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倉庫距離修中招的地方很遠,修完全不認路,一路都是由她指點着前行的,好不容易在抵達了神學院之後,修才注意到,所謂的神學院,居然是一個位於郊區的、外表無比華麗的別墅羣。
修蹬着已經發麻了的雙腿,帶着她在一片漆黑的別墅羣裡穿行着,他們的目標是四樓亮着燈的、一幢位於角落裡的別墅。
車在別墅前停下來的一瞬間,她失血過多的身體就有些支持不住地想要從自行車後座上滑下去,幸虧修眼疾手快地抱緊了她,也顧不上看別墅周圍的狀況了,直接帶她進入了別墅中,回到了他們住的樓層棄婦的極致重生全文閱讀。
所以修沒有注意到,從別墅二樓黑漆漆的窗戶裡,探出了一顆漆黑的人頭
。
人頭上長着兩顆明亮的眼睛,閃爍着詭異的光澤。
在眼睛下方隱匿的嘴脣,開合着吐出了兩個字:
“有趣。”
修把她帶到了藥房裡,二話不說先把她早已被鮮血浸透了的臨時繃帶解了下來,把止血的白藥一股腦往她傷口上倒去,卻因爲心急沒有控制住量,多倒了好些,她也很乖地咬着嘴脣忍着痛,一句話也不講,只不過修可以明顯感受到從她蒼白的神情中透出的忍耐,這比聽到她的呻吟更叫修難受。
於是,他一邊手忙腳亂地綁着繃帶,一邊故作輕鬆地說:
“你可以叫出來,我不笑話你。”
可她只是蒼白地笑了一笑。說:
“沒事兒,疼多了,習慣了。”
這句話卻叫修更加鬱悶了,他手下不由地使了點兒勁。繃帶扎得深了些,觸到了她的痛處,她畢竟不如修那麼嘴硬,還是沒能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看着修的眼神多了好幾分哀怨。
修並沒能借此釋放出心頭的鬱悶,反倒更加不舒服了,他低下頭,默默把繃帶綁好,盯着那怎麼看怎麼難看的繃帶造型。又生起了自己的氣來。口氣不怎麼好地說:
“你爲什麼不叫6號陪你一起去?”
她仰着沒有血色的臉。疑惑地說:
“我剛纔不是說過了嗎?學院有規定的,沒有經過申請是不能隨便外出的。”
修卻很不甘心地碎碎念道:
“有規定又怎麼了?他不能申請了再出來嗎?況且,要是他跟你去了。就沒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她望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笑着說:
“好啦好啦,你也別總把責任賴到別人身上,他畢竟不是我們的搭檔,不能要求他跟我出去冒險吧?再者說了,那時候的情況很嚴峻,他們一定要我馬上趕去,要讓他再向學院申請,我怕時間來不及
。而且……”
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引起了修的興趣:
“而且什麼?”
修討了個沒趣,對這種問題沒有深入探討的興趣。她說的理由相當充分,修又找不到別的話去反駁,只好低着頭繼續生自己的氣。
但是她好像從自己的話中得到了某些啓發,擡起沒有受傷的手,敲了敲左眉骨,思索了一番後,突然問: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修沒好氣地說:
“你不是早就問過了嗎?我現在不想說!”
她耐心地補充了自己的問題:
“我不是問你出去的目的,問的是你被他們綁走之後,他們問了你些什麼?”
修搖搖頭,說:
“什麼都沒有,我一直在昏睡着,你去之前我才醒。”
她悶着頭默默地想了良久,一直不講話,修有些不耐煩了,問:
“你現在能走嗎?不能走了的話我抱你回房間追毒。”
她想要站起來,可是腿剛一用力,她的臉上竟浮現出了痛苦的神色,轉又跌坐在了凳子上。
修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想到她曾經從梯子上掉下來,臉色就有點兒變了,問:
“你腿怎麼了?”
她咬了咬嘴脣,小聲說:
“沒事,可能是從梯子上摔下來,磕着了,用不上勁兒。”
修想把她的褲腿捲起來查看一下,可是被她制止了,說送她回房間就好,應該不嚴重,他才作罷
。
在抱着她回房間的時候,修的心神就有些恍惚,一面是因爲經歷過一場莫名其妙的危機,現在終於放鬆下來了,一面是因爲想到了她剛纔被劫持的場景,以及她肩頭涌出的血,就隱隱感到一陣後怕。
萬一那個人再心狠手辣一點兒,萬一他用刀捅的位置不對,傷到了她體內的某些臟器……
修不知道想了多少個萬一,但在用腳踢開房門的剎那,他察覺到了自己似乎哪裡有些奇怪。
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婆婆媽媽的,瞻前顧後,這不是自己之前最厭惡的嗎?
