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春,離國。
離國的春是一年中最爲舒適的季節,春意盎然,處處生機,就連春風也帶着清新的香味,風中一朵朵白色柳絮飄蕩在空中,竟也形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
熱鬧的街道上,有人流擁擠的朝着城南而去,城南在一年前以丞相冥御的名義開了一個舞坊。
名爲百鳳朝凰。
丞相冥御在離國權勢遮天,離國皇上縱情聲色,不問朝政。整個離國命脈都掌握在他的手裡,而離國在他的管制下越發的生機勃勃,欣欣向榮。
若不是冥御乃是盲人,而從古到今盲人不可爲尊,否則也許離國早已易主。
在離國,文武百官敬畏他,離國百姓愛戴他。
只爲一個人開的舞坊,這個女人便是僅一年時間以一曲鳳舞九天豔播天下,繼而聞名世界的舞姬——蘇青鸞。
蘇青鸞是個寡婦,傳言是當初離國朝臣白氏的妾室,而白氏早已在三年前犯下重罪被髮配邊疆,兩年前死於疾病,而這個擁有傾世美貌的蘇青鸞便流落風塵,被丞相冥御看中後,爲討其歡心,不惜重金爲她打造了百鳳朝凰。
今日便是蘇青鸞登臺的日子,許多慕名而來的人更是擠破了頭也要在舞坊內佔得一席之地,一睹這傾世的舞姿。
舞坊的裝潢極其的奢華,堂皇的大廳,百花擁簇的舞臺,飛揚的輕紗,還有精緻的樓臺,每一樣都精緻華麗,每一處都彰顯着冥御的權貴。
此刻還沒有開臺,便已經是高朋滿座,熱鬧得幾乎屋頂都要被掀開了,而當臺上樂曲響起時,喧鬧的人羣在頃刻間便安靜了。
沒有伴舞,只有一個紅衣女子緩緩從二樓的房間裡直直的飛舞了出來,身影翩然,姿態窈窕。
一身的紅色舞衣極其的華麗鮮豔,長袖輕舞,嬌小的金蓮輕踏花叢之上,翩翩起舞的同時,她轉身亮相。
絕代風華的美貌,可謂是讓所有人都吸了口氣,差點就窒息了。就算是早已經見過其容貌的人,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依舊爲這張傾世的容顏所傾倒。
精緻的妝容,細長柔和的柳眉,飽滿圓潤的嫩脣,勾魂攝魄的媚眼,眸中波光灩瀲,在右眼的眼角有一朵豔麗的刺紋,刺的是一隻翩然展翅的蝴蝶。
那一隻紅色的蝴蝶,跟隨着她的一顰一笑展翅輕舞,在那絕美的容顏上增添了最爲華麗的一筆。
那一襲紅色的舞衣,那一道翩然的身影……那一副傾城的容顏,成就了整個世界的旖旎之光,讓人過目難忘。
華麗的舞坊,百花盛開的舞臺,似乎在那一刻,全都成了黑白,世界上只有那一襲紅衣,只有那一抹光華。
“好!好!好得很!”也不知是誰的喝彩聲,在只有舞曲的大堂裡響起,那拍手聲和喝彩打斷了衆人的遐想和美夢,幾乎讓所有人都皺了皺眉。
可是衆人不願意轉移目光,只願意將所有的關注都停留在蘇青鸞的身上。
“果然名不虛傳,這世上居然有人美得如此,豔麗如此!”那人的聲音很大,幾乎要掩蓋了舞曲,有人不由得轉過臉去一臉責怪的看向他。
可是他不僅沒有收斂,還猛然的站起了身,提着酒壺就朝着舞臺而去。
這下更多人被他莽撞的身影擾亂了,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舞臺,在即將接近的時候,突然被兩個強壯的夥計攔了下來。
夥計們只是雙手環胸,朝舞臺前一站,也不說話,就擋住了那人的腳步。
“幹什麼?連本官你們也敢攔,不想活了嗎?”那人叫囂了起來,人羣開始竊竊私語。
什麼樣的官員膽敢在冥御的舞坊鬧事呢?來此的大部分都是王公貴族和一品大員,大家面面相覷,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自稱本官的,到底是誰。
蘇青鸞停下了動作,臉上依舊掛着豔麗嫵媚的笑容,媚眼微微的彎曲,說不出的風情萬種,“這位爺,是鬧什麼?”
