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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不必故意安慰我。修補神魂有多難我還能不知道？只要能讓神魂停止潰散，我就心滿意足了。”
太陰~道尊嘴裡說着喪氣的話，眼中卻滿是喜意。
如果說之前，她想要阻止神魂潰散，只是單純的不甘心意識泯滅，如今，她卻已經有了更多更復雜的原因。
等了三千年，好不容易收到個如此合心意的徒弟，她想要親眼看着徒弟長大成人，成長爲一個頂天立地，能夠在修行界中肆意縱橫的絕世強者。
她同樣想去如今的廣寒仙宮看一看，看看那些當年的姐妹如今是不是還活着，看看如今的廣寒仙宮，是不是還是當年的樣子……
一時間，太陰~道尊那雙素來深邃清冷的眼中銀光瀲灩，幾乎有一種熱淚盈眶的衝動。可惜，她如今是神魂之身，便是想哭，都是一種奢望。
見狀，姜遠靜靜地站在一旁，並沒有立刻打擾她。
或許是曾經有過類似經歷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着她對姐姐的那份真誠，他對太陰~道尊的態度，比之前軟化了很多。
過了好一會，太陰~道尊才從激動中緩過神來。
她看向姜遠，廣袖一揚，猛地長揖到地，姿態格外鄭重：“大恩大德，太陰沒齒難忘。太陰如今雖是殘魂之身，也還有些能力。從今往後，道友若有吩咐，太陰絕無二話。”
這話一出，她就等於是將自己捆綁在了姜遠這條船上。對於太陰~道尊來說，這已經是她能夠給出的最有誠意的報答。
能得一位道尊強者如此承諾，哪怕只是一縷殘魂，一般人恐怕也早已欣喜若狂。然而，姜遠的神色卻依舊平靜從容，沒有半點驚喜之色。
不是他不在乎，也不是他眼高於頂，而是，從一開始，他對太陰~道尊的期待，就只是爲了姐姐而已。
他上前一步，輕輕扶起太陰~道尊，說道：“道友若是誠心想要報答，只需好好教導靈兒就是。這孩子這些年是受了不少苦，是我愧對於她，往後我也很難一直守在她身邊。今日之事，也請道友不要告訴靈兒，便當我從未來過吧~”
歷經數百年風雨洗禮，他的心早已蒼老，即便他這長輩的身份是僞裝的，如今以長輩的身份說出這些話，竟也是毫無違和感，哪怕是太陰~道尊也聽不出任何異樣。
“道友放心，我明白~”太陰~道尊順勢直起身來，看向姜遠的眼神中，帶着一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動容，“今日之事，靈兒永遠不會知道。至於靈兒的教導，也請道友放心，我定不會藏私。”
她的語氣鏗鏘有力，神色鄭重無比，仿若宣誓一般。
說着，她忽然垂眸，看向地上盤膝而坐的姜靈。
清冷的光芒籠罩下，姜靈脊背挺得筆直，泛着淺淺微光的紅裙鋪展開來，仿若一朵灼灼燃燒的烈焰，熱烈而肆意，綻放着耀眼的光芒。
看着這樣的姜靈，太陰~道尊的眼中閃過一縷期待之色：“這孩子不僅毅力不凡，對自己也夠狠。只要給她機會，總有一天，她會屹立在修行界的最頂端。我等着她青出於藍的那一天~”
聞言，姜遠也不僅垂眸看向姐姐，脣邊勾起一抹期待的笑意：“如果真有那一天就好了~”
“一定會的。”
太陰~道尊眉眼含笑，清冽的聲音中，包含着強烈的信心。
如果姜靈這時候還清醒着，知道姜遠和太陰~道尊居然對她這麼有信心，恐怕也會嚇一跳。
一時間，整個殿中的沉浸在莫名的氛圍之中，就連頭頂灑落的光芒，都似乎柔和了許多。
過了好一會，兩人才從莫名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姜遠下意識地瞥了那枚畏畏縮縮的銀色小羽毛一眼，詢問道：“靈兒修爲太低，要接下傳承只怕不易。我便在這裡替你掠陣，你放心施爲便是。”
“有道友幫忙，我也放心不少。不過，在那之前，還有另一件事必須處理。”
太陰~道尊說着，便低頭看向了另一邊的文曼筠。
這時候，文曼筠依舊盤膝在地，沉浸在浩瀚的法則之力中，努力試圖感悟那一絲飄渺不定的氣機，絲毫不知自己已然被判出局了~
“這女娃是個好苗子。雖然傳承不能給她，可她畢竟也通過了試煉，也該有所獎勵纔是。”
說着，太陰~道尊隨手一揮，一抹燦亮的銀光頓時當空劃過。
與此同時，陣陣漣漪仿如水波般盪漾而已，輕柔地拂過文曼筠身穿白裙的身體，將她包裹在了其中。