自從脫離了父親的控制之後,修就極力想要擺脫過去的陰影,他討厭那些打扮得娘裡娘氣的男孩,其實也是在變相地厭惡過去的自己,他想要變得更強,想要變得無人能敵,這樣的話,就沒人再能欺負自己了。
方寧叔也說過,如果想要變得更強的話,就不能有任何羈絆,任何感情,這些看似甜蜜的東西絕對會在某些時候成爲前進道路上的麻煩。
總之一句話,感情是不應該出現在修“這類人”身上的。
以前,修沒有對方寧叔的話產生過懷疑,在他的固定思維模式中,方寧叔是值得他崇拜的,因而他的話不會有錯。
但眼前的生活,他很清楚自己是喜歡的,發自內心的喜歡,可這樣的喜歡,又和方寧叔的教導形成了一個悖論。
他應該過什麼樣的生活?是過去的、培養殺人機器一樣的規律生活。還是這樣充滿了瑣碎的事件、但又叫人感到愉快放鬆的生活?
自己“這類人”,究竟更適合哪種?
在簡單地給自己手上的手腕纏上紗布的時候,他一直在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直到躺到了牀上。渾身痠痛的肌肉在柔軟的牀鋪上得到了暫時的放鬆後,他還是沒有從那些問題中掙扎出來,反倒越陷越深。
燈熄了,他翻了好幾個身,都沒有產生任何的睡意,哪怕他的身體很疲勞,可他的精神偏偏異常活躍,活躍得叫修煩躁
。
而另一張牀上躺着的她也沒睡着,修從她的呼吸中就能判斷出來。
相處了這麼久,他們早已經熟悉彼此的一切。包括能從對方的呼吸中。察覺到對方是否有心事。
過了許久。她說話了,嗓音有些嘶啞: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擔心。昨天晚上你沒有回來,我去找了6號。可他也不知道你去哪兒了,只知道你出去了。”
修沒有搭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修清楚自己這樣的態度不是很好,可是現在的他並不想多說話,他想靜下心來,趁這個機會,想一些自己從來沒有打算去想過的事情最強神道全文閱讀。
但她好像並不打算給他這樣一個思考的機會,而是接着說:
“我昨天晚上沒有睡覺,想了很多事。比如。如果當初沒有選中你的話,我會是什麼樣的。也許,我已經殺了很多個人?也許我們兩個不會有任何交集?”
她絮絮地說着,甚至有些囉嗦,聽得修心裡有些煩悶。但她仍說道:
“但這些都是‘如果’,不是事實。事實上,我們兩個已經是一體的了。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我今天接到那些人的電話的時候,只有一個念頭……”
修的注意力終於被她吸引過去了,他一動不動,也不說話,靜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如果你死了的話,剩下我一個人該怎麼辦呢?”
修的心沉了下去,同時想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她並不是當初的那個左伊人,而是舒子伽,她即使再和順,也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這樣的她,考慮的事情果然很現實。假設自己真的出了事,死了的話,她所思考的,應該就是尋找下一個依靠了吧?
她這麼說,證明她是個坦誠的人,敢於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但這樣的誠實又叫修很不舒服。
在感到不爽的同時,修根本沒察覺到,籠罩在自己心頭的那陣莫名的失落
。
而且,她好像和6號走得很近……連槍都是管他借的,而且聽說6號是單幹的,他沒有屬於自己的計劃者,假如自己真的死了的話,難不成她要去投靠他?
修完全忽略了,是因爲自己和6號走得近,她纔有和6號接觸的機會的。
他更加忽略了,她管6號借槍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這些情緒,漸漸累積起來,並統統轉化爲了煩躁。
可那邊她依舊在說話,聲音好像不大對勁,喘息得有些厲害:
“你要是死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的合作者了……我很容易就會死,爲了你,也爲了我,你絕對不能死。而且我敢跟你打賭,假如我們兩個中一定要死一個的話,我也絕對會死在你前面。”
她淡淡的語調中似乎沒什麼感情,在講完這句話後。修聽出來她翻了個身,背對着自己,不再說話。
她這樣的態度讓修心頭火起。他聽出來安的呼吸有些不正常,想問問是不是她傷口疼又覺得沒必要,只得像往常一樣,仰頭看着在夜色裡沉浸着的天花板。房間裡只剩兩人深深淺淺的呼吸。
修開始憎惡這份異樣的安靜,心裡的惱怒並未像往常一樣漸漸平息下來,反而像螞蟻一樣慢慢順着喉嚨爬了上來。喉嚨既癢又麻,更讓他心緒煩亂。
他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煩躁,翻身坐起,只聽她又說話了:
“聰明的人往往都活不長……”
修心中的煩躁騰一下被點燃,情緒瞬間支配了身體的行動,隨手抓起牀頭櫃上的一個杯子就丟了過去。
他本來還稍微有點理智,想控制一下力道和方向,想讓杯子砸到牆上去,但杯子剛脫手的剎那,他手腕上被磨出來的傷一下子被牽動,結果手一偏,杯子衝着她的身體就直直地砸了過去。
只聽她發出一聲悽慘的痛叫,接着就是杯子落地的“噹啷”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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