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民警接到報警電話,趕來之後,也被屋子裡蛇的數量嚇了一跳。他們聯繫了消防,派了幾個消防隊員來。幾個人全副武裝,搜遍了房子的角角落落,一共抓到了22條蛇,其中,有21條是火赤練蛇,但有一條,是帶毒的毒蛇,警察找到這條蛇的時候,它正盤踞在沙發下面,懶洋洋地打瞌睡。所以也算是有驚無險了。
一個抓過很多次蛇的消防隊員,根據蛇行的痕跡,判斷出蛇應該是從客廳開着的窗戶裡爬進來的。警察想問雷彤一些問題,可他什麼都講不出來,面色驚恐,偶爾擠出的幾個字都是毫無意義的呢喃。確認從他那裡得不到什麼信息後,警察開始懷疑,是有什麼人要運送這些蛇到某些餐館去,中途不慎讓蛇逃跑了,蛇就跑到了附近的居民家裡。這種事以前在別的城市裡也發生過,不是不可能的,但一下子來了這麼多蛇,還集中地爬進了一個住戶的家裡,警方也沒辦法對這件事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個家屬院已經很老了,沒有監控,警方無法證明是有人要故意尋仇,在聯繫了雷彤的媽媽之後,警察得知了雷彤父親是做生意的,便又猜想或許是雷父在生意往來中得罪了什麼人,有人就從雙層防盜網外朝屋裡放蛇,藉機報復他的家人。
這場事故沒有人受到太嚴重的傷害,倒是吸引了一批看熱鬧的鄰居。警方並不想把事情鬧大,擔心引起居民的恐慌,只簡單地問詢了幾句就準備打道回府。在警方臨走時,他們保證會對此案做出調查。
只不過,對於這種承諾,聽聽就行了,在這場事故里。沒有什麼人受傷,雷彤被咬的那一口造成的傷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要是警察能上心,那就見鬼了。
在雷彤的母親回來之前,都是安在負責應對警察,同時還不斷地安慰着不肯離開她身邊的雷彤。他縮在安的身旁,微微哆嗦着,警惕而恐懼的眼神在來訪的警察身上不停地逡巡,好像能在他們之中找到意圖加害自己的兇手一樣。
他已經被嚇壞了,完全處於戒備狀態。只有他身邊的安是值得信任的。
雷彤的母親趕回來時,警方的捕蛇行動已經結束了,這位愛子心切的中年阿姨本來聽說自己的兒子被蛇咬了。就把一切工作丟下匆匆趕了回來,但在回來後才得知,雖然兒子被咬了,但蛇是無毒的,心便安定了下來。和警察交談了幾句後。阿姨便送走了警察。
她坐在剛纔兩條蛇交媾的沙發上,看着嚇得面容蒼白站都站不穩的雷彤,隱約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她並沒有看到屋裡爬滿蛇的恐怖景象,所以無法理解雷彤內心的恐懼。
她先是和安和木梨子寒暄了幾句,安得體地應付了過去,之後。阿姨便開始習慣性地責怪自己的兒子:
“你還是男子漢呢,你看姐姐們,都沒被嚇着。你一個男生,被嚇成這個樣子……站好了!”
雷彤扶着門,哆哆嗦嗦地站好,雙腿兀自打顫不停。
阿姨見狀,失望地搖了搖頭:
“這孩子……簡姑娘。讓你費心了,也嚇着了吧?”
安客氣地應道:
“是我冒昧來訪。打攪了。您也別怪小彤,他年齡小,害怕是應該的。”
安很合阿姨的眼緣,在和安對話的過程中,阿姨始終是笑眯眯的:
“哪兒的話,多大的人了,你還把他當小孩子。今天留下來吃飯吧?吃完晚飯再走,怎麼樣?方便嗎?”
聞言,安還沒有做出什麼表示,她的衣角就被男孩牽住了:
“姐姐,別走……”
聽到男孩的話,阿姨責備他道:
“幹什麼?還想賴着姐姐啊,姐姐有自己的事情,總不能陪着你胡鬧吧。不懂事也要有個限度!”
阿姨的口吻已經相當嚴厲了,可和以往的順從不相同,男孩的態度異常強硬:
“我不讓姐姐走,我要姐姐呆在我旁邊!”
阿姨一愣,繼而火氣也冒了上來,正準備訓斥男孩,安及時制止了兩人的爭端,打圓場道:
“阿姨,既然小彤害怕,我就留在這裡陪他好了,反正暑假長着呢,我在洪城要留一個星期,沒什麼事情可做。替小彤補習一下功課,也挺好的。”
聽到“補習功課”四個字,阿姨的眼睛裡的怒氣立刻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笑臉: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
嘴上這麼說着,阿姨立刻轉向了男孩,催促他道:
“小彤,快謝謝簡姐姐?”