輕言細語,幾乎是在場的所有人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柔柔軟軟,酥酥麻麻……就連聲音也如此的嫵媚銷魂。
“本官乃是此次南朝特派使者——王巖青,聽聞蘇小姐有傾城之貌,所以特別來看一眼,”王巖青自報了身份,挺了挺胸,異常的驕傲,擡頭接着道:“本官看你卻有幾分姿色,所以賞臉讓你陪本官喝上一杯,蘇小姐覺得如何?”
此刻也有離國的官員看出了王巖青的身份,大家坐着也不敢多話,畢竟南朝兵強馬壯,離國還每年要上貢,還要嫁去公主和親,實在是實力懸殊……而這南朝的使節,是得罪不起的。
舞坊裡安靜了下來,只有蘇青鸞掩嘴輕笑,媚眼輕擡,看向王巖青時,巧笑道:“那真是多謝大人賞臉了,不過奴家要價可是很貴的。”
所有人對王巖青怒目而視,可是聽聞蘇青鸞這話時,卻都吃了一驚。
別說讓蘇青鸞陪酒了,在座的衆人便是聽她的聲音……也只是這一次而已!誰人都不敢得罪冥御,對於蘇青鸞,就算再美……對於他們來說也只是一個美夢。
而此刻突聞佳人如此說話,自然是心有不忿。
而王巖青得蘇青鸞垂眸一眼,看得他心花怒放,一把推開了擋路的夥計,提着酒壺就上了舞臺,在靠近蘇青鸞的同時,伸出手來,笑道:“還有什麼是本官給不起的?”
蘇青鸞身輕如風,輕輕一轉便讓開了他的手,也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的離去只留下一陣餘香,卻也已經讓王巖青滿足的的吸了幾口氣,貪婪的聞那空氣中的餘香。
蘇青鸞的眼輕輕低垂,那波光中劃過一絲冰冷,她嬌笑起來,“這價……便是大人的命。”
大家正愣神間,突然一陣銀光閃過,一陣鮮血飛濺,只聽王巖青一聲慘痛的尖叫……
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蘇青鸞還站在原地,甚至沒有動過,而王巖青猛然的倒退了好幾步……
腳下的鮮花被他踩碎,灑下了無數鮮紅的液體!衆人這纔看清,剛纔他伸向蘇青鸞的那隻手,居然被齊肩砍掉了!
那手飛了一段,這才落到了舞臺下一個客人的腳邊。
“啊!”又是一聲尖叫,那客人嚇得當場跌坐在地,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那鮮血淋淋的手臂。
而王巖青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看着蘇青鸞依舊媚笑的臉,“你……你……”
他想問什麼,卻是沒有問出口,只是恐懼的睜大了眼睛,然後一步步蹣跚着後退,最終倒下了舞
臺……昏迷不醒。
舞坊有一刻的混亂,二樓的廂房裡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讓這等下賤的人砸了你的舞臺,是該讓他償命的,”
混亂的人羣一愣,擡眼看去,便看到了樓梯上站着的冥御。
一身墨衣,蒙着眼布的他此刻卻異常的冰冷,嘴角緊抿着,精緻的下顎和他高大的身影居然散發出了強大的肅殺之氣。
來人都是達官貴人,王孫貴族,還有離國數一數二的富商,在看到冥御的同時,就算再驚慌,也不得不彎腰行禮,齊刷刷的道:“參見丞相。”
“擾了各位的雅興,冥某在此致歉了。”冥御一步步的走下樓梯來,衆人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喘,只是一個勁的點頭哈腰,“不敢不敢……大人且不要如此說,小的們擔待不起。”
冥御沒有答話,下了樓來朝舞臺走去,蘇青鸞也笑着上了前,雙手柔軟的搭上他的肩膀,他便伸手去直接將她從舞臺上抱了起來,嘴角輕輕一笑,柔聲道:“雖說了代價是他的命,可只斬了他一隻手,你說如何是好?”
