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思憶樓中出來,安笒順着記憶往外走,快要繞過一個竹林就可以回到醫草堂那邊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一側傳過來。
該不會有人在竹林中偷腥吧?
當這種念頭在腦海中冒起時,饒是安笒自己都忍不住地抽抽嘴角,在現代看的電視劇看得有些多了哈,一不小心就代入了電視劇裡會發生的事情,也是夠了。
也許在別的地方,偷腥這種事情確實可能發生。問題是這裡是女子學堂,絕大部分的都是女子,就算要偷腥,也得有男子的存在啊。
一邊甩開腦海裡亂七八糟的場景,一邊就要往前走着,卻在此時,低低的女子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怎麼樣?”
“她跟着先生一同離開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安笒顧不得自己聽得如此清楚的原因,因爲先行開口的那個女聲她認得,是南宮芹,而另外一個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而且直覺告訴她,另外一個聲音中的‘她’就是她安笒!
安笒沒有聽牆角的打算,這會撞上了,再加上對方的談話已經繼續下去,清楚地牽扯到她,自然沒有離開。
“跟着先生離開了?!”南宮芹的聲音忽地提高了幾個度,嬌俏的小臉上染上一層慍怒,有些憤憤地說道,“爲什麼她會跟着先生離開?她不過是南宮家一個不受寵的庶女而已!”
果然是她啊。
竹林邊上,安笒在心底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有點醉,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在南宮家時,她不受寵就各種被欺負,到這裡南宮芹居然覺得她跟着先生離開,是踩了狗屎運……
在竹林邊上坐了一會,牆角也聽得七七八八了,安笒才拂了拂衣襬上的灰塵,淡然起身。
竹林內,南宮芹看着另一個人的離去,嘴角勾勒出得逞的笑意,她已經能夠看到南宮玉被奚落的悲慘下場了!
哼!同樣都是庶女,南宮玉可不是一般的不受寵!像南宮玉那樣的丟臉貨,怎麼能夠和她同一個學院!
南宮芹一邊想着,一邊往外走。
剛走出竹林就要撞上一個身影,南宮芹一邊擡頭一邊罵道,“你走路沒長眼睛啊!沒看到我……”
南宮芹的話語戛然而止,瞳孔猛地放大,身子也下意識地往後退着,一瞬間,恐懼劃過心底,“你,你怎麼在這?!”
話語剛落下,南宮芹就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唬住了,當即惱羞成怒,衝着來人就喝道,“南宮玉,別以爲現在長姐幫着你你就可以爲所欲爲!居然敢嚇我!”
南宮玉,也就是安笒也沒有想到會撞上南宮芹,畢竟一個竹林的出口也不止一個,偏偏兩人都選了同一個方向。
最主要的還是,南宮芹這說的什麼話,不知道的人還要以爲是她撞上去了呢,事實上呢,她可是一直都帶眼看路的好伐。
雖然覺得跟這個丫頭片子計較沒有必要,但對上南宮芹那理所當然的勁兒,安笒的脾氣也上來了一些。
就算在現代她已經四十多歲,可她現在的身體還沒及笄,而且南宮芹一直的針對,也讓她很煩!
“我在這沒什麼奇怪的吧,這是前往醫草堂的必經之路。倒是你,這裡離文學堂可不是一般的遠……”
南宮芹本能地想到自己剛纔和別人商量的事情,一時間有些瑟縮,擡頭看到安笒的神色時,又穩了穩心緒。
南宮玉肯定沒聽到剛纔的話,否則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安靜,再說了,聽到了又怎麼樣,還不是跟以前一樣膽小怕事,被欺負了也是活該。
南宮芹認定了安笒不知道也不敢反抗,再想到以前南宮玉被欺負得連聲都不敢吭的畫面,心緒很快靜了下來。
她看着面前的安笒,頗是居高臨下地傲聲道,“我想出現在哪裡就出現在哪裡,關你什麼事兒。倒是你,在南宮府時……”
“你要這麼說,我也只能回你一句。”安笒並沒有生氣,而是微微一笑,“我想出現在哪裡,也就出現在哪裡。”
後面的話她也沒說,但南宮芹清楚地感覺到,她要說的就是那一句,關你什麼事兒!
南宮芹根本就沒有想過安笒會反抗,一時間愣在原處,傻傻地盯着安笒,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南宮玉嗎?
打嘴仗歸打嘴仗,見南宮芹愣愣的,安笒也不想再囉嗦,擡腳就走,身後卻傳來南宮芹憤怒的聲音,“南宮玉,你別給南宮家丟臉了!趕緊回南宮家去吧!”
