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幫不了?”小胖前面已經磨光耐性,現在見唯一的希望都滅了,怎能不急,於是道:“你好歹也是天帝大統前的老神仙了,怎麼會連這區區兩萬年小妖的妖術都解不開?你就不怕說出去丟人嗎?不會是你故意讓她鎖着我,看我吃癟的樣子好玩吧?你們爲什麼總是耍着我玩,嗚嗚師尊偏心大耳朵,你也耍我玩,嗚嗚這下好了,我回不了家了,嗚嗚——”小胖說着說着,雙手掩面居然真的哭出來了。
這時七葉終於有反應了,逗雨時花的手轉而摸摸小胖頭:“乖,師姐跟你一起回家。”
卻沒想到小胖哭聲更大了。
“咳咳——”無墨又咳了兩聲,他當然是知道小胖這廝的,平常好吃懶做又膽小,最常用的就是這招,哭技和演技都超羣,要放到比凡間,豎個“賣身喪父/母”的旗子沿街乞討,定能發家致富。
不過眼前這隻小妖要拜帝君爲師,手法確是比那騎着紅馬的某人強多了。但奇的是,帝君那時明明頂的是南山赤腳小仙的容貌,她卻能一眼認出,這着實奇得很,拋開帝君讓六界都忌憚的身份地位不說,只說那天地共主的創世仙力,沒道理被一隻不到兩萬年的小妖識破啊?況且那滿院的神仙哪一個不是一手指頭都比這小妖修爲高的,卻也沒見誰能認出。
“目冥小童,你家尊上要你把這小妖送去南山靈虛洞,給那赤腳小兒收着。”無墨搖着摺扇,悠閒地瞧着這月光下漫天的青綠雨時花,臉上是莫名的笑意。
“什麼意思?”小胖擡頭,那眼眶果然乾燥得很。不等他也就算了,還讓他送一隻小妖去到海那一端的南山?哼!
“上仙既說了要收我爲徒,已然衆目睽睽,他怎麼能出你反你?”
七葉皺眉,萬一墨袍冰山親自過來解,然後他們師徒二人遁走,她可就沒把握可以追上去了,畢竟這次是真的走運,剛好隔壁那個山頭是她的地盤。
“咳,帝君的意思是——”
“君上,雅公主來了,已經到了府外的哨殿了。”
這時藍水的語音傳過來,打斷了無墨的話,那語氣裡透着嚴肅和急切。
“什麼!”小胖臉色一白,“水君,你千萬千萬不要讓她知道我在這裡啊!”
“啪!”摺扇輕搖的白衣青年也突然一嚴肅,合上摺扇瞭然地朝小胖點點頭,邊飄飛下階梯邊隔空吩咐:“目冥小童,你們呆在這裡不要亂走;來人,嚴加把守,任何人都不要放進來!”話音一落,他人也正好飄到結界前,隨手摺扇一揮加固了結界,一轉身身形便不見了。不出半息,兩排整齊的重銀鎧侍衛出現在了那位置上。
這些侍衛模樣的仙兵顯然是有些年頭的,亦應是上過戰場的,身上的煞氣和罡氣極重,七葉不過是才兩萬年的花妖,自然是受不住的。於是雖隔着長長的階梯,但不出一會兒,七葉便已經頭暈目眩,渾身無力,猛地癱到地上。
“餵你幹什麼啊!”七葉的突然倒地連帶着小胖也被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剛要發牢騷,卻見七葉臉色蒼白,渾身近乎透明,一株植物的原形若隱若現。
小胖轉頭看了看那兩排天兵,立刻明白了。這些參加過大統戰爭的兵戾氣太大,她的妖力此刻正在被削弱,估計很快就要露出原形了。想到這小胖連忙驚喜地看向被七葉緊握的手,卻見就單單那隻手掌絲毫沒有透明的跡象,也把他的小胖手攥得更緊了。
“小妖,只要你現在放手,我就立刻救你,讓你不用受這痛苦。”
哼,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吧,方纔好說歹說你都不放,現在咱對調了。
“雅......雅公主是誰,爲什麼你們這麼怕她?”雖然是苦苦支撐,但七葉始終微笑着,神色自若地問起小胖。以她在靈山峰頂兩萬年的修爲,一時半會兒也露不了原形,只是這被那兩排兵的氣射得她難受而已。
七葉這神色,讓小胖想起她拼命抵擋火舌的那一幕,才醒悟眼前這小妖倔勁兒是相當強大的。但仍舊不死心,再誘惑道:“小妖,你若鬆手,我便不止救你,還送你一件寶物,可以讓你的修爲提升三萬年。”頓了頓,又道:“你修得人形也不過才兩萬年,我這寶物不出一月便讓你升至五萬年,怎麼說你都是隻賺不賠的啊,快快鬆手吧!”
“我這兩萬年妖身,怕、怕是承受不住你那三萬年的寶物吧?你還要誆你師姐,小孩子說謊是不對的哦!”
