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三十秒,阮廷從房間裡走出來。他的兩眼佈滿血絲,神情十分憔悴,好像幾天幾夜沒有閤眼了。
“阮廷,我再問你一次,昨晚你在哪裡?幹了什麼?”簡軍然開門見山地問。
阮廷愣了一愣,沉聲說:“在家裡睡覺。”
“哼,別把警察當成白癡,你以爲我會相信這種謊話嗎?告訴你,我已經證明了殺害陶妍琴的兇手就是你們村裡的人,而在陶妍琴被殺的那段時間裡,村裡的人當中,就只有你一個沒有不在場證明。哼,我勸你還是乖乖地把你殺人的經過坦白交代吧。”簡軍然最後冷笑道。
亦天瞟了簡軍然一眼,心想:“這個白癡,怎麼這樣武斷?真不知當初他是怎樣當上刑警的。”
與此同時,阮廷臉色微微一變,嘴脣一張,好像想說些什麼,但欲言又止,終於低下頭,壓低了聲音說了句:“我沒有殺人。”
“哼!”簡軍然瞪了他一眼,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米黃色的大信封,從信封裡抽出兩張表格,分別交給阮廷和阮雪雁:“把這調查表填了。”那兩張調查表,自然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阮雪雁接過調查表一看,上頭有“姓名”、“性別”、“出生年月”等基本資料欄,於是填了起來。
“咦?”
“怎麼啦,簡刑警?”連羲問。
“我的筆記本放在車上了,我去拿回來,你教他們把這份調查表填完。”
“好的。”
簡軍然接着在連羲耳邊低聲說:“別讓阮廷離開,他是重要嫌疑犯。”說罷離開了阮廷的家。
怎知簡軍然剛走,阮廷忽然站起身來,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連羲想起簡軍然的話,衝口問了句:“你去哪?”
阮廷頭也不回,低沉着聲音說:“我看不清表格上的字,到房裡拿眼鏡去。”
“嗯。”連羲心中鬆了口氣。
阮廷回房後就“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連羲朝房門的位置瞧了一眼,也沒怎麼在意。
大廳上,亦天、連羲、阮雪雁和原希晨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大概兩分鐘,阮廷還沒有出來。連羲心中起疑:“拿個眼鏡要多少時間?怎麼還沒出來?好像有點不對勁呀。”於是一步一步地朝阮廷的房間走去。走到房門前,連羲忽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覺得房裡會出現一些令自己目瞪口呆的景象,不禁嚥了口唾沫。正要敲門,忽然門鈴響了。連羲全神貫注地想象着房間裡的情景,思路被門鈴打斷,竟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亦天把大廳的門打開了,走進來的簡軍然。他手上拿着他的那本隨身攜帶的黑色筆記本。
“咦,阮廷和原希晨呢?”簡軍然一進屋就向廳上衆人掃了一眼,接着衝口問。
“原希晨?”連羲往廳上一看,原希晨果然不在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簡軍然接着又說:“剛纔我到車上取筆記本的時候,好像看見有一個人躲在附近,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
亦天眉頭一軒,望着簡軍然:“有人躲在附近?有人監視你?”
簡軍然拍了拍腦袋:“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阮廷呢?”
連羲正要回答,不知誰的手機忽然響起了收到短信息的聲音。只見簡軍然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自言自語地哼了一句:“誰呀?”
一打開短信息,簡軍然不禁“咦”了一聲:“什麼意思?”
亦天見簡軍然臉色沉重,知道那條短信息大有蹊蹺,忙問:“怎麼回事?”
簡軍然也不隱瞞,把手機給了亦天:“你看。”
亦天接過手機一看,只見短信息上寫着:“富焱被我殺死了,屍體在通往樹林的山道上。——惡人”
“這是什麼?”亦天喃喃地說了句。
“怎麼啦,亦天?”雪雁問。
亦天沒有理會雪雁,閉上眼睛,思索了幾秒,兩眼一睜,對着簡軍然正色道:“殺人兇手?”
“什麼?!”簡軍然高聲叫了出來。連羲大吃一驚,立即走到亦天和簡軍然跟前,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亦天整理了一下思維,又說:“是殺人兇手發過來的短信息?他把富焱殺死了?”
