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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
一場罕見的傾盆大雨乍然到來,濃厚的雨雲籠罩了大半個雲華宗,暗沉的天色讓人的心情無端端壓抑。
雨水敲打之下,就連棲霞山上燦如煙霞的漫山紅葉都變得黯淡無光。
小菡樂蝶倆個小丫頭披着蓑衣,提溜着一個大箱子,一腳深一腳淺般踩着石塊鋪成的山道回了煉器堂,她們精緻可人的小臉蛋兒被凍得紅彤彤的,抖落了蓑衣上的雨水,擡着箱子推門而入。
溫暖的爐火讓她們精神一震,加上左右橫掃了一眼後,發現顧玉樓顧長老已經不在煉器堂內了。
她們急忙湊在了銅爐旁跺腳取暖,她們雖然身上有些修爲,可還遠沒有達到寒暑不侵的地步。
凍僵的血活絡開來,樂蝶恢復了些元氣,嘟着小嘴兒委屈地直想哭:“小菡,顧長老這幾天怎麼了?她變了,和原來完全不一樣了。就這三天,我被責罵了足足三次了。”
魏菡也是一臉委屈,欲哭無淚:“你還好了,我都被責罵七次了。一會說我沏的茶,用水不對。一會又說我,遞材料慢了兩息,結果導致煉器失敗。”
她們也是大意了,哪裡料到平常從不休息的顧長老,竟然會在煉器室內間略作小憩。
內間裡的顧玉樓,可是位靈臺境的高手,兩個小丫頭的話語雖輕,卻清清晰晰地落到了她玉耳之中。
她本就情緒難平,聞言登時悶氣不打一處來,好你兩個小丫頭,竟敢私下亂嚼舌根子,背後編排起她這長老的不是來。
看來還是她平常對她們管教太少了,以至於她們愈發蹬鼻子上臉了。
就在顧玉樓打算起身,嚴厲責罰一下這兩個丫頭時,聲音又傳了進來。這讓她頓住了腳步,想聽聽她們,究竟能把自己編排成什麼樣兒。
“嗚嗚,這一切都怪姜師兄。”
“好端端的,你怪姜師兄作甚?”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嘛,顧長老這兩天心神飄蕩,情緒不寧,全是因爲姜遠師兄。我們兩個,自然就成了顧長老的出氣筒。”
“你說得也對,姜師兄把顧長老侍奉得太好了。如今他不在,顧長老自然處處不適應,加上心情不好,不知不覺就挑起我們的刺兒了。”
“唉,也不知道姜遠師兄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唔,我也不知道。不過,那件事情你怎麼看?就是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情,說姜遠師兄看上了丁昊的未婚妻苗綺,就指使手下下藥把她搶了。後來丁昊追上門來,和姜遠師兄大打出手,事情鬧得天翻地覆,聽說還驚動了掌門。他們都說,姜遠師兄就是一個蠻橫霸道的紈絝子弟,這種事情在他老家可沒少幹。”
一提及此時,顧玉樓俏臉上又蒙上了一層冰霜,紈絝子弟,好一個蠻橫霸道的紈絝子弟,險些就被他虛僞的外表矇騙了過去。
如此弟子,她顧玉樓可消受不起。
等他從陰風崖下來,就稟明掌門,將他逐出師門……
“拉倒吧。”樂蝶氣鼓鼓地說,“他們這麼說姜遠師兄,你也信吶?咱們姜遠師兄風度翩翩,是個舉世罕見的溫潤君子。那個苗綺又算是什麼東西,整天狐臊媚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姑娘。我們姜遠師兄能看得上她纔怪了。”
“可是……外面傳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小菡弱弱地說。
“不信不信,甭管外面怎麼說,我就是不信。”樂蝶生氣着說,“再說了,以我們姜遠師兄的家世,自身的人品長相,比那丁昊強了不知道多少倍。退一萬步來說,他就算有心勾搭那苗綺,又何必指使手下下藥如此下作。姜遠師兄只消得勾勾手指頭,保管苗綺那狐狸猸子,半夜主動摸到姜遠師兄的枕翠居去了。”
“你這丫頭,從哪學來這麼多下作話兒,那苗綺哪有你說得那麼不堪啊。”魏菡有些將信將疑。
“你還別不信,我早聽過一些傳聞。說自從丁昊一朝修爲盡喪,變成廢材後,那苗綺就開始有些不太安分。尤其是這兩年,丁昊的修爲毫無半點起色,那苗綺就愈發不本分了起來,已經和好幾個實力強大,家世出衆的師兄有過緋聞了,現任她早已經有了另攀高枝的打算。也就那傻子廢柴丁昊,一直被矇在鼓裡,還心心念念地當她是個寶。”
“這倒也是,我們宗門內比苗綺出色的女弟子不知多少,以姜遠師兄的絕頂家世,還真的很難看得上那苗綺。”
“唉,依我看啊,這分明是有人對姜遠師兄做局陷害他。可憐的姜遠師兄,現在還在陰風崖受苦受難呢。”
“嗚嗚,這一場大雨下來,陰風崖的陰風又是厲害了一倍。姜遠師兄真可憐,咱們顧長老也不管管……呀,顧長老。”
樂蝶小菡兩女,正在心疼着姜遠師兄受苦受難時,卻瞥見顧玉樓翩然出現在了她們身後。頓時嚇得她們花容失色,急忙噗嗵一聲跪下,顫聲告饒道:“顧長老,饒,饒了我們吧。我,我們再也不敢了。”
在背後亂嚼長老的舌根子,在宗門內可是大罪,輕則重重責罰一頓,關上數月。重則削去外門弟子的宗籍,逐出宗派。
顧玉樓一襲杏黃長袍嫋嫋,如仙女般的俏臉上蒙着一層薄冰般寒冷,叫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所思。
“起來吧,去準備一下。”顧玉樓揮了揮衣袖,冷聲說道。
“顧長老,求求您了,我們再也不敢了,千萬別趕我們走。”兩個女孩被嚇得魂不附體,哭哭啼啼地告饒不已着說,“我們願受懲罰,哪怕接受陰風噬骨之刑,也是心甘情願,絕無怨悔。”
“我又如何要趕你們走了。”顧玉樓杏眸嗔了她們一眼,“本長老讓你們去準備一些衣物棉被,吃食烈酒,回頭給你們姜遠師兄送過去。”
“什麼?”
兩女死裡逃生,喜極而泣地站起身來,連聲稱是,急忙要去準備。
“回來。”顧玉樓略蹙了下眉,“陰風崖乃受罰思過之地,你們兩個倘若被人撞上了,怕是免不得一通責罰。罷了罷了,還是本長老親自走一趟吧。”
“是是,我們一定給姜遠師兄準備最好的。”兩女孩邊擦着眼淚,邊有些眉開眼笑,“顧長老這是原諒姜遠師兄了。”
顧玉樓臉色微微一紅,俏臉板正着訓斥道:“你們又哭又笑,成何體統?此外私下編排長老這樁罪名,本長老先行記你們一筆,回頭若再犯混賬事,定是雙罪並罰不饒。還有,本長老只是念姜遠平日侍奉周全,關鍵時刻又知道維護師尊,這才略微幫他一次,可不代表本長老原諒了他的胡作非爲,你們明白了沒?”
“是是,我們明白了。”兩女孩連連點頭的同時,互相對望了一眼,暗自吐了吐香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