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顏泡了熱茶回來時,周含煙與周陌引正坐在桌前面色平靜的閒聊。
可是房間內的氣氛,卻是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似的怪異。
莫顏爲周含煙和周陌引各自斟了一杯茶,周陌引舉起茶杯,朗聲笑道:“來,煙兒,哥哥敬你一杯!以後哥哥入朝,常駐京城。有什麼煩心事兒,便找哥哥訴苦。若太子殿下膽敢欺負你,你就來找哥哥,哥哥幫你欺負回去。咱孃家有人,不懼怕他!若有一天煙兒累了,就告訴哥哥,哥哥帶你遊山玩水散心去!”
這番話聽起來沒什麼特別之處,可細細品來,卻是相當隱晦曖昧的。周陌引在暗示周含煙,如果吃了什麼苦不要憋在心裡,受了什麼罪也莫要忍着。他不會再離開了,他會留在京城,在一個適中的位置默默的守護周含煙。
他,會是周含煙永遠的避風港灣!他不能阻止周含煙橫插在司馬逸與周小柔之間,也不能強制性的讓周含煙與他一起離開。那麼,他便默默護她安好,直到她累了,倦了,有一天願意找他爲止。
他在間接的告訴周含煙,他沒有放棄她,也不會放棄她。他的心房,永遠爲周含煙敞開!
周含煙是聰明人,自然聽得懂周陌引話中的隱晦含義。她看着周陌引臉上是在笑的,可是卻像是在幽怨的哭。他那麼堅定地看着自己,像是要將她心底的想法看穿,像是要探究她爲什麼死心塌地留在司馬逸身邊。
顫巍巍舉起自己的茶杯,周含煙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天知道,看到痛苦萬分的周陌引,她是真的笑不出來!
“哥哥,有你這話,我受寵若驚。煙兒在此先乾爲敬,謝謝哥哥時刻掛念着煙兒了!”周含煙仰頭,將一杯熱茶灌入腹中。
因爲喝的太急了,竟是巨咳起來。莫顏見狀,忙遞了錦帕過來,伸手拍撫周含煙的後背。
也不知道是因爲咳嗽的緣故還是怎麼,周含煙眼底終究是涌出淚花兒來。周陌引見狀,忙一口喝乾杯中茶水。
他眼中也閃爍起晶瑩水霧,聲音苦澀的說:“一家人莫說客氣話,我......”
“周將軍!”門外突兀傳來小廝的呼喚聲,生生的打斷周陌引後面未說完的話。
周陌引頓了頓,看向門外詢問道:“何事?”
小廝禮貌的迴應道:“回周將軍的話,丞相大人讓小的來喚您回府呢!”
周陌引垂下頭,復又擡起頭,道:“這便來!”
話落,他站起身,衝周含煙苦澀一笑,“煙兒,大哥先回了。他日閒暇,再來看你!”
周含煙也起身,一直將周陌引送到門外,“哥哥慢走!”
看着周陌引離去的背影,周含煙心頭再一次酸澀起來。有緣無分,說的其實就是她與周陌引呢!雖然不再愛了,可是看到周陌引痛楚,她還是會心疼。
嘆了口氣,周含煙屏退了面色狐疑的莫顏,獨自一人坐在桌前。
夜色深涼,這個時候司馬逸一定是在新房中,與周小柔共度春宵了呢!他們兩情相悅,如今終於得以在一起,不曉得該多興奮,多激動呢!
房間角落放着司馬逸的書桌,周含煙做小月子時,司馬逸在她房中看書,那書桌上擺着一壺烈酒。周含煙看着那酒壺,最後起身走過去,徑自斟了一杯,仰頭飲下。
很烈!很辣!燒的她嗓子眼兒生疼。可是如此,某個地方就不疼了呢!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剛剛明明那麼快否決自己愛司馬逸的事情,心底也覺得自己並不愛司馬逸的。可是,想到從今天開始,司馬逸便要夜夜摟着周小柔睡覺,不會再回到她的房間,也不會再爲她畏寒的身子取暖,她心底......就很酸,抽搐的痛!
喝酒!似乎只有喝酒,那辣氣,燒的腸子都生疼的感覺,才能驅逐心底的痠痛!
彼時,司馬逸送走了周丞相,正站在門口處聽司馬楓的諷刺聲。“呵呵,七弟莫送,別讓新娘子等急了。你這新娘子怎麼說也是四哥曾經的妃子,牀上消遣的對象,所以四哥心知她那熱情放蕩的模樣兒,也只有七弟這樣的男子才承受得了的!”
司馬楓走了,可是那嘲諷聲卻縈繞在司馬逸耳畔,無法驅散。
“主子!”風十一不知何時來到司馬逸身後。
司馬逸一邊朝新房走去,一邊沉着嗓子詢問道:“剛剛舅爺去了太子妃房中,你可在暗處時刻留意着他們?”