男孩眼神呆滯道:
“謝謝伊人姐姐。”
阿姨一愣,馬上把目光投向了安,而且眼神越變越奇怪。
安被阿姨直白的視線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抓了抓短髮,阿姨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立馬掩飾道:
“對不起對不起,簡姑娘,阿姨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看你長得有點像……像以前替我兒子補習功課的一個姑娘。我跟那個姑娘只見過兩三面,所以不敢確定……不過被小彤這麼一講,你們倆還真是長得挺像的哈。”
男孩低着頭不說話,安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茬,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在這尷尬的時刻,還是木梨子主動站了出來:
“雷彤估計是嚇壞了。一會兒做點好吃的犒勞一下他吧?”
男孩低着頭,悶悶地接了一句:
“我不吃飯。沒胃口。”
阿姨的臉色又變了變,本想發作,但看到男孩的腳腕上包着紗布,知道自己兒子估計是被蛇咬到,嚇壞了,所以也忍住了批評他的衝動,溫和地說:
“不吃飯怎麼成呢?想吃什麼?媽現在出去給你買。”
男孩一轉頭回了屋裡,拋下一句話:
“我要吃那家的椰蓉麪包,別的我什麼都不要。”
阿姨聽到男孩頹喪的聲音,也低下了頭,她的眼圈有些泛紅,看來,男孩的舉動,讓這位母親感到傷心了。
安上去,安慰了阿姨兩句,木梨子看安正忙着,就掉頭進入了雷彤的房間裡。
男孩面朝下撲到牀上,動也不動,木梨子看到地板上還躺着男孩剛纔提着的兩袋麪包,就走上前,把麪包撿起來,沒話找話地對男孩說:
“你去廚房做什麼?不是說去上廁所嗎?”
男孩把整張臉都埋在牀上,悶悶地說:
“我……怕伊人姐姐餓,上完廁所後,就去了廚房。進去之前,客廳裡明明還什麼都沒有呢……我不知道爲什麼……從廚房一出來,一條蛇就咬了我一口……好多蛇……”
說着,安就推開臥室門走了進來,靜靜地在牀邊坐下,拍拍男孩的背。男孩好像在瞬間感覺出來那隻溫柔的手就屬於他的伊人姐姐,立即跳起來鑽入安的懷裡:
“伊人姐姐,是不是有人要殺我?”
安還沒來得及說話,木梨子就果斷地接了上去:
“當然是。就算巧合,也不是這麼個巧合法兒的。”
男孩聞言顫抖得更厲害了,他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安,安無奈地瞟了木梨子一眼,摸摸男孩的頭頂,說:
“也許是吧……你不要太害怕,我陪你。這一週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男孩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安的胳膊,把她的胳膊擰得生疼:
“你會一直陪着我對不對?別扔下我,晚上也別丟下我……”
安儘量忍耐着胳膊的疼痛,笑着說:
“沒問題。要不要睡一覺?我去給你做飯?光吃麪包不好的。”
男孩死抓着安不撒手:
“我不吃飯……姐姐陪我睡吧?”
木梨子翻了個白眼,安則溫柔地答應道:
“行,一起睡吧。”
男孩抓着安的胳膊,躺倒在牀上。或許是真的被嚇壞了,他需要一場睡眠來從恐懼中脫身,剛沾到枕頭沒幾分鐘,男孩就睡着了。
安睜着眼睛,斜躺在牀上,用餘光掃着天花板,胳膊依舊被男孩抓得死死的,木梨子交叉着胳膊坐在書桌旁,輕聲調侃安:
“恭喜你,安,你這麼早就養了一個兒子。”
安挪了挪身體,小聲說:
“我胳膊早麻了,但我怕我走了他又睡不好。”
木梨子聳聳肩,說:
“你就打算這麼當一週的r?”
安連身都不敢翻,保持着一個極度不舒服的姿勢,回答木梨子:
“就這樣唄。今天的事,應該就是方寧叔做的吧?”
講這句話的時候,安的聲音又降了幾度,她生怕讓男孩聽到她和木梨子的對話,所幸,男孩睡得很熟,而且應該沒有做什麼噩夢,呼吸平穩,面色安詳。
木梨子回答說:
“你如果相信二十幾條蛇單單挑雷彤這一家的窗戶爬進來,只是個單純的巧合而已,那我建議你去看看醫生,治療一下過度樂觀症。”
安苦笑一聲。
方寧叔終於動手了。
這還僅僅只是和他約定的第一天呢。
不過,還是那個問題。
他爲什麼只放了一條毒蛇呢?真的想讓男孩死的話,把那些無毒的火赤練蛇全部換成毒蛇不就行了?
難以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