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塵在見到田子陽的時候,臉色變得相當地難看。
“後先生……”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只不過請假一天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後清瀚的胳膊居然受了傷。
“子陽。”反倒是後清瀚,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並努了努嘴,遞了眼色給她。
她怯怯地走向端木塵。
端木塵抱着胳膊,背對着她,臉色陰沉得好像快要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對不起,塵姐。”她開了口,聲音細若蚊蠅。
“昨天一天,你去了哪裡?”端木塵縱是好涵養,也氣得臉色煞白。她恨自己當初有眼無珠看錯了,要不是後清瀚一再地堅持要子陽,她也不會錄用她。
“我……”她咬緊了下脣,那張小臉上浮出愧疚的神色。昨天那一天,是她二十幾年生命中過得最愉快最充實的一天。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後悔當時請假的決定。
“你是拍拖去了吧。”端木塵端莊的臉龐宛若覆了一層寒霜。“你是不是不想幹?”
她大驚,連連搖頭:“塵姐,我很喜歡這份工作。”
“你要是喜歡怎麼會那麼不敬業!明知道清瀚要拍一場重頭戲,需要有人貼身照顧,否則我請你來幹嘛。”端木塵因爲他的受傷,而怒火沖天。
“算了,塵姐,她也不想的。”後清瀚不由得開口道。他撫摸着自己受傷的胳膊,昨天的治療讓自己心有餘悸,可他並不想責備子陽什麼。
“你閉嘴!”端木塵發火的時候,是任何人都敢罵的。她回頭嗆了他一句,後清瀚立刻緊閉嘴脣。“反正你還沒有過實用期,我把這個月的薪水結給你,你走吧。”
子陽微張着嘴,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給嚇到了。過了半晌,才哀求她:“對不起,塵姐,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已經沒有下次了。”端木塵對她昨天的表現可謂是失望透頂。“我覺得你不太適合勝任這個職位,你還是另謀高就吧。”
她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想爲自己辯解,可又無從說起。
“塵姐,你別這樣,這麼一點小事,何必要上綱上線呢。”後清瀚忍不住爲她求情。
“小事?你的胳膊受了傷,影響拍戲的進度,這還叫小事一樁嗎?如果她真的有事,我不會那麼沒有人情味,不讓她請假。可她昨天出現在電影院,這不是去談戀愛難道去談公事嗎?”
端木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目光沉厲,冰冷,帶着滿臉的不悅。
她因爲端木塵的話,整個人像被一柄寒劍穿透,表情也變得僵硬了起來,又羞又窘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端木塵一不做二不休,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錢包,數出薄薄的一沓錢給她:“這個月你才做了三天,這裡是一個星期的工資,你拿走。”
後清瀚失聲地叫了一句:“塵姐。”
她站着不動,眼圈卻已經紅了。第一次被人當面開除,這種滋味讓她五味雜陳。
“拿好了。”端木塵硬是把錢塞給了她。她真的是氣壞了。小女生拍拖談戀愛,她不會反對,但請拿到業餘時間去談,不要影響正經工作。
她攥緊了那些錢,就像攥着一塊燒紅的烙鐵那樣,讓她痛苦難耐。她機械地邁開腳步走向門口,除了留下一陣沉重的關門聲,留給房內的人只有無奈的沉寂。
“塵姐,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她呢。她纔多大呢。”
“你幹嘛一直爲她說好話,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端木塵沒好氣地說道。剛纔在子陽關門的那一刻,說實話她也是有點後悔的。可是一看到寧清瀚的胳膊,她就什麼後悔的情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你在說什麼呢。”寧清瀚駁了她一句,還是認爲她做的實在是有些過份了。
田子陽拉着行李不知上哪去。她打電話給秦然,是他的助理接的,說他正在拍廣告。她求助不了男友,只好來到了唐晚晴的家中。
唐晚晴正在沙發上修剪指甲。窗外的光線照在她的側臉上,添了幾分柔美。
子陽發現她變胖了,氣色也顯得很好,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表姐。”本來她不想回來的,因爲不想讓表姐知道她被炒魷魚的事。可是她無處可去,手上的錢又不夠租一套房子的,只好又回到了這裡。
晚晴擡起頭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顯得有些冷漠。過了片刻,那雙漆黑的眼眸才旋起光亮來:“呀,怎麼是子陽,你怎麼回來了?”