蘇青鸞的媚眼轉了圈,摟着冥御的脖頸,窩在他的懷裡笑了起來,“那就看他命可夠大,把他丟到森林裡去,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冥御點了點頭,笑了起來,抱着蘇青鸞轉身離去,同時他留下了一句話,“南朝使臣半路遭劫,未到達離國國土,許是死於山林,許是死於狼腹。”
只留下了一句話,他的身影離去了。
衆人這才擦了擦冷汗,面面相覷,看着舞臺下倒着的王巖青,冥御的話已經擺在那裡了,該怎麼做,自然是由他們去做了。
大家只是互相點了點頭,便各自吩咐下去了。很快……王巖青被搬走了,舞坊的鮮血被清洗得沒有一絲痕跡,舞臺的百花全部重新換上……
舞坊沒有了蘇青鸞,算是人走樓空了,空蕩蕩的舞坊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依舊華麗,依舊鮮花盛開……
*
城南的丞相府裡,有一座精緻的小苑,院子裡一顆高大的紫藤樹,紫藤花開得正是熱鬧的時節,繁多的枝節,一串串簇擁的花朵幾乎將整個院子都覆蓋了。
落花繽紛,鵝卵石的小道上被鮮花鋪了厚厚的一層,踩上去都是軟綿綿的感覺。
藍天白雲相接,粉紫色的花落似雪一般的唯美,精緻的樓閣露出了鳳鱗一角,隱隱的琴聲夾雜着香氣撲鼻的風飄灑天空。
紫藤樹下有一張小几,冥御坐於前,修長的是指撥動琴絃,撥動出一串串動人的音符。
他的身形雖是高大,可是十指修長完美,低頭撫琴時,冰冷的輪廓似乎都柔和了許多,落花繽紛間,隨琴聲舞動的,卻是蘇青鸞窈窕的身姿。
豔紅的衣衫異常的奪目,她扭動的身姿風情萬種,可是手中卻是冰冷的長劍,隨着琴聲加快,那小小的身姿也越發的凌厲。
長劍揮舞,帶起陣陣冷風,花瓣飄舞得越發凌亂,她的身手卻那麼的敏捷,嬌媚的容顏變得凌厲,媚眼變得冰冷,就連眼角那一隻紅色的蝴蝶,似乎也似染了血一般。
琴聲落,劍尖帶着強烈的殺氣卷着花瓣一起,停在了冥御喉嚨處一寸的地方,有伶俐的劍氣揚起了冥御鬢間的長髮。
“你又不躲,就不怕我真的刺進去嗎?”蘇青鸞輕輕一笑,收起了長劍,渡步來到冥御的身前坐下。
冥御笑而不答,原本就從來沒有見過他完整容顏,兩人呆的時間越長,越是覺得他神秘莫測,怎麼……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蘇青鸞卻是無所謂的笑了,青蔥一般嫩白的手掌在小几的茶具間來回工作,一壺上好的龍井,茶香撲鼻,茶水清亮。
蘇青鸞遞了一杯給冥御,自己擡起一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三日後,便是離國覲見的日子,你準備好了嗎?”冥御一飲而盡後,直接問了。
放下茶杯,染了丹寇的指甲也似血一般的鮮紅,蘇青鸞以手支腮,看着冥御的臉笑了起來,“你認爲呢?”
冥御勾着脣笑了,再不說話。
蘇青鸞擡頭看天,被樹枝和花朵遮蔽的天空那麼悠閒,陽光透過花枝灑下幾縷來,曬在她的身上,是溫暖的。
兩年了,這樣的日子終於……到了盡頭了。南朝……她該回去了,她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完,還有那麼多的憤怒沒有發泄……還有那麼多人的,沒有得到應有的報應。
她的眼神逐漸的冰冷,擡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起身,在漫天落花中款款而去,“我去向藍蝶告別,謝謝那麼兩年來對我的栽培。”
她的身影漸漸離去,冥御放下茶杯,低頭請問道:“南朝的歆兒……還在嗎?”
