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瓷和龍熾走在回家的路上。
陪着安忙碌了一個下午,中午和晚上什麼東西都沒吃,兩個人已經筋疲力盡了,所以一路上,兩人也沒說什麼話。
在龍熾單純的思維中,小瓷是絕對不會有錯的,但是安中毒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修生小瓷的氣雖然很不應該,可也沒什麼錯兒。
至於綿綿……怎麼可能?就算是梨子看到了,那要麼是她看花眼了,要麼就是綿綿有花花腸子,私下裡找聶娜娜幽會,這個可能性總比他給隊長下毒要靠譜得多。
龍熾琢磨了很長時間,覺得一定是某個可惡的人,害了安,又把責任推到夏綿和小瓷頭上,一定是這樣沒錯的。
他哪裡能知道,自己在無意中真相了。
江瓷在那邊也轉着自己的心思。
她離開時,安還是昏睡不醒,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修守在她旁邊,不對他們說一句話,不知道是還在賭氣,還是真的不信任他們了。
木梨子受不了修全身散發的低氣壓氣場,找了個藉口提早離開了,但臨走的時候低聲囑咐江瓷,如果安醒了,記得給她發個短信報個平安。
江瓷本來也想走,可是由於她不知道安中毒到底是不是自己惹出來的,理虧得很,修沒讓她走,她還不能走,所以她和龍熾一起,中規中矩地守在修的後面,連句話都不敢說。
修的定力簡直好得驚人,沒吃沒喝地枯坐在安的病牀前,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背挺得筆直,像是個士兵一樣,連坐了四個小時。江瓷到後來都有些扛不住了,一向好動的龍熾更是坐得連腿都麻了。他無意地一伸腿,踢到了旁邊的板凳。修聽到寂靜的病房裡哐啷一聲響,纔回過頭來,凝視着侷促的江瓷和龍熾。
他那種叫人讀不懂的恐怖眼神讓江瓷打了個寒顫。
江瓷剛想說些什麼話緩和一下尷尬的場面,就聽修道:
“你們怎麼還在這兒?”
江瓷自然不知道修是真的不知道他們還在這兒,剛纔病房裡靜悄悄的,修確實以爲所有的人都已經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修的話落在江瓷的耳朵裡,刺得江瓷坐立不安。
江瓷以爲,這是修下達的變相的逐客令。
江瓷一陣委屈。就算是自己做的湯真的有問題,自己也不是故意的,爲什麼修就不能相信自己呢?爲什麼還拿那種看罪人的眼神看自己?
她的胸口瀰漫起一股酸味。在情緒即將爆發的時候,她及時地低下了頭,像以往每一次收斂自己情緒一樣,低聲說:
“那我先走了。隊長要是醒了的話,你給我發個短信吧。”
說着。江瓷就走到了病房門口。在拉開門的時候,江瓷咬咬牙,用低沉但是足夠修聽到的音量,說:
“對不起。”
留下這句話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龍熾一陣錯愕,看看面無表情的修。再看看半開着的病房,纔想起要去追江瓷,他慌亂地對修說:
“那我也先走了!”
說完。龍熾一陣風似地捲了出去。
一眨眼間,病房裡只剩下了修和安兩人。
修轉開一直凝視着安緊閉的眼睛,看着虛掩着的病房門,嘴微微張開,似是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又轉了回來,看着安的臉。半天后,才慢慢說出了一句話,聲音幾近弱不可聞:
“我對不起你們纔是。”
……
江瓷和龍熾當然是聽不到修的話的,經歷了這一整天的折騰,兩人早已身心俱疲,龍熾更是擔心江瓷,他一路上都在小心地察言觀色,看到江瓷的臉色微微發白,緊抿着嘴脣,悶着頭只顧走路,心疼得不行。
他咳嗽了一聲,沒話找話道:
“小瓷,那個……我們晚上吃什麼?”
江瓷低着頭,也不看他,問:
“你想吃什麼?我們買回家吃好了。”
龍熾硬着頭皮涎着臉湊了過來,嬉皮笑臉說:
“我還想吃小瓷做的東西呢。”
江瓷終於擡起頭,衝龍熾蒼白地一笑,話裡有話:
“你不怕我給你下毒?”
龍熾的面色一滯,馬上大包大攬地拍胸脯:
“放心啦,我不怕,小瓷不會害任何人的!”
江瓷的心頭猛地一暖,看着龍熾裝作開心地笑,眼睛卻滴溜溜地轉着注意着自己的臉色變化,第一次感覺,龍熾也不是那麼遲鈍,這樣的他,看起來也挺可愛的。
心裡想着,江瓷的動作就輕柔了許多,她擡手溫柔地揉了揉龍熾的頭髮,說:
“還是別了,我也不是很會做飯,頂多會打個湯什麼的。我們還是在外面買吧,想吃蓋澆飯嗎?”