“讓我看看。”連羲說道。
簡軍然把手機交給連羲。連羲用極快的速度把短信息讀完,雙眉緊鎖,沉默不語。
“通往樹林的山道上?咱們先去看看吧。”亦天提議。
“對!”簡軍然贊成。
“我也去。”阮雪雁說。
簡軍然瞪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麼,往門外跑去。連羲、亦天、雪雁三人緊跟。四人剛走到門前,後頭一人叫了聲:“你們去哪?”四人回頭一看,竟是原希晨。
連羲提出心中的疑問:“你剛纔哪去了?”
“上洗手間,唔,”原希晨避開連羲的目光,“發生什麼事啦?”
“先別問,跟我們一快走,原叔叔。”亦天催促。
於是一行五人走到門外。簡軍然大聲說:“到我的車上去。”
五人走上簡軍然的那臺白色的吉普車上。簡軍然坐駕駛位,連羲坐副駕位,亦天、原希晨和雪雁三人則坐後頭。簡軍然發動車子,沒想到車卻動不了。
“怎麼回事,簡刑警?”坐在副駕位上的連羲問。
“他媽的,這離合器好像被人做了手腳,”簡軍然罵了一句,“這破車,買了才三個月,就壞了幾次。”
雖然簡軍然稱它爲“破車”,但連羲知道,他十分愛惜這臺車,難道是愛之深,責之切?
只見簡軍然狠狠地踩了一下離合器,空擋,掛擋,踩下油門,車子才慢慢地動起來。
“總算能動了。”連羲喃喃自語。
而亦天則想:“難道簡刑警的車真的被人做了手腳?簡刑警說剛纔好像看見有人躲在附近監視他,難道在車上做手腳的就是那個人?他這樣做有什麼企圖?”
正想着,車子快速行駛,大概過了五分鐘,已來到通往樹林的山道前。簡軍然忽然踩下剎車,衆人重心一失,同時往前一撲。亦天衝口說:“幹嘛呀?”
簡軍然隔着玻璃,指着前方,失聲道:“那……那是誰?”
“什麼?”亦天也叫出聲來。
“快下車!”
在簡軍然的催促下,亦天、連羲、原希晨和雪雁立即從吉普車上走下來。衆人往前一看,只見在三棵大樹中間,有一個男人躺在地上,男人仰面而倒,兩手和雙腳都被繩索緊緊綁住,此外還有三根粗繩,一頭綁在男人身上,另一端分別綁在圍繞着男人的三課大樹的樹幹上。
“啊,怎麼……怎麼回事?”原希晨顫聲說。
阮雪雁只看了一眼,不敢再看。連羲則好像在思索着什麼。而亦天和簡軍然則同時箭步上前,定神一看,那躺在地上的男人正是寧山村的村長——富焱。
富焱臉色蒼白,口吐白沫,看樣子已經死去了。他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十分恐懼的表情,像是臨死前看到十分可怕的情景。他的頸上還綁着一圈極粗的尼龍繩。
“富……富焱!”原希晨大聲叫道。他總算瞧清了躺在地上的男人是誰了。
簡軍然蹲下身子,把手往富焱的鼻子前方一探,搖了搖頭。
“死了?”亦天問。
“嗯。”
“又是惡人乾的嗎?可惡!”
忽然間,連羲喝了一聲:“站住!”
簡軍然和亦天同時往後一望,同時簡軍然說了句:“怎麼啦?”
說時遲,那時快,連羲如離弦之箭,向遠處飛奔。簡軍然和亦天向連羲奔跑的方向一看,那邊有一個人影。那人影見連羲發現了自己,拔腿就跑。然而連羲既然能當上刑警,自然非同尋常,速度之快,如電如風,僅一瞬間,已跑到那人影身後,伸手把他逮住。
衆人一看,那人影竟是卓千楓!只見卓千楓臉色發青,牙齒上下互擊,身子不停地抖動,顯然十分害怕。
“卓千楓!你怎麼在這裡?”亦天大喝。
“難道……”簡軍然腦中一閃,提高了聲音,直指卓千楓:“你把富焱給殺了?”
“不……不是我……不……”卓千楓不停地擺手。
“你鬼鬼祟祟地躲在樹後幹嘛?”連羲喝問。
“我……我剛好經過……我……什麼都不知道……”說到這裡,兩腳一軟,竟跪倒在地。這卓千楓平日神情嚴肅,現在卻如此膽小懦弱,亦天和雪雁看在眼裡,心中覺得十分滑稽可笑。
可是兩人都沒有笑出來。陶妍琴被殺了,現在富焱也被殺了,死亡籠罩着寧山村,兇殘的殺人兇手近在咫尺,大家的心情都沉重之極。
“先回阮廷的家去吧。”最後,簡軍然望着富焱的屍體,長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