豔麗的身影一頓,然後蘇青鸞的嘴角有一絲冷笑,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李絡歆已經死了,世上再沒歆兒……只有蘇青鸞。”
話音落,那窈窕的身影走遠了。冥御聽不到她的腳步聲了,他輕輕的伸出手來,花瓣落在他的掌中,柔軟的觸感。
兩年的相處……終於是到了這一刻了。
冥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覺得惋惜……卻也覺得欣喜。
李絡歆沒了,她是屬於帝桀的。
世上多了一個蘇青鸞……是屬於他的。
*
藍蝶是曾經名動四方的舞姬,在十年前便已經隱退,如今被冥御尋來當了蘇青鸞的師傅。
兩年來她的苛刻訓練,成就了蘇青鸞此刻的成就。
蘇青鸞來到那小樓前時,一身藍衣的藍蝶正在澆花,她已到中年,可是身姿已然窈窕,臉上不見歲月的痕跡,卻也不見當年的豔麗。
她素面朝天,清新似蓮,一雙美麗的丹鳳眼內,蘊含着一種只有經過歲月洗滌後纔能有的風霜。
見蘇青鸞來了,她放下水壺,輕輕笑了起來,“來告別了?”
蘇青鸞點了點頭,她便走近了兩步,打斷了她的話,“我收了冥大人的酬勞,就該盡心教你,不過你真的是天資過人……不過兩年,便已經青出於藍了。”
“總之謝謝你。”蘇青鸞沒有感動,也不冰冷,只是淡淡的。
藍蝶笑着轉身離去,“不用謝什麼,不過不要露出剛纔那麼淡漠的表情,那樣的表情是不適合蘇青鸞的。”
蘇青鸞笑了笑,趁着眼角的蝴蝶,嫵媚了起來,眼裡的風華勝過了一切,“徒兒記住了。”
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蘇青鸞轉身離去了……
藍蝶停下了腳步,卻沒有轉身,似乎是輕輕嘆了一聲,低喃道:“又何必如此要強,與大人一起……品一壺清茶,彈一曲仙樂,舞一曲霓裳,豈不是勝過神仙眷侶?可惜……世人總爲仇恨而活……最終受傷的……總歸是女人。”
這輕輕的低喃,不知道蘇青鸞有沒有聽到。她只是笑着,朝着自己認定了的道路上前進,沒有回頭,也不允許自己後悔。
她的笑容風華絕代,她就是帶着這樣的笑容,在離國的使臣車隊中,在百官和皇帝的送行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冥御牽着她,將她扶上了馬車,所有的人都羨慕冥御……身邊能有此絕代佳人,可是也要冥御這般尊貴的男人……才配得上蘇青鸞這樣的豔麗。
因爲在衆人心中,就算是離國當朝的皇帝站在蘇青鸞的面前……也要失去了色彩,也要被她絕代的風華遮擋住所有的光芒。
只有冥御站在她身邊時,有她巧笑相對,只有冥御站在她身邊時,不會被她的光華擋住了自己的魅力。
離國的皇帝滿眼的貪婪,雖說他後宮佳麗三千,可是如有一人似蘇青鸞這般風情萬種……那便是六宮無妃,也值得!
可是他知道,蘇青鸞是他無法染指的。因爲那是一把利器,自己能在離國保住小命還天天醉生夢死已然是上天保佑了。
若是觸怒了冥御……恐怕,他是連全屍也留不下了。
雖是一國至尊,可是他懼怕一個盲人,但是他自得其樂……
眼看着車馬漸漸遠去,皇帝才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大袖一揮,“今日爲了祝賀丞相成功返回,皇城內外,大擺宴席,慶賀三日!”
“皇上隆恩浩蕩!”百官們無一不服從,可是卻個個暗自嘆息,冥御一走,這皇城內外,又要烏煙瘴氣了!
這昏庸無道,醉心聲色的皇帝……到底什麼時候才換得下?
