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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紫衣青年的樣子,就算化成灰,姜遠都不會忘記。
他的名字叫蔣文曜,是青州府轄下的陶然郡第一世家,蔣氏的嫡系第二子,同時,也是姜遠上輩子在雲華宗內的死對頭之一。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他說不定早就已經忘記了這個人。
然而,上輩子,雲華宗覆滅之後,宗內弟子死的死,逃的逃,就算僥倖活下來了,也跟上輩子的姜遠一樣,淪爲了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
然而,有一個人,卻並非如此。
那就是蔣文曜。
上輩子云華宗覆滅之後,蔣文曜不僅沒有落魄,反而被青州府內一個霸主級宗門,陰傀門收入了門牆,一躍成了陰傀門的內門弟子。
作爲霸主級宗門,陰傀門的內門弟子,論起身份地位來,可比雲華宗的內門弟子要高得多。
他當年一開始還不知道這件事,直到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見到了成爲陰傀門內門弟子的蔣文曜,他才明白事有蹊蹺。
順着這條線索一路查下去,姜遠震驚地發現,原來,雲華宗的覆滅,根本就是陰傀門一手導演的陰謀!
而這陰謀,更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了。
蔣文曜,不過是適逢其會,成爲了這陰謀中的一枚棋子,踩着雲華宗無數的屍體上位成功了而已。
雲華宗覆滅的時候,姜遠有多痛,知道真相的時候,他就有多恨!
上輩子,他花了上百年時間,才查清楚真正的幕後黑手,替雲華宗上上下下五百多口人報了仇。然而,即便大仇得報,那些他珍惜重視的人,終究還是回不來了。
這輩子,他既然已經重生回來,就再不會給那幕後黑手一絲機會!
想到這裡,姜遠捏着摺扇的手一緊,眼底驟然掠過一抹狠色。
恰在這時,一陣燥熱的風拂過,額邊一縷墨色的髮絲被輕輕撩起,恰好擋住了他的眼睛,也掩住了他眼底那抹一閃而過的狠辣。
偌大的廣場上依舊熙熙攘攘,沒有任何人發現他這一瞬間的異常,就連就站在他旁邊的李峻峰,也沒有注意到。
因爲蔣文曜的出現而勾起的回憶,看起來似乎很多,實際上,時間卻並沒有過多久。
這時候,向姜遠這邊走過來的蔣文曜等人,也不過只走了一半而已。
回過神來,姜遠微微垂下眼簾,掩住了眼底的心緒,默默調整起了心情。
他上輩子追查真相的時候,雖然查出了很多事情,但當時畢竟已經時過境遷,很多事情都已經沒有辦法追查。
哪怕他已經費盡周折,也只是抓住了最大的那條魚而已,那些小魚小蝦,則已經根本無從查起。他根本就沒法完全確認,雲華宗內,究竟有多少人是叛徒。
所以,哪怕有上輩子的記憶,也不代表絕對安全。
他可不能在這時候露出破綻,引起埋伏在暗處的那些人的懷疑。
就在這時,一個略帶着遲疑的聲音忽然從右手邊響起:“遠哥?”
姜遠思緒一頓,下意識地擡眸。
一個身穿白色騷包薄衫的身影頓時映入了他的眼簾。
果然是劉子明。
劉子明到底還是拗不過他父親,來了雲華宗。
姜遠不怎麼意外地挑了挑眉,眸光中閃過一絲瞭然。
這時,好不容易擠到前面的劉子明,也終於看清了姜遠的容貌。
他猛地鬆了口氣:“遠哥,真的是你!”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姜遠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的反應,不是很能理解劉子明的思維。他跟劉子明連朋友都算不上,看到自己到底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嘿嘿~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出遠門。有遠哥在,我這心裡也踏實一點。”劉子明嘿嘿一笑,笑容中有幾分傻氣,卻也有幾分狡黠,“就我這修爲,在外面實在是太不安全了~”
“不管遠哥你收不收,反正以後你就是我的老大了~”
說完,不等姜遠做出反應,他就自來熟地走到了姜遠身邊,順便招呼身後的幾個小廝把自己的東西都搬過來。
李峻峰微微皺眉,有些不爽劉子明的自說自話。他扭頭看向姜遠,目光中帶着詢問:“少爺?”
“不忙。”
姜遠脣角微勾,若有深意地看了劉子明一眼。
他知道李峻峰的意思,卻並不打算把劉子明趕走。
上輩子的劉子明未來如何他不清楚,但絕對沒進過雲華宗,更不可能在這裡和他相遇。畢竟,就他原來那點修爲,連進雲華宗的門檻都達不到,他父親也不可能下定決心打通關係,把他送入雲華宗。
歸根到底,造成這一切變化的,不過是他當初如同戲言般的一句話而已。
既然如此,看在劉子明還算有救的份上,他也不介意在關鍵時刻扶他一把。當然,僅限於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平時的小打小鬧,他可懶得管。
就在劉子明忙着和姜遠套近乎的時候,蔣文曜一行人,也終於走到了姜遠附近。
忽然。
蔣文曜腳步一頓,彷彿剛剛纔看到姜遠似的扭過頭來,顯出幾分驚訝之色。
“在下蔣文曜,出身陶然蔣氏,不知兄臺是……”
他猛地擡手一禮,臉上的表情恰到好處,態度自然,又帶着份尊重,身姿儀態無可挑剔,盡顯大家風範。
隨着他的動作,他身上的紫色薄衫微微搖曳,頓時帶起了陣陣婉轉流光,給他的氣質憑添了幾分貴氣。
聽到他的聲音,姜遠緩緩擡眸,狹長的雙眼中目光平靜,好似凝固的冰塊一般,不帶絲毫情緒。
哪怕已經時過境遷,哪怕上輩子已經報過了仇,哪怕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再見到這張臉,他依舊無法平靜以對。唯有強行剋制住所有情緒,才能避免露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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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這副冷冰冰面無表情的樣子,落在別人眼裡,卻成了**裸的藐視。
蔣文曜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原本計劃好的下一步動作,也再做不出來了。
想他陶然蔣氏好歹也是陶然郡第一世家,他出門在外,哪怕碰到那些比他更厲害的世家公子,看在蔣氏的面子上,他總也能得一兩分臉面。
他何曾受到過如此冷遇?
瞬時間,兩人間的氣氛就變得僵硬了起來,就連空氣,都好似變得凝滯了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