“你到底想怎樣!”小胖見七葉不僅不爲所動,還頗知其中的因由,於是怒了,“我就實話告訴你吧,照剛剛水君傳達的意思,我們尊上是不會收你爲徒的,就算你粘着我到了咱們尊上的神宮,尊上也不會收的。”又道:“你知道麼,就那抱着石頭走的衛將軍,他求着尊上收他爲徒都不知求了幾萬年,但尊上說不收便是不收,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放手吧!”
小胖的話讓七葉心裡一咯噔,墨袍冰山那時頂着別人的樣貌,大可以抵賴,她必須得想個法子,讓他不收也得收。或者,只要能順理成章地呆在他的神殿裡不被趕走就行。
於是七葉大眼一骨碌,擡眼非常溫柔地朝小胖道:“小胖,謝謝你開導師姐,來,咱們談談條件.......”
前殿這廂,無墨歪坐在主位上,面容縞素,黯然神傷的樣子我見猶憐。
“雅公主,雅公主,我家君上正傷着心呢.......”
在藍水一路盡心盡責的唸叨下,一身華麗紫衣仙裙的少女還是衝進了殿裡,那別在腰間的火紅色長鞭仙氣灼灼,氣勢逼人。只見那女子既不問候亦不行禮,旁若無人地走到一旁的座位坐下,端起茶水就自顧自地喝起來。
藍水有些看不慣這女子的無禮,正要上前,卻被無墨擺手,叫他下去了。
“本君記得今日大婚的仙柬原是有一份給雅公主的,但公主回說要去大荒狩獵不能來了,如今聽說本君被悔婚,可是陛下殃你來告慰本君的?”
無墨沒精打采地說着,話語綿綿,卻暗藏細針,。
公雅箬好像習慣了無墨的話裡藏刀,擱下茶杯,嘟嘴道:“那東海水君正和爺爺鬧呢,你這渾水我才懶得趟。只是聽說無墨叔叔今日捕獲了一隻極其美貌的花妖,竟還有小仙說比妄卿上神還美,雅箬心裡好奇,便從獵場跑來瞧了,無墨叔叔可不要小氣,拿出來給雅箬哦!”
無墨聽罷,一陣挫敗地扶額,這個天帝唯一的孫女極其聰慧,但這聰慧都用在刁蠻跋扈上了。瞧她那架勢,還“極其貌美”?還“比妄卿上神還美”?這不睜眼說瞎話麼,再嫉妒也不要這樣啊!
眼下她這般甜甜地叫喚着“無墨叔叔”,甜裡藏刀的,城府可見一斑。
雅公主自詡六界第二美人,極其地囂張跋扈,眼下如果這隻花妖落到她手裡,恐怕........
看來只能裝傻賴到底了。
無墨嘆了口氣,黯然道:“本君今日既丟新娘又失靈寵,實在傷神得很,現在公主還要來擠兌叔叔麼?”
公雅箬瞟了無墨一眼,“噗呲”一笑,卻只有一邊嘴角上揚,抿了口茶,臉色稍正,才又道:“本公主今夜前來,就是要帶走那花妖的,還望水君成全呢。”
從甜甜的“無墨叔叔”到微冷的“水君”和“本公主”,無墨知道公雅箬這是來真的了。
“既然心知肚明,那便不要爲難本君了,帝君的事向來不是咱們可以插手的。”無墨坐正,語氣也嚴肅起來。
既然她已經開門見山,那他也就沒必要打太極了。
“帝君哥哥若是帶她回宮,必定會經過天河的萬虹龍橋。帝君哥哥定是能瞬息飛躍的,但那花妖和童子,必然只能落地步行。”頓了頓,又抿了口茶,道:“可是直到此刻,那守橋的仙官並未說有一仙童一妖經過啊,想必他們定還在叔叔的仙殿裡呢。”
無墨正要繼續賴,卻這時藍水的語音傳過來,說那花妖和小胖已經潛出結界,朝天河的方向奔去了。
這傳音功能是無墨利用這四海交匯的靈力而創的,只有在水沐宮有效,也是爲了日常方便,缺點就是隻要仙力足夠高的人就能聽到。
堂下這個天帝唯一的孫女,且不說天族的仙身,就說她未來是有可能成爲儲君的人,仙力自然低不到哪裡去,當下便也聽到了。可無墨還未站起來,才一眨眼,堂下哪裡還有那紫衣公主的身影?
無墨暗叫不好,立刻一遁形,追了過去。
“喂小妖,現在往哪裡走啊,快說!”
矮胖的小小身子駕着雲,眼神警惕地望着四周,身體卻微微發抖,還不自覺地往七葉身上靠。
此刻雖有月亮,但在這幽深漆黑的凡間深谷裡,月亮的光極其昏暗,擡頭低頭都是昏黑一片,而且周圍都是猙獰的枝椏,不時還有飛禽被驚飛,發出各種怪異的叫聲。小胖本是天上的靈物所化,生性膽小,平日裡活動的範圍左右都是天界那塊地,哪裡見過這種凡間渾濁的場面,當下害怕得直往七葉身上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