
玩兒從下人房裡溜出來,看了看洞房的方向,便向外裡走去,他白天找到的地方正處在府裡傭人和主子們走動最頻繁的地界旁邊,卻最無人氣,他躲在那裡,那片假山裡。他想,我要早點知道這府裡的一切,我要讓她早日結束,我厭惡呆在這裡。。。
季祥楓混着酒氣,摟着那名叫千宜的花魁親上一口,“可香的小臉,那日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那紅裙子早被老臻王爺給扒拉下來了,今夜可怎麼謝我,嗯?”說罷便不管不顧要扯那裙子,千宜羞了個大紅臉,死命護着裙下。
一干人早酒足思那啥,此時見着季三不耐,更是色相盡顯,都眼瞅着那千宜被季三橫抱着撩起裙子,露出裡面繡花的紅色褻褲,季祥楓含上口酒就對上去,將千宜的嘴吸允得紅豔欲滴,手一撥,一節藕般的小腿便被高高舉起出現在衆人眼裡,千宜到底也是花魁,哪裡經過人這般拉扯,當下掙扎起來。可這越是掙扎越是露得更多,小臉都變了,不住的告饒,可季三卻不管。
幾個紈絝都傻了眼了,連懷中的青樓豔女也未見這般陣仗,只見千宜越掙扎越弱,哀哀的聲音也被季祥楓壓了下去。一位忍不住了:“聽他們可有意思?我也需——去也!”邊說着邊扛上一個美貌女子便往別屋走去,那女子裝模作樣地捶了他幾下便不動彈了,任他弄走。衆人一見,立刻附議着各自抓過女子散去別屋裡。
帳子裡,千宜聽見外間動靜,大大鬆了口氣,羞怒褪去,滿眼春光的拿眼看着季祥楓,雙手軟軟的纏了上去,正如老臻王爺所念念不忘的正是她那雙手,她也知她的手是如何的誘人。
她的手在他身上游移,或輕或重,如同在爲他搽洗身體。
季祥楓眯着眼動不動,千宜都快以爲他睡着了,沮喪地喚了一聲“哎,公子!”,他慢慢睜開眼,千宜突然發覺那是從未有過的眼神,在他如玉臉上,更討人憐愛。一種茫然的情緒蔓延在他臉上甚至全身,那一刻,千宜衝動地想要緊緊地抱住他,她是多喜歡他。
不知道爲什麼,雖在所有的人眼裡他只是個浪蕩子,可她覺得,從她第一次遇到了他,她就喜歡上他了。喜歡他那樣子的安靜,誰能想得到,這樣的人,到了牀上卻如同乖孩子一般很聽話。
她喜歡他溼溼的頭髮貼着臉,肌膚紅潤豔麗,還有那脣,幾乎讓她忍不住的美。她知道了,爲何他敢那樣胡鬧,季相該是喜愛這個兒子的。
季祥楓此時在想也許不該那樣對一個孤苦的女子,也許她正在房裡哭?可誰讓是自己的那個爹給娶來着。現在,顧不得了,我怎麼能停?他俯下身去,撫摸她的發。千宜覺得彷彿自己就是他的妻子,而不再是個青樓女子。而他的手,交握住她的手指,燭光滅了。
屋頂上,烯懸漸漸隱沒,隨着藤蔓而退去。。。
姜徐子的門再度響起,一個嬌美的女孩兒,不過十六歲,走出來,擡頭看看周遭的紅色燈籠和綵綢,低下頭去,慢慢往住所走去,一下又停下似想些什麼,但不多時又見着庭內的玉簪花兒開得美,圍住一株挑挑揀揀了幾朵戴頭上,又高興得腳步輕快起來。。。在她頭上,屋檐上,一株藤蔓爬動着,如影般跟隨着她的影子,一直到很遠。
昏紅的燈光下,女孩兒坐在自己屋裡,仿似聽見了什麼,回頭,又沒了聲音,卻看了看新房的方向,再仔細地整理整頭上的花兒,對着鏡子照起來,勉強露出一個笑。
屋頂上,烯懸又捏着一朵黑紅的藤花,坐在那裡,一片片地糟蹋着花瓣,時不時透過一個小孔望着那個女孩兒,然後又望了那片黑洞洞的假山,誰知道里面還藏着個人呢?玩兒啊,就那麼急着結束嗎?多好的遊戲之地,玩兒,玩兒,不要心急呵。
一用力,花禿完了,她一笑。。。
一大早,閤府都知季祥楓沒在新娘房裡過夜,季相與幾位夫人在新婦進茶時將季三好一陣叨唸,卻不安慰新婦。烯懸,頂着那張臉,非常溫順的臉,一旁聽着,直到散去。
到了廊子裡,沒有了別人,烯懸擡起頭,換上一副閒閒的樣子,冷冷向季祥楓一瞥。季祥楓眼裡闖進一個眉目清美,但神色卻帶着凌厲的女子,他一挑眉,唔。。。倒有些氣勢嘛。
他見着她走過來,準備好了她要質問,正擡頭翻眼地等着,嘴上帶點心不在焉的笑,誰料,她走過來,越過他,一眼沒看他就走遠了,她的發在空氣中飛起,連裙裾都翻飛,如同一隻蝴蝶,沒了影。
季三氣極,死小妞,名字竟然叫順和?
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