風十一點頭,將周陌引與周含煙之間的對話說給司馬逸聽。
司馬逸聽到周陌引要帶周含煙離開京城,雙拳猛地攥了起來。該死的周陌引,竟然挖他的牆角嗎?
“還有,舅爺離開後,太子妃屏退了莫顏,在房中獨自飲酒!”風十一覺得這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果然,司馬逸聽到這話,當即頓住腳步,“你說什麼?她在飲酒?她竟然在飲酒?”
這該死的女人,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以爲她現在還是以前那個身體健康的周含煙嗎?剛剛經歷了滑胎之痛,竟然就飲酒?
望了眼周含煙房間中搖曳的燭光,司馬逸擡腳,再次腳下生風般的朝新房而去。風十一在後面看着司馬逸離去的方向,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終究,在主子心中太子妃娘娘比不上一個心思惡毒的周小柔嗎?
不甘心的追上前,在司馬逸身邊低喃道:“主子,新房裡的喜酒摻了料!”
司馬逸彷彿沒聽到,繼續大步走着。
新房內,周小柔從丞相府帶來兩個貼身丫鬟——玲兒,翠兒!
主僕三人與喜婆正期盼着司馬逸的到來,尤其是周小柔,急的都望眼欲穿了。爲了今日,她可是忍氣吞聲不惜做妾了。
今日的婚禮低調冷清,她這樣心高氣傲的女子已經很火大了。如今司馬逸久久不來,她更是不舒服極了。
“太子爺來了,太子爺來了!”喜婆站在門口張望,看到了司馬逸一身大紅喜袍急匆匆走過來,忙驚喜的呼喊出聲。
周小柔聽到司馬逸來了,一顆心這才放下來,並且有些小興奮。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司馬逸進門後,玲兒,翠兒,以及喜婆紛紛作揖。
司馬逸揮揮袖,直接打發道:“退下!”
聞言,喜婆一愣,“退下?可是......”
“本太子說退下,聽不懂人語麼?”因爲知道周含煙在獨自飲酒,所以司馬逸很生氣,無處發泄,便都將火撒到了奴婢身上。
喜婆吞吞口水,不敢再說半個字,招手示意周小柔的兩個婢女也退下。三個人對司馬逸作了個揖,又給周小柔作揖,而後躬身退下去。
“逸,還不快點揭蓋頭啊?這頭頂上頂着鳳冠,我的脖子都快要壓斷了呢!”周小柔撒嬌的聲音在喜帕內傳出來,嬌滴滴的,很好聽!
可是,司馬逸卻對這聲音不感冒。
他緩緩走到牀前,一隻手揭了蓋頭,入目的是一張傾國傾城的小臉兒。此刻,周小柔含情脈脈的凝望他,尤其癡迷。
司馬逸揭了蓋頭後便拿掉沉重的鳳冠,剛想開口說話,周小柔便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酒壺斟了兩杯美酒走過來。
“逸,今日我們洞房花燭,先喝杯交杯酒吧!”周小柔一手舉起一隻杯子,精緻的小臉上滿是盪漾的幸福。
司馬逸低頭看了眼周小柔手中的酒杯,伸手接過,可是,卻放在了桌前。
“逸,怎麼了?”周小柔見此狀況,忙詢問出聲。
司馬逸深呼一口氣,儘量委婉地說:“小柔,煙兒身子不適,今晚我要去她房中,你且睡下吧!”
轉身,大步離去,沒有絲毫眷戀。
這幅模樣令周小柔慌了神,她忙放下酒杯一把將司馬逸從背後抱住,“不!逸你不能走,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啊!”
從未有過的慌神,真的好惶恐。有種感覺,司馬逸不再愛她了,不再喜歡她了。不然,今晚這樣特殊的日子,他怎麼能去周含煙那個賤人的房中呢?
司馬逸被周小柔死死抱住,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身影凝重的說:“小柔,我能給予你的,只有這麼多。有些東西,我自己無法控制,也控制不住。你是聰慧的女子,也是很懂我的女子,我說什麼,你自然是聽得懂的。我知道你是個有野心的女子,所以我會盡量的滿足你所希翼的尊貴地位。曾經答應過你的事情,將來登基稱帝絕不會食言。但是,我能給你的也就這麼多了,對不起!”
將周小柔牢牢抱在他腰間的手掰開,司馬逸再次擡腳朝門外走去。
他現在,很焦急的想要趕到周含煙房中去。那笨女人,還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呢!他說過今晚要給她一個驚喜的,相信這個驚喜她一定會欣然接受。
周小柔渾身顫抖,鋒利的牙齒甚至是咬破了脣瓣。她不死心的再次撲上前,將司馬逸拉住,“逸,你說的話我聽不明白。如果是姐姐身子不適,你今晚必須去她房中,那便去吧。可是,你總要與我喝了交杯酒吧!”
喝了摻料的交杯酒,不怕司馬逸不留下!今晚她可是有備而來的,定要圓滿的在牀上同牀共枕,決不讓司馬逸有機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