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韓予默越來越晚歸了。
紫央從來沒有問過他在爲什麼事忙,因爲她知道,他不會把自己的難處跟自己的女人說;所以她也從來對他沒有任何要求。
深夜一點多的時候,他回到了家裡,整棟房子裡的燈都已經滅了。他沒來由的一陣心痛,在漆黑的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了好大一會兒。最近,母親的病情相當的不穩定,他想要給她轉更大的醫院,找最具權威的醫生,但是都被母親拒絕了。
她說,她也該走了。
他不能不抽更多的時間來陪她。
對於紫央他們,他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如果她責怪他,埋怨他,甚至要求些什麼,他心裡還能好過一點,但她就是什麼都不說,還笑笑着跟他說,沒關係,要他多休息休息……
紫央!
想到她說那話時的神情,那樣的笑容,他就更加的心痛。爲什麼只想要對她好,卻偏偏讓她更不快樂?
他邁着疲憊的步子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其實,他沒有回來,她怎麼可能睡得着呢?
只是不希望他看到她在等他,因而再給自己增添更多的壓力。
她聽得到他開門的聲音,聽得到他嘆息的聲音,也知道他在客廳裡坐了多久,甚至,光聽着他上樓的腳步聲,她都能知道他今天有多麼的疲憊。他的壓力,不止是來自韓母的,不止來自她的,還有他自己給自己的。
感覺到他在牀邊坐了下來,用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那麼憐惜,那麼心痛,她不能再若無其事的“睡”下去了,便坐起了身,在漆黑的房間裡,與他相視對望。
“我吵醒你了嗎?”他柔聲低問。
“沒有。”她看看手機,已經是夜裡一點半了,沒有問他爲什麼這麼晚纔回來,只問:“你在外面吃過飯了嗎?餓不餓?要不,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吧!”
“不用,我不是很餓。”他阻止了她要下牀的舉動,手臂輕輕的環上了她的腰,語氣中喊着一絲希冀問:“告訴我,紫央,你是在等我嗎?”
“你很在乎嗎?”他希望她等他嗎?
“我不希望你等我,因爲我每天都不能確定我會幾點回來,但是看不到你等,我會覺得,我在你心裡,沒有那麼重要了!”他心痛的在她耳邊低喃。
有時候,女人很依賴男人,但是更多時候,男人也是在依賴着女人的依賴生活。
鬱紫央的心,因他的這句話,狠狠的顫了一下。
她不能不受震動,盈盈深情
的凝望他:“那你知道我爲什麼不快樂嗎?”
“爲什麼?”有一剎那,他竟然不敢去觸碰這答案。
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把自己融進他懷裡去了。躺在他的臂彎裡,她用手臂環在他的脖子上,在漆黑的夜幕中,她凝望着那雙深邃如潭般的眼眸,輕聲的、溫柔的說:“我的不快樂,是因爲我無法分擔你的不快樂!”
他怎麼會以爲,他在她心裡沒有那麼重要了呢?
從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她的眼裡就只有他;
從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裡就只有他;
就算這是一座監牢,她也願意住進他的愛情監牢裡去。
她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也不需要他的任何感動,仰起頭,送上自己的脣,藉着這一吻,傳達自己的感情。
她不怪他,不怨他,不恨他,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就夠了。
好久好久,他才結束這漫長的一吻,用嘴脣輕輕的觸碰她的面頰,帶着一絲困惑去問:“紫央,你爲什麼不恨我?”
“這是什麼問題?”他難道希望她恨他?
“我對你不夠好,我沒有實現我對你的承諾。”他說過,要帶她去過與世無爭的生活,卻把她從那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世界裡拉回了殘酷的現實當中。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他沒有違背對她的承諾,他曾經跟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從他心裡發出來的。沒有實現,只因爲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無可奈何,他的身份,不止是一個男人,不止是一個父親,他還是一個兒子,還是一個大公司的統領者,他有他的責任,包袱,和無奈。
“予默,你知道嗎?其實世界上根本沒有真正的淨土。”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然後,她掙脫了他的懷抱,坐到牀上去了。
韓予默疑惑的望着她:
“雖然,無憂山上種着許多無憂樹,無憂樹上開着許多無憂花,可是,那是一個無憂樂園嗎?每一個去那裡的人,都是帶着滿腹的心事和煩惱去的,他們都以爲,喝一杯忘憂茶,,就真的脫離煩惱了嗎?不能的。真正的淨土只在人們的心裡,心無雜念,六根清淨,就真的與世無爭了。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樣一個境界,沒有了七情六慾,沒有了愛恨情仇,酸甜苦辣是什麼滋味,人們也就都嘗不到了……”
“看來,你快成一個哲學家了!”韓予默被她的一番‘無憂論’搞得啼笑皆非,上了牀去擁抱她:“那你的意思是,你甘願和我一起上天入地嗎?”
“我早就做了我的選擇了,不是嗎?”她對他微笑。
世界上,真的沒有與世無爭的生活嗎?
或許有,但他知道,他的小女人不願意給他增添更多更大的壓力,所以她編了這樣的一番“無憂論”來安慰他。
情難自已,他再一次深深的吻上她的脣,“紫央,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還願意守在這樣的我身邊!”謝謝她,還沒有對他感到絕望。
她傾盡自己一生情意,真摯而熱烈的迴應他這漫長銷魂的一吻:“予默,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慕若 作品—————————————
“小憂,你在看什麼?怎麼不吃飯呢?”
一大早,紫央從廚房出來,就看到女兒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兩隻小手支在桌子上,託着小臉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
韓予默和鬱懷恩聽到紫央的聲音同時擡起頭來,而韓予默就坐在她對面,一仰頭就撞進了女兒的目光裡,然後她對他嘻嘻一笑。
“小花癡,吃飯。”恩恩敲了敲她的小腦袋。
“恩恩,怎麼可以打妹妹的頭?”紫央拍了他一下,“坐過去和爸爸吃飯,媽媽來喂小憂。”
“不用了媽媽,我已經吃完了,我喂她就可以了。”鬱懷恩這孩子,很懂得爲媽媽分憂解勞。他拿起妹妹的小碗和小勺,盛了點湯在裡面,每舀起一勺都會放到嘴邊吹一吹,不燙了才送進妹妹嘴裡。
有他在,真的爲紫央省了不少心。
只是這次,小憂說什麼都不讓他餵了,一個勁的推他的手。紫央端過碗,在她面前坐下,耐心的問:“那媽媽來餵你,好不好?”
小丫頭搖搖頭,眼睛看向對面的韓予默。
“小憂想讓爸爸喂嗎?”紫央又問,小丫頭點點頭,嘴裡依依呀呀的喊着爸爸。
“人家是大忙人,可沒時間餵你吃飯。”恩恩不屑的撇了撇嘴。
韓予默堂堂一家之主,被兒子這樣奚落,他簡直是哭笑不得。接替了紫央手中的工作,對她道:“你去吃飯吧,我來喂她。”
小丫頭不鬧了,乖乖的讓他喂。
臨走的時候,紫央叮囑他後天儘量早點回來,卻沒說後天是什麼日子。
韓予默答應了她會早點回來,他也一直記着,但沒想到,那天發生了一件大事,讓他沒能回來。而且,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事,染紅了整個夏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