大概是……有蛇精病。
安笒沒有回頭,一邊往前走着,一邊輕飄飄地扔下一句話,“只怕真正給南宮家丟臉的人,是你。”
姐妹不情深,勾心鬥角也算正常,畢竟連同胞姐妹間多有爭執,更別說這些同父異母的了。
可惜心裡只有那麼一點小事情,想着打壓他就能夠讓她丟臉,殊不知會丟臉的是整個家族。
南宮芹眼睜睜地看着安笒越走越遠,耳邊一直都在迴響着安笒所說的話,直到她反應過來自己被看不起的安笒給唬住了,怒得牙癢癢,“南宮玉,你纔是最丟臉的!”
安笒並不知道自己離開後屬於南宮芹的咒罵,就算知道了也只會一笑而過,此時的她已經回到醫草堂裡。
“你回來了。”坐在位置上的何湘玉瞥見安笒回來,當即起身,將手中的資料放到她的面前,“這是上個學堂的內容,你看看?”
安笒越發覺得莫名其妙了,縱然何湘玉是個庶女,也同樣是個不受寵的。可說到底比起她來,身份也是好很多的,怎麼她有種何湘玉在討好她的感覺?
錯覺吧?
俗話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何湘玉也不算是特別殷勤,安笒想了想,還是伸手準備接過資料,“謝謝……”
嗤——
格外不屑的嗤笑聲在身後響起,“就算看了資料又怎麼樣,沒那個頭腦還缺席課堂,只怕第二次應試時,過都不能過吧!”
是她!
那個在竹林中,與南宮芹說話的那個聲音!
相差的時間並不長,再加上說話的人話語過長,安笒一下子就確認出來,目光也落到那人的身上——李媛媛。
這就奇怪了哈。
她和李媛媛又沒有交集,可這人莫名其妙就盯上她不說,居然還和南宮芹聯手,想要讓她各種丟臉,這是爲何?
安笒不想計較,也不代表着別人一巴掌都甩到臉上了,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啊,回頭看着李媛媛,“這好像和李小姐沒有任何關係吧?”
作爲李太醫的孫女,再加上自小在醫術方面就天資卓絕,李媛媛可謂是被家人捧在手心上長大的,外面的人對她也是恭敬有加,饒是同齡的人對她也是諂媚居多,根本就沒有受過氣,更別說被看不起了。
李媛媛氣得不行,面色漲得通紅,“你,你……”
安笒見到這幅情景,愣了一秒,忽然覺得就沒什麼意思了,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她計較這麼多做什麼。
於是,她也沒有再理會李媛媛。
李媛媛你了個半天都沒你出個所以然來,等她終於緩和過來時,看到的就是安笒安安靜靜地看着資料的畫面,一時間怒從心頭來,不管不顧地上前,用力地將安笒面前的資料拿起,用力砸在地上,拼命地踩着。
誰也沒有想到李媛媛會忽然發瘋做出這些事情,也就沒有反應過來,安笒更是沒有想到。
李媛媛踩着地面的資料,擡頭看到安笒那不敢置信的目光時,鄙夷出聲,“嗤,別以爲看了你就會!”
安笒確實是不敢置信。
她沒有想到的是,剛纔只是顯得有些尖酸刻薄,卻依舊自有風範的李媛媛,會像個瘋子糟蹋別人的東西,做着與身份不符合的事情。
這就是古代,縱然有律法約束,卻遠遠比現代的律法的缺陷更大,哪怕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心思都深沉的讓人看不清,道不明白。
安笒清楚地意識到,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計較就沒事的了。只要她在這裡一天,只要她不被人喜歡,終究會成爲這個殘酷的年代的犧牲品。
在這種情況下,想着自己在現代四五十了,跟小姑娘計較是一件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大概有點找死的節奏。
安笒輕扯着脣角,看着地面已經被蹂躪得沒有任何用處的資料,冷笑出聲,“如果因爲會就不需要學了,那還來學院做什麼?”
李媛媛被她的眼神懾了一下,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來,有什麼好怕的,南宮玉不過是個下等的庶女而已,連僕人都不如!
因爲很肯定南宮玉的地位低下,李媛媛很快挺直腰背,“來學院當然是學東西。可惜了,像你這種人,就算是學也學不會!只會丟臉而已!”
真是,一如既往的沒創意,每個見到她的人,都覺得她只會丟臉!卻從來沒有想過,像她們這些人身上的榮光,哪一個不是依靠着家族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