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遙如此做的目的,不過就是想把“時間”的主導權牢牢抓在手裡,這樣的話,到底是幾點,完全就是由林景遙一個人說了算。而齊曉城正好把自己的手機丟在了宿舍,無疑給林景遙爭得了更多的主動權,讓齊曉城殺人的嫌疑顯得更大。
齊曉城醒來後,爲了保全自己的面子,應該不會當即就說出自己在男廁裡睡着了,當然他也只以爲自己睡了沒多久,哪知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但也有證據可以證明他的清白,假如他只睡了一會兒,照相機不會那麼快就沒電了,如果齊曉城的相機可以自動保存視頻的話,只要保留了那段時間的錄像,那將會是證明他清白的絕佳的證據。
林景遙只以爲他在廁所隔間睡着了,卻不知道他是要去做拍攝自己的**這樣齷齪的事情。
這點疏漏,完全足以葬送她的全盤計劃!
更何況她前前後後留下了大量的紕漏,正如安所說,只要動點腦子,林景遙的陰謀便無所遁形了。
最讓木梨子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屍體還被擺成了l形,說實話,木梨子第一次看到屍體的形態時,腦中就浮現了宿舍成員名字首字母中,唯一帶“l”的林景遙。
這是太明顯的暗示吧,要麼,是林景遙認爲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故意以這種行爲挑釁,要麼,是她出於惡趣味想把屍體擺成那個樣子,但是沒注意到屍體的形態和自己姓名首字母恰好符合,留下了讓人懷疑的由頭。
木梨子深呼吸一口,嘴角終於綻出這一天之中最真心最愉快的笑容。她放柔聲音,對安說:
“謝謝你。”
安依舊是溫婉的聲音:
“不客氣,收拾收拾,趕快回來吧。不過如果你覺得需要做些什麼的話。別直接去找警察,打印一封匿名舉報信,把你的想法寫上去,但要記得,以一個旁觀者的口吻講,不要提及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的事情,如果必須提及的話,就說是從宿舍中某個人那裡聽說的。祁凰也好,越……叫什麼來着,越千凌也好。明白?”
這些其實不用安提醒,木梨子也不會疏忽的。她謝過安之後,掛掉電話。心中積聚的抑鬱一掃而空。
但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忘了問一件事。
她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其實是想在問案子的同時,假裝不經意地問一下安,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聶娜娜的人。
畢竟。聶娜娜直接報出了“小安”這個名字,實在讓木梨子生疑。
不過暫時還是算了吧,等過兩天再問她,也顯得更自然點兒。
她不再準備回寢室拿東西,而是直接去了學校附近的網吧,隨便報了個假身份證號。把自己剛纔所想的全部打出來,關鍵部分做了些語言修飾,檢查一遍。沒什麼紕漏後,借用了網吧的傳真機把文件傳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後,她也不準備回宿舍面對林景遙她們了,反正收到自己這封傳真後,不管警察對它採信度有多高。至少部分調查重點會放到林景遙身上,到時候。比自己這封信更加可信的證據就會被髮掘出來。
接下來的事兒,就是警察們的了。
現在,她只剩下一部分的調查研究資料還放在教室裡,她去拿一趟後,就可以徹底告別五大了。
今天還是週六,教室裡估計也沒什麼人。
但爲防萬一,當邁進教室門的一瞬間,她還是把自己臉上那些輕鬆的表情完全收起來了,一股冷冰冰的氣質從內到外散發出來。
這樣的僞裝,可能也只有這最後一次了。
教室裡坐着越千凌,不過當木梨子進來的時候,越千凌也沒有擡頭,而是專心致志地看着攤在自己膝蓋上的一本影集。
看來自己的姿態是白擺了。
木梨子放下心來,微微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氣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經過幾天的瞭解,木梨子已經對這個叫做越千凌的女孩充滿同情,她膽小,怯懦,畏首畏尾,但是她的本性很善良。
剛開始的時候,越千凌也是蘇嬌妮她們欺負凌辱的對象,但她實在是太膽小了,連成爲跟班的資格都沒有,蘇嬌妮欺負了她一段時間之後,估計也覺得沒意思了,不再去逗她,接着她開始被寢室裡其他幾個女生呼來喝去當做小跑腿,閒時還會成爲她們嘲笑的對象,而她只會呆坐在那裡訕訕地笑。
要是按照木梨子以前的性格,肯定不會坐視不理,但那幾個女生顯然已經把欺負越千凌當做無聊生活的調劑和消遣,如果自己貿然爲她出頭,不僅會爲自己樹敵,還會給越千凌招來更多的麻煩,一旦那些女生髮現從自己這裡佔不到什麼便宜的話,肯定會把針對的目標指向越千凌,到那時,她的處境必定會更艱難。
現在,蘇嬌妮死了,林景遙是嫌疑人,只剩下祁凰一個人,她的日子也能過得輕鬆點兒了吧?