龍熾被江瓷揉了一圈,開心得就像被主人逗弄的金毛獵犬一樣,就差在地上打滾兒撒歡了,對於江瓷的提議,更是滿口答應:
“好啊好啊。我們就在外面吃吧,別回家了。”
“爲什麼?”
對於江瓷的疑問,龍熾的應對明顯有些慌亂:
“家裡……那個什麼,亂七八糟的,回去也心煩不是。在外面吃飽了,回去再收拾收拾家裡……”
江瓷頭一次發覺,龍熾的心思也可以這麼細膩。
今天家裡的確很亂,那是因爲上午自己在廚房裡折騰着**湯。
龍熾是怕自己現在回去,看到那些東西,聯想起今天的麻煩事兒,沒了胃口吧。
就這樣,江瓷破天荒地同意了龍熾的提議,兄妹兩個擠在他們平時常去的一家賣蓋澆飯的店,點了兩盤飯,頭對頭地吃起來。
江瓷還是沒什麼胃口,把飯攪了兩下,就放下了勺子。
龍熾看她這個樣子,有些急了。可是又不能和她說重話。
乾脆講些好玩的事情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吧。
說什麼呢……
龍熾無意間掃到了自己的左手,上面的掌紋提醒了龍熾些什麼。
他有了主意,衝江瓷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晃了晃,說:
“你看。”
江瓷沒好氣地說:
“什麼?”
龍熾用盛蓋澆飯的飯勺對着自己生命線旁邊的那條火星線指指點點,頗爲興奮:
“瞧見沒有,小瓷,我這條線叫火星線!”
江瓷只瞄了一眼就沒了興趣,繼續無聊地攪拌蓋澆飯:
“哦,這是你從火星來的證據?”
龍熾剛嚥下的飯險些直接卡到嗓子眼裡。咳嗽了好幾聲,才緩過氣來,大聲申辯道:
“纔不是!這個火星線是保佑我的。你看它在生命線旁邊,我小時候碰到的危險,都是因爲這個才逢凶化吉的!但是那人說我的身邊有小人,他還說……”
龍熾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爲他發覺。江瓷的臉色變得很不好。
他細細琢磨了一下剛剛自己說的話,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刮子:
你提什麼不好!提什麼小時候的事情!
江瓷捏着勺子柄,看到龍熾一副察覺到自己說錯話、羞愧到要咬舌自盡的樣子,也不生氣了。
龍熾這個傢伙腦神經太過寬闊,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計較他幹什麼?
不過,她還是挺在意一個問題的:
“你說,是誰告訴你你的身邊有小人?”
龍熾見江瓷沒有遷怒自己的意思。鬆了一口氣之餘,說話也沒了遮攔:
“嗯……是今天在隊長的急救室外啦,你和修去找那個叫聶什麼來着的女孩,我很無聊地在那兒坐着,突然有個人走過來。說要給我看手相,我就讓他看啦。他說。我的手掌上有條火星線,可以增強我的生命力,但是,說我身邊有什麼小人,能克我,還會傷害到我身邊的人。”
江瓷聽得眉頭深深皺起,問:
“他爲什麼要來給你看手相?”
龍熾被問愣了:
“爲什麼……我也不知道啊。”
江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抱怨道:
“拜託你傻啊,誰沒事兒幹跑來給你看手相?那人長得什麼樣?”
龍熾努力地盯着天花板,回憶了半天,委屈地咬着勺子,眨着一雙忠厚的狗狗眼,說:
“我忘了……”
江瓷扶額:自己就不該對他的記憶力抱希望!
鬧過這一場後,江瓷更是沒了吃飯的心思,看着龍熾狼吞虎嚥地把剩下的飯一掃而空後,摸了摸自己的兜,發現自己沒拿錢。
龍熾自告奮勇地自己去付賬,但他在掏自己的兜的時候,突然有一張摺疊好的紙從他的口袋裡落了出來。
江瓷看得眉頭一皺:
“你在兜裡塞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龍熾卻也露出不知情的神情,他俯下身,把那張紙拾了起來,隨意地展開。
上面打印着一行字:
“如果想要知道你身邊的小人是誰,不如去一趟以前的地獄。”
龍熾的臉頓時就僵了,手上的紙條飄了下來,他也沒有恢復意識。
看到他這麼一副癡相,江瓷出於好奇心,撿起了那張紙。
待看清楚上面的內容後,江瓷更是如遭雷擊!
她的手微微哆嗦着,問龍熾:
“這是誰塞在你兜裡的?”
龍熾茫然無辜地搖搖頭,道:
“我不記得……我今天早上翻兜的時候還沒有的……”
兩個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都把懷疑的目標指向了同一個人:
那個在安的急診室門口,給龍熾看手相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