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葉一把抓住那肉肉的雙肩,“除非什麼?”
“除非尊上瘋了。”小胖說完這話身形竟消失了,窗外越來越遠地飄進一句話。
“我去梨園找耳非,小妖你在這好好休息!”
“你!”七葉懊惱地一捶牀,“小胖你不厚道!”
哼,人都到這兒了還想她就這麼白白回去?不可能!她七葉一定要拜他爲師,她一定要留下來!
坐在牀上幻想是不可能留下來的,自殘也是不可能留下來的,昨晚她快掛掉的傷現在比受傷前還生龍活虎,還半點疤都沒有,說明人家給她療傷根本就是一擺手的事。七葉於是匆匆吃了飯,雖然以她的修爲本不用吃飯的,但也不好拂了小胖的美意,而且小胖的廚藝還真挺不錯的。
吃飽喝足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間,才發現她還是高看了這個所謂的“神宮”。眼前的這深山野林圖,這小橋流水,這小木屋,這滿院掛的玉米串和一片的碧綠菜畦,這裡真的是雲階月地、神霄絳闕的仙界嗎.....
正抹汗感嘆間,忽見院牆外一片衣袍紛飛,速度極快地拂過一樹杈遠去,七葉一愣,敢來天界做屑小?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趕緊一念決,七葉飛身就追了過去。
追出林子,又越過一條小河,七葉半隻人影也沒見着,不過倒是見到了一座巍峨的宮殿。細瞧之下,發現那兒仙娥成羣,仙兵成排,璇霄丹闕,彩雲飄飄,仙霧繚繞中還有身穿藍白仙服弟子模樣的往來穿梭,一派安靜喜樂的樣子。
七葉一拍大腿,這纔有個仙界的樣子嘛!
不過那冰山也真是絕,不想收她爲徒也就算了,居然連正門兒都不讓她進,還讓她睡在這種荒郊野外的小村屋,這是一位神仙該有的風度嗎?哼!
七葉想也沒想,一個俯身朝那巍峨的大門飛去。
沒想到越靠近,七葉就越覺得周身難受無力,跟在那四海水君內庭對着那一排煞氣天兵的時候一樣。同樣是天界,隔得也不遠,爲什麼在小木屋那裡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極強的仙氣和罡氣強勁如風,陣陣刮過來幾次讓七葉差點從雲上摔下去。
“啪——”
已經沒有法力把雲停好,七葉直接摔到了大門前。
“哪裡來的小妖,膽敢擅闖戰神神殿!”
七葉順着四隻銀亮的長靴和同樣銀亮的長槍往上看,是兩個高大威猛的天兵。雖然只是兩人,但他們身上的煞氣和罡氣比那四海水君內庭的那一整排都不知道強多少倍。七葉只擡頭看了一眼,就已經頭暈目眩渾身無力地趴在地上。
這裡竟是那戰神神殿?她找了整整三千年的戰神避世居所?竟讓她這樣誤打誤撞給找到了?看來是自己的執着感動了上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我.....我要見戰神....”七葉心裡一喜,邊說着邊掙扎站起來。
“哼,一隻不過兩萬年的小花妖,竟也敢來求見戰神?”一隻大兵冷酷地說着,兇狠道:“你如何得知戰神隱居此處?說!”
“小妖是.....是從四海水君那裡得知帝君居在此地,這才尋來求見。”說話間七葉已經完全站起來,赫然發現自己纔剛剛到兩個天兵的肚臍眼處,這兩個天兵竟比在水君府乘紅馬而去的那位不知要魁梧高大幾個碼。
“帝君如今不喜殺生,你最好速速招來,免受皮肉之苦!”另一個天兵見七葉不說話,犀利的鷹眼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厲聲催促。
“小妖不敢欺瞞,確是四海水君告知,還望仙君明察!”七葉雖覺得越來越虛弱,但仍舊死撐着不倒,她別的什麼拿不出手,倒是憑這股倔勁兒混了兩萬年。
好一個現在不喜殺生,那是不是說,在這之前他是喜歡殺生的?
“吾識那四海水君不知十幾萬年,從不知水君敢泄露半點帝君之事,哼,你在說謊!”厲聲催促的那位天兵顯然沒有什麼耐心,語落便一揮手,把七葉甩飛到了十丈開外。
七葉嘴角噴出鮮血,灑落到瑩瑩的紅衣上,點點的嫣紅,燦爛如花。
不多時,七葉已經又不卑不亢地站在兩隻天兵的面前了,依然仰起頭:“我要面見帝君......”
兩個天兵對視一眼,饒是多少萬年來求見的大羅神仙也沒有眼前這隻修爲區區兩萬年的花妖來得倔。二人也感知到這花妖身上有股極純的仙力,看來此妖並非來自凡間,但仍舊疑心她這等修爲如何破了帝君的結界而進到這裡來,於是喝道:“帝君在此避世十萬年,所知者甚少,我等不管你從何得知,且速速離去!”