剎那間，文曼筠的身影便緩緩虛化，慢慢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見狀，姜遠沒有多說什麼。
如果他的判斷沒錯的話，文曼筠應該是被太陰~道尊送去了旁邊的偏殿，她會在那裡得到獎勵。至於獎勵的具體內容，他雖然不清楚，但估計也不會太差。
不過，明知如此，他卻並不準備插手，也無意阻止文曼筠得到獎勵。
一則，他如今的身份乃是擎天道尊，如此對待一個小輩，未免太不像話，一個不好，可能就會引起太陰~道尊的懷疑，得不償失。
二則，今日天梯之上，那一場鸞鳳相爭，乃是他姐姐的舞臺，也該是她驚豔世人的時刻。他會暗中護持，並竭盡全力確保傳承落在姐姐手中，卻並不準備在明面上干涉太多。
今日之後，世人只會知道，姐姐是用如何堅韌不拔的毅力步步登天，力壓文曼筠，奪得傳承，卻不會有人知道，他在暗中做了什麼。
與之相比，他對文曼筠那點殺心，反倒變得微不足道。
反正，是他殺了文曼筠的弟弟，又不是文曼筠殺了他弟弟。他上輩子什麼都沒有，照樣能一次次從文曼筠手中逃脫，這輩子重生歸來，他早已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修行界新手了。
便是文曼筠天賦資質再好，又能奈他何？
想到這裡，他面具後的雙眼之後，驟然閃過一抹傲然。
清冷的光輝自頭頂灑落，將他負手而立的身形襯得格外挺拔。
冷漠威嚴的氣度仿若早已浸透到了他骨子裡，隨着他的一舉一動自然而然地散發，哪怕是笑着，依舊尊貴不凡，氣韻超然。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無愧於道尊兩個字。
也算是見多識廣的太陰~道尊，便是想破頭，也絕對想不到，眼前這讓她深信不疑，一副長輩姿態的擎天道尊，竟會是一個不過十七歲的少年。
這時候，文曼筠的身影已然徹底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太陰~道尊隨手捏起黏在背後的銀色小羽毛，將它祭起在空中，隨即扭頭看向姜遠。
“傳承包含的功法秘法便烙印在這月相飛鴻之中。靈兒如今的修爲實在太弱，就連識海都未曾開闢，只有在我的幫助下，才能成功讓月相飛鴻認主。”
“不過，月相飛鴻乃是道器，根本不是靈兒能夠承受的。一會認主之時，我會同時將它封印，只有等靈兒的實力達到相應的等級，月相飛鴻纔會解開相應的封印。”
說到這裡，她的神色驀然變得無比鄭重：“然而，認主之後，封印之前，月相飛鴻無意中釋放的力量有可能會傷害到靈兒。我一會封印月相飛鴻無法分心，需要道友幫忙控制住月相飛鴻無意識的躁動。”
換了以前，她神魂沒有潰散的這麼厲害的時候，自然可以保證月相飛鴻不會傷到姜靈，可如今，她心裡實在有些沒底。
別看剛纔月相飛鴻在先天道圖的法則力量碾壓下，乖得跟什麼似的。可道器就是道器，哪怕只是無意中釋放出一縷法則靈韻，在無人控制的情況下，也能在頃刻間讓姐姐身魂俱滅，連一絲痕跡都留不下。
雖然，月相飛鴻躁動的概率實際上極小，卻也不得不防。
姜遠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聞言，他的神色不知不覺變得嚴肅，保證道：“放心，有我在，月相飛鴻絕對翻不起浪來。”
有了這句保證，太陰~道尊神色微微一鬆，放心了不少。
她朝姜遠微微點了點頭：“有勞了~”
說着，她重新將頭扭了回去，雙手一擡，鄭重其事地用雙手結了個印。
濛濛銀光自她指尖蜂擁而出，於指尖糾纏繚繞，瞬息間凝結成了一個銀色的圖紋烙印。這烙印簡潔明瞭，卻連每一個細節都散發着玄奧的法則氣機，看起來異常玄妙。
“是傳承烙印。”
姜遠兩眼微眯，下意識挺直了脊背，眉心中法則之力凝聚，隨時做好了控制月相飛鴻的準備。
隨着傳承烙印凝結完成，太陰~道尊的表情驟然變得無比嚴肅。
只見她兩眼微眯，驟然發出一聲冷喝：“去！”
話音剛落。
銀色的玄奧圖紋烙印光芒一閃，瞬息間化爲了一道銀光，閃電般沒入了姜靈的眉心。
下一刻，懸浮空中的月相飛鴻渾身一震，瞬間綻放出了奪目的銀光。
玄奧的法則氣息如同浩瀚的海洋般擴散而出，不過瞬息之間，便充斥了整個大殿。殿中的二人一魂，也在瞬間被這法則的海洋完全包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