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時此刻,臺上臺下一片安靜,姜定北的這一句話就如同平地一聲炸雷,格外地振聾發聵。
姜定山微微一頓,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他手中的青龍劍散發着瀲灩寒光,身周龍形虛影盤旋,耀眼的紅光將他全身籠罩,遠遠看去,就像是驕陽般奪目,就連面目都變得模糊不清。
過了好半晌,姜定山才緩緩轉過身來,左手並指如刀在下頜一抹。剎那間,茂密的虯鬚如柳絮般紛紛揚揚灑落,被他隨手一抄,丟進了儲物戒裡。
而他的真容,也在這一刻終於暴露在了人前。
時光,在這一瞬彷彿變得有些模糊。
當年的意氣風發的玉龍公子彷彿穿過了二十年的時光,再次降臨,卻已然沒有了當初的年少輕狂,有的,只是在廢墟中脫胎換骨的傷痛,以及,愈發挺直高傲的脊樑。
姜定北瞳孔一縮:“姜定山,果然是你!”
擂臺外,幾乎所有觀戰的修士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看着擂臺上的那張臉,那個人。四方雲臺上,更是有不知多少人失措地打翻了瓜果碗碟,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姜遠這一桌,唯一不知道真相的司徒景雲和白靜萱兩人失控地猛然站起,臉上是難以掩飾的震驚和錯愕。
“竟然是他!”
司徒景雲根本沒想到姜定山居然還活着,更沒想到他會出現在擂臺上,而且還把姜定北打敗了!
一想到當年姜定山的失蹤引起的轟動,姜定山活着對姜定北造成的打擊,這件事發酵之後可能帶來的後果,以及姜定山跟忠武侯府之間扯不斷,理不清的牽扯,他的思緒就瞬間活絡開了。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什麼結果,他飛轉的心思忽然一頓,猛地扭頭看向白錦鴻,微顫着手指指着他道:“好你個白錦鴻!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也敢瞞我!”
白靜萱也微蹙着眉看向白錦鴻:“錦鴻,你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地道。”要是姜定山只是普通的世家子弟也就罷了,活着還是死了根本無關緊要,但姜定山此人,卻不能尋常視之。他當年在十公子之中排名雖然不是頂尖,卻是其中天賦最好,進步最快最穩定的,就連擁有的傳
承也是頂尖的,假以時日,成就不可限量。
更別提,姜定山身後還牽扯着一個據說在大乾很有背景的瓊華仙子,以及一個剛一出生就被認定有天人之姿,受盡萬千矚目的兒子。
他的迴歸,對於如今的京城來說,不啻於是投下了一顆炸彈,一不小心就會掀起巨大的風浪,不知會掀翻多少條漁船會在這風浪裡折戟沉沙。
哪怕是身爲國主和王妃的司徒景雲和白靜萱,對此也不能不重視。“三姐,姐夫。”白錦鴻不慌不忙地起身,笑着向兩人告饒道,“錦鴻並非有意欺瞞,實在是答應定山賢弟在先,不敢隨意吐露實情。再說了,我若是事先告訴了兩位真相,今天哪裡還有如此讓人驚喜的效果
?”
“這哪裡是什麼驚喜?分明就是驚嚇!”司徒景雲白了他一眼,表情雖還有些不虞。
白錦鴻好說歹說,他的臉色才慢慢緩了過來,不再追究他的隱瞞。
姜遠對他們之間的糾紛不感興趣,隨手給自己沏了杯茶,目光便重新落在了擂臺上。
與此同時。
擂臺上,姜定山垂眸看着不遠處癱軟在地的姜定北,黝黑的眼底似有萬千思緒浮動。
多少年來,他曾無數次設想過兩人再見面時會是什麼場景,也曾設想過無數次,等見到了姜定北,要怎麼泄憤,怎麼報仇。
然而,此時此刻,看着面前像條死狗一樣蒼白無力的姜定北,他的心中卻出奇的沒有多少大仇得報的爽快,有的,只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平靜和從容。
曾經被設計陷害,被圍剿追殺的仇恨還在,多年來苦苦煎熬的痛苦還在,然而,眼前的這個人,卻再也不值得自己付出所有去報復,因爲,他有更多,更高的目標需要去完成,去征服。
姜定北機關算盡,是爲了在家族中謀取更高的位置,獲得更多的資源,以求獲得更強的實力,更高的權勢,最後取代父親成爲新一任的忠武侯。
然而,放眼天下,大獠之外還有大乾,大乾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甚至還有無數大世界小世界散落於虛空宇宙之中,區區一個忠武侯府又算得了什麼呢?
看着姜定北爲着這一方寸之地機關算盡,沾沾自喜,他只覺得可笑,可悲。
沉默半晌,他忽的嘆了口氣,看着姜定北淡淡道:“好久不見。”
“姜定山,你什麼意思?!”姜定北的臉色忽然變得青白交加,異常難看。在他看來,姜定山這絕對是在羞辱他!
“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很沒意思。”姜定山自嘲似的一笑,“既然已經亮明瞭身份,我也就不多說廢話了。你自己認輸還是我把你轟下臺,你自己選一個吧。”
“你!”
姜定山的表情陡然間變得無比陰沉,看向姜定山的眼神也變得異常兇狠,就像是被困在籠中的野獸一樣,帶着股癲狂的狠意。
“姜定山,別以爲你已經贏定了!今天,你別想活着走下擂臺!”
陰沉的話語聲就像是從他的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字字喋血,冷得掉渣。
話音落下,他猛地把手裡的黑色頭骨朝姜定山丟了過去,隨即指訣一掐,嘶聲喝道:“爆!”
黑色頭骨上驟然爆發出一股詭異的波動,就像是極端不穩的元氣漩渦一樣,隨時都有可能轟然爆炸!
這分明是要自爆邪器!
姜定山臉色陡然一變:“姜定北,你瘋了!”
這個黑色頭骨是神通寶器級別的邪器,如果真的自爆,別說他們兩個了,作爲擂臺的須彌鏡都會被瞬間炸得粉身碎骨!就連擂臺周圍的人羣,也會被殃及池魚,炸得屍骨無存!
擂臺外的觀衆們也瞬間意識到了不妙,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騷動,擠擠攘攘地想往外逃。就連天空中的雲臺上,也有無數人驚慌失措地想要撤走。
看着面前兵荒馬亂的景象,負責主持比賽的官員們一臉晦氣,簡直想要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