離國人的心裡,只有一個人有帝王之姿,那便是冥御……可惜,他只是一個盲人,衆人只能無奈一嘆。
*
整整三個月的行程,纔到達了南朝皇城,在城外,隊伍開始做最後的休整。
隊伍裡唯一一輛華麗尊貴的馬車靜靜的停放在路邊,有守衛牽了馬去喂水。
溪水清澈,冰涼舒爽,在這春日裡波光粼粼,溪邊的一個石板邊,有一抹紅色的身影靜靜的坐着。
雖然大家都自顧自的做着事,可是心卻早已經被那一抹豔麗所牽引,也不知是悄悄打量了多少回,只要看到那背影……便覺得人生無憾了。
餵馬的守衛剛纔了溪邊,邊看到蘇青鸞脫了鞋襪,小巧的裸/露的玉足探進了溪水之中,那白嫩的肌膚被溪水浸泡着,就連陽光也留戀在上舍不得離開。
光線像是在水面上歡樂的跳躍一樣,那麼的耀眼,那麼的美……守衛呆愣在原地,幾乎僵硬。
紅色的紗衣有一角浸入了水中,纏上了她白皙的腳踝,鮮明的對比,鮮豔的顏色,青絲輕輕拂過她絕美的臉,有一陣陣清香夾雜在風裡散開……
她勾着笑容,嘴角的璀璨和眼中的柔光,形成了這山林間最美麗的一道風景。
“溪水冰涼,可不要着涼了。”冥御的聲音響起時,纔打斷了守衛已經神遊的心思,他幾乎嚇了一跳,在看到冥御的同時,馬上牽着馬走開了,好像晚一秒,他就小命不保一般。
就算知道冥御是盲人,就算知道他蒙着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的事物,可是守衛一感受到他身上那冷冽的氣息……就覺得似乎被看穿了一般。
“你不試試嗎?可舒服了。”蘇青鸞轉眸一笑,還擡了擡腳,濺起了幾朵水花。
冥御也不管匆忙離去的守衛,只是到了蘇青鸞的身邊,將她滑入水中的紗衣一角撈了起來,順勢擡起了她的腳。
溼淋淋的玉足,被冰冷的溪水浸泡後,入掌也是一片冰涼。
冥御坐下,將她的腳搭在了他的腿上,然後牽起自己的衣裳爲她輕輕的擦拭,柔聲道:“若是感染了風寒,喝藥時你可別怕苦。”
蘇青鸞歪着腦袋,看着冥御被風吹起髮絲的英俊臉龐,她的腳就伸在他的身上,一點也不覺得不妥,只是笑道:“我突然想看看你到底長什麼模樣。”
“最好別看。”冥御將她的腳擦乾了,自己的衣襬卻溼了,他卻不介意,用另一邊乾爽的衣襬將她的腳包了起來,讓她不覺得冰冷了。
“現在不看……等進了皇城,或許就沒機會看了。”蘇青鸞突然蜷曲着雙腳,湊近了冥御的臉。
“我說過了,我們一起前進,一起後退,你會有機會的。”冥御放開了她的腳,她伸了回去,踩在青石板上,蹲到了冥御身前。
也不說話,只是伸手就朝冥御臉上的眼布而去,冥御似乎微微的愣了一下,終是沒有躲開……
那神秘的布條落下,蘇青鸞看到了一雙黑得無法言喻的眼睛,像黑暗的深淵,像濃墨一般怎麼也化不開……黑得沒有一絲的光彩……
可是卻那麼的動人的眸子……因爲那黑色的深淵,像是有一股魔力一般。
他原來生得如此俊美,原本只看他剛毅的輪廓和下顎便知一定是俊的……可卻沒想到會如此的俊美。他的俊美很冰冷卻不生硬,他的輪廓很剛毅,配上那涼薄的嘴脣,越發的冷酷無情……
可是他的眸子那麼的美……真是讓人驚歎。
世界似乎安靜了,只有兩人近距離的相對,只有溪水發出歡快的聲音……
蘇青鸞愣了一愣,似乎感覺到此刻兩人四目相對的一般……雖然她看不到冥御眼中有焦距……可是就是覺得兩人四目相對了。
她有着倉惶的別過了臉站了起來,“走吧,差不多了。”
冥御又蒙上了眼布,蘇青鸞赤着腳就朝馬車而去,冥御幾步上前,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也不說話,便朝着馬車而去。
隊伍終於進了城……有南朝的守衛夾道相迎,有老百姓們熱烈圍觀。
蘇青鸞坐在馬車裡,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到了這久違了的街道……她緊緊的捏着的手用力到發白。
冥御寬大的手掌輕輕握住了她捏成拳的手,溫柔的感覺……溫暖的感覺……讓人安心,冥御輕輕一笑,“放心吧,我會牽着你的。”
蘇青鸞擡起頭來,看到冥御的笑。她的拳頭終於鬆開了,可是她的心卻是越發的冰冷了……
因爲……皇城到了!南朝的皇宮,她終於是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