“我向劇組請了幾天假,特地回來陪陪你。”她極力地維持表面上的鎮定,胡亂地杜撰了一個藉口。
“是劇組殺青了吧,否則怎麼會帶着行李回來呢。”唐晚晴笑眯眯地望着她,故意不戳穿。
“對,接下來可能會休息一段時間。”她苦笑着解釋道。
“好啊,我每天在家裡正悶着慌呢,你來陪我也是好的。”唐晚晴拿起手上的指甲刀開始收拾了起來。“我煮了冰糖燉燕窩,你要不要來點?”
她沒有一點胃口,正要拒絕的時候,見到唐晚晴已經起身,也只好閉口不談了。客廳裡剩下她一個人,她看着飄曳搖動的蕾絲窗簾,水藍澄淨的天空,想到自己頭一次被人開除了,不禁覺得莫名的傷感。
“來,趁熱吃。”唐晚晴已經盛了一碗端出來放在她的面前。
熱氣噴到她的臉上,使她委屈地想要哭。藉着白霧,她摸了摸鼻子說道:“好香。”
“你要趁年輕的時候多保養一下自己,不要像我這樣,等到年紀大了再怎麼補也無濟於事了。”
她低下眼皮,看不到晚晴說這話時的表情,耳邊縈繞着的是表姐那甜潤的嗓音。從小誰都說她像表姐,連那聲音乍一聽也覺得有幾分相似,只是她的嗓子更柔也更尖細一點。
她喝了幾口,覺得味道不錯。在老家,家裡哪有條件讓她買這麼昂貴的滋補品,通常都是銀耳燉冰糖一個星期能吃上一次就算不錯了。
“好吃嗎?”
“唔好吃。”她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一想到自己做了對不起表姐的事,她就羞愧得恨不得立刻在她眼前消失。
晚晴對她越好,她越是開不了這個口。
“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工作中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了?”
偏偏晚晴還對她關懷備至。如果表姐能對自己兇一點,或者態度很不好,那樣的話她的心裡還平衡一些。
“沒,沒什麼事,我很好。”她心虛地說道,不敢說實話。
“你怎麼會好呢。”
一條軟軟的胳膊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她驚訝地看着晚晴:“表姐,你的手怎麼了?”
唐晚晴收回了胳膊,手撫着貼了她創可貼的指尖說道:“沒事了,不小心擦到了。”說着,她又仔細地看了看子陽的臉色。
“你有什麼心事都會清楚地寫在臉上。我一看就知道了。”晚晴溫和地對她說道,那深黑的眼眸中流露出對她的關懷。“告訴我,有什麼事情我能幫你?即使幫不了你,只要你說出來,心裡也就舒坦了。”
“表姐,我今天回來不是因爲我請了假,而是因爲我被別人開除了。”她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從小到大沒有這麼丟臉過。
“傻丫頭,只不過是丟了一份工作。其實一開始我就不贊成你做那樣的工作,你想想看,你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做那種類似於保姆一樣的工作有什麼前途呢。”晚晴口是心非地說道。
“我想鍛鍊一下自己,想不到卻載了個跟頭。我心裡覺得好難受……”說着她嗚嗚地哭了起來。
晚晴柔軟的胳膊把她圈了起來,摟她入懷,任憑她哭個暢快。不知爲什麼,看到她難受,自己的心裡就覺得很痛快。
“別哭了,怎麼哭得跟小孩子一樣。在社會這所大學,你要遇到的挫折以後會更多。這次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教訓而已。不過沒有關係,你還年輕,摔倒了還有機會再起來。沒什麼好怕的。”
“可是……”她又窘又急,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試探地問道:“表姐,我想找個男朋友。”
唐晚晴見她轉了個話題,這讓她猝不及防,想了半晌才說道:“你說什麼?”
“我想談戀愛了。”她小心翼翼地問下去。
“你可以跟秦然談啊。”唐晚晴牽了牽嘴角說道。
“可那是你的男朋友啊,我怎麼跟能他在一起。”她想表姐到現在還是很堅持讓他們兩人在一起,那是不是說明她並不在乎這個。
“我說過,你跟他在一起是在幫我的忙,你不會食言吧。”唐晚晴板起面孔來說道。“你不用介意我的立場,是我希望你們兩人在一起。所以你們在一起,是我最高興的事。”
她聽着表姐一次一次向自己保證,索性想豁出去算了。因爲這樣的事不可能隱瞞她太久的。她剛想開口,卻看到唐晚晴認真的眼神。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跟秦然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