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藝對視了一眼,沒有任何猶豫,飛快地跑向前面聲音傳來的位置。
幾個壯漢正圍着一個女人,拳打腳踢地罵着。
“臭婆娘,老子的錢也敢不還?”
“踏馬的,別給老子說還不上,實在不行就把你給賣了!”
“你也不打聽打聽,整個鄉鎮有敢惹我們冷家的人嗎?”
冷家?
這個姓其實比較少見,但在我們鎮,應該沒有多少人沒聽過。
17年那會國家發文,說要嚴厲打擊利用宗族勢力橫行鄉里的村霸,他們就是被重點約談的對象。
怎麼這個浪潮一過去,又開始狂起來了?
我突然想到鎮府門口的橫幅,特麼的,看來是真有其事啊!
“幾位兄弟,停一下!”我顧不得多想,實在看不下去了,高聲制止道。
“喲,這不是周國鵬嗎?聽說在城裡混的人模狗樣的,怎麼還想到回村裡了?”一個穿着背心的壯漢,不懷好意地看向我。
這話說得很難聽,但我只是皺了下眉頭,沒有多說什麼。
他認識我,但我不認識他,只是覺得有點眼熟,應該在村裡見過。
我也沒想這些,直接說道:“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得罪你們了,要這樣對付她?”
“借了我們的錢不還,不該打嗎?”那個壯漢冷笑一聲。
我瞬間明瞭,顯然冷家這夥人又放高利貸了。
“就算是欠債,也不應該這麼打,”江藝輕聲開口道,“打死了你們也拿不到錢。”
“哪裡來的娘娘腔?”
“哈哈,可以啊周國鵬。有錢了換口味,男人也想試試?”
他們的話越說越難聽,我特麼差點沒忍住衝上去就動手了。
反倒是江藝伸出一隻手,攔住了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平復下心情:“你們認識冷昭宏和冷昭勇嗎?”
這兩個人都是我初中同學,也是冷家的人。有時候這些地痞流氓就認這一套,聽到和朋友有關係就停手了。
但很不幸的是,這幾個人顯然不願意賣我面子。
“哈哈,聽到沒有?周國鵬跟我們套近乎呢!”
“你讀書那會和這兩兄弟話都沒過幾句,當我煞筆呢?”
“快點滾,別多管閒事,不然連你們一起打!”
我心頭火冒三丈,下意識看向了被他們擋在身後的女人。
她渾身的衣服都被撕得破爛,露出大片雪白的肌月夫,有點不像農村生活的人該有的膚色。
不僅如此,石子路旁邊的泥土上,還有被強行拖走的痕跡。
從這個跡象來看,這羣畜生應該是想拖到小竹林那邊做點什麼!
“草泥馬的,給臉不要臉!”
我也火了,深知這羣冷家人的嘴臉,頓時就衝了上去。
“老公,別衝動!”後面傳來陳安琪的聲音,應該是這個時候才追上我們。
隨後便是江藝的聲音:“別過去。”
“踏馬的,敢跟老子動手!”
“打死他!”
冷家這幾個地痞也怒了,衝上來就跟我打成一片。
我腳下踏出半步,一記崩拳狠狠打在帶頭大漢的胸膛。
“砰”的一聲,那人直接倒飛在泥濘的水窪裡,狼狽不堪地吐出一口鮮血。
江藝衝上來想幫忙,都被我給制止了。
我就是看不下去,覺得心裡有一股惡氣。
上個世紀,我爺爺那個年代就和他們冷家有舊賬了,到我爸年輕那會在農村也有過節。
什麼借了我爺爺的錢,有錢也不還,說要錢沒有,自己把糠挑回去抵債。
那會一點都沒開發,還是山路啊!
我爸就頂着大太陽,挑着扁擔籮筐,一擔一擔地往家裡挑最不值錢的糠,肩膀都磨出血了。
他們冷家還嘲笑我爸,說他想錢想瘋了,還真連糠都要挑。
我爸那會特別年輕,還在讀初中,後來直接哇哇哭,說不要了不挑了,挑不動。
冷家的小孩都跟着大人哈哈笑,還說不是我們不還錢,這是你自己不要的。
真的,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我聽到的時候都不知道多心酸和憤怒。
我爸都說過去很多年的事情了,聽聽就行,別往心上去。
我也以爲自己忘了,可這一刻還是憤怒到不行。
我就不明白了,他們借別人錢的時候,似乎不還就天經地義。別人借了他們錢,簡直就是要人拿命來償還!
連販賣人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在這個鄉鎮還有什麼他們不敢幹的?
說白了,我們這些村裡出來的人也有責任,給慣的這麼跋扈!
我越想越火大,打起來就跟不要命似的。
幾個壯漢加在一起還不夠我打的,全部被我放翻,在地上痛苦地蜷縮着,罵個不停。
“呸!”我吐了一口唾沫,長長吐了口濁氣。
舒服多了,賊特麼解氣過癮。
“都給老子滾!”我罵了一句,踹了帶頭的人一腳。
“周國鵬,你特麼給老子等着!”
他們艱難地掙扎起來,放了句強撐面子的狠話,灰溜溜地逃走了。
我顧不得許多,上前走了過去,向那個趴在地上一直在痛苦的女人伸出了手:“美女,能站起來嗎?”
“謝···謝謝。”女人滿身都是泥漿,青一塊紫一塊的,說話都有些哽咽。
她攥住我的手,我用力一拉,讓她站了起來,隨後閃電般收回了手,就跟多碰一秒會觸電似的。
女人臉上還有泥漿和草屑,看起來非常狼狽。
可在我們四目相對的瞬間,我和她同時震驚了!
“周國鵬?!”
“楊玉梅?!”
我心裡直接掀起了滔天駭浪,根本無法描述此刻的心情。
我日,她不是在蓉城上班嗎?
不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和林鷂一起過生活嗎,怎麼在農村還落得這步田地?
“老公,到底怎麼回事?”陳安琪直接走過來,挽住了我的胳膊問道。
“我也想知道。”我苦笑一聲,真的說不出內心的複雜。
我年少時心中的白月光,怎麼就落到這步田地了呢?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徹底摔得細碎。
我知道,那是我對年少時那個身影所有美好的寄託。
江安寧說不想見到初中暗戀對象現在的樣子,果然是有原因的。
那種美好的東西摔得稀碎的感覺,有點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