說完那人攤開一掌,手裡立即有白光泛起,盯着七葉道:“帝君避世,不想外界打擾,吾消去你的記憶——”
“不!”七葉突然朝一彈躍退了十餘丈,同時手裡祭出了荼白色骨笛。
“淺薄小妖,竟還想與吾輩動手?”兩隻天兵好像瞬間來了興致,一直陰狠嚴肅的臉竟露出了一絲笑意。
但七葉知道那絕不是友善的笑意。
“就算魂飛魄散,我今日也定要面見戰神!”她等了三千年,也頹廢了三千年,只爲得到一個答案,如今她已經在答案的門外,怎能輕易放棄?就算今日見不了,那她就等修煉到更強大了再來;這個地方這麼難找,一旦失去這個記憶,她就不知下次要找到何年何月了。
“你!”兩隻天兵也想不到七葉會這麼倔,恢復陰狠道:“帝君雖吩咐不得殺生,但你若硬要與吾輩動手,吾輩亦不能保證能控制好手中的力道,最好即刻速速離開!”
“仙君,小妖今日無論如何也定要面見帝君,動手吧!”七葉說着率先吹起了骨笛,她就是在賭這兩個天兵不敢傷她性命。
“哼,無知小妖!”那個急脾氣的天兵擡手一甩袖,一下就將七葉甩下了大門前這一長串階梯的最底下。
“帝君說不可殺生的——哎,怎麼那隻小妖居然又衝過來了!”
那急脾氣的天兵一聽這話,看都不看一眼,擡手又是一甩袖,道:“放心,這小妖有股極強的仙力護體,暫時還死不了,咱們且同她玩一玩,這十萬年來在這天天看門,確實悶得慌。”
痛——
七葉口吐鮮血癱在地上,艱難地望了望這長長階梯盡頭的巍峨大門,眼睛開始模糊,一株植物的輪廓若隱若現。
就這樣被打回原形了麼?
不!
正要掙扎着起身——
“夠了。”
身旁一雙雲紋黑靴,伴着一陣清新的萱草香,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目冥爲何還不送你離開?”
下一秒,七葉已經被一方還留有溫熱氣息的墨色披風包住,墨色的身影負手在前駕着雲,朝小木屋飛去。
說來也怪,一越過那條小河,七葉身上的壓迫感便沒有了。
“爲何要見戰神?”
重華坐在桌前,一手品茗,一手朝着牀上的七葉施法治傷,眼睛自始至終不看她,只盯着窗外。
“這個答案我只能跟戰神一個人說。”七葉的臉朝裡一撇,似乎是在氣惱重華半途將她帶回來。
“哦?”重華一挑眉,隨意地品了口茶,淡淡道:“瞧那以卵擊石的模樣,好像跟戰神有仇。”
“是有仇。”七葉翻了身,殷切地看着重華:“所以美上仙,你能不能幫幫我,讓我跟戰神見一面?”
“不能。”重華回答得很乾脆。
“爲什麼?”七葉皺眉,認真道:“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的尊號,但是看那四海水君的態度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的上仙,如果你去求見戰神,說不定他就見你了。”
“見與不見又如何,本君是不會幫你的。”漂亮的手指一勾,桌上的酒杯便飛起來給他斟了一杯茶,修長的手指滿意地端起來品着,一派閒適慵懶的樣子。
“爲什麼?”發現自己的音調有些質責的意思,於是七葉眨了眨眼,軟了聲音循循善誘道:“神仙不都是以慈悲爲懷、普渡衆生的嗎?幫我這隻弱小的小妖一個小小的忙也是功德善緣一樁啊,若是美上仙你肯幫我,我就任你差遣三百年!”
“我這裡不缺差遣的,而且,本君跟你很熟嗎?”重華淡淡地抿了一口這清雅的春茶,收回給她療傷的手,道:“本君之所以多次救你,正是本君作爲神仙的悲天憫人之心。”
“......”
這樣的硬心腸,是怎麼當上神仙的?
七葉跳起來,跑到重華對面坐下,雙手托腮,仰起頭:“那要怎樣你才肯幫我?”
“怎樣都不會幫。”
“爲什麼啊!”七葉有些火了,明明對他來說就是彎腰撿豆的小事情,卻這般冷硬,一點都不大氣。
咬咬牙,七葉豁出去似的商量道:“美上仙,咱們來商量一下哈,你那天在四海水君府說要收我爲徒,如今又不想收了對吧?不過沒有關係,若是你肯幫我求見戰神,不管成功不成功,我都不會纏着你收我,也不會上外邊瞎說什麼;但倘若你不願幫我,那麼就只能收我爲徒了。”
不願意幫我就收我爲徒,不管是哪一個七葉都不虧,大不了等自己強大了再找上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