木梨子這樣想着,但在路過越千凌的座位時,她發覺了一絲古怪。
她都走到這裡了,越千凌居然還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到來,她的一隻手撫上照片,來回摩挲着,像是在擦拭昔年的心愛收藏的古玩愛好者。
她的這個動作讓木梨子的好奇心頓生,她往影集上瞟了一眼。
就一眼,木梨子的眼睛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她的全身都哆嗦起來,心臟跳動的速度瞬間衝到高峰!
匆匆的一眼,照片的影像就像是燒紅的烙鐵一樣,直接燙進了她的視網膜裡面,燒得她眼前一陣劇痛。
這時候越千凌才發現站在桌子邊的木梨子,她立刻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把影集一把合起來就往自己桌鬥裡塞。
木梨子也不顧什麼禮節了,立即伸手抓住她胖胖的胳膊一使力,越千凌疼得一聲低叫,影集從她手裡落到了地上,木梨子反應比她快得多,迅速彎腰抓起來就朝門外跑去。
她聽到自己身後傳來越千凌“還給我!”的大叫和追出來的腳步聲,這是她第一次聽見越千凌用超過八度的聲音跟別人講話。
想來,這個影集是對她很重要的吧?
木梨子抓緊影集,那是一本薄薄的照片集,邊緣都發黃了,看起來是有些年頭了。
她跨上樓梯,向天臺跑去,那個地方是夏綿告訴她的,經常會有小情侶在那裡幽會。後來學校就禁止學生上去了,理由是怕有學生因爲什麼事情想不開跳樓自殺。所以那兒和行政樓那邊隨便就能上去的天台不同,是鎖着門的。
在爬樓梯的時候,木梨子再次聽到了越千凌的喊叫,那聲音已經帶有哭腔了:
“你要去哪兒啊?求求你,還給我吧……”
木梨子狠了狠心,對她的叫喊充耳不聞,連跳了幾階樓梯,因爲衝得太猛,她的身子往前踉蹌了幾下,險些跌倒,她的心臟也隱隱不舒服起來,不是由於過於猛烈的運動,而是由於因爲馬上要知曉日思夜想的秘密而興奮。
跑到頂層,木梨子也不免開始喘息,通向天台的大鐵門果然是緊鎖着的,她索性抱着影集坐在了樓梯上,等着那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同時順手翻開了影集。
幾秒鐘後,她和越千凌隔着一條12階的樓梯,面對面了。
越千凌看她坐在地上,也不敢輕易靠近,只敢往上踏了三四個臺階,就站定,弱弱地說:
“能不能還給我……拜託,我求你好不好……你搶我這個幹什麼,又沒有用的……”
說話的時候,越千凌還小心地四處張望,生怕有什麼人埋伏在附近,她剛纔追過來的時候完全沒有動腦子,等追到這裡的時候她纔開始後悔,說不定自己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招惹到了這位邵雪同學,她搶了自己的影集,是爲了把自己騙到這裡來修理自己嗎?
木梨子把影集翻了好幾頁,才發現自己剛纔所看到的不過是滄海一粟。她壓抑着內心翻涌的疑問和不解,維持着表面上的冷靜,對越千凌說:
“你想多了,我可沒那個打算,只是看到你影集裡的人,非常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所以想找你來問一問。”
木梨子注意到,聽到自己這句話後,越千凌本來就很大的眼睛一下子睜得更大了,還沒想明白越千凌的反應爲什麼這麼大,她就又往上走了三四個臺階,急急地問:
“是哪個?”
這樣突然的動作和逼問的語氣,讓木梨子也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裡,這個女孩從不會做出這麼富有進攻性的動作,顯然是自己剛纔的那句話刺激到她了。
她把影集舉起來,指着其中一頁的照片,問她:
“你能告訴我,這個人叫什麼名字嗎?”
她沒有具體地指照片中的哪個人,這是她的一時疏忽,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變得極度焦灼。
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現在離她已經是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