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聽到胡佐斐那番講述後,張浩心中已有預料,可依舊不願意相信靈兒丫頭百般維護的竟是一個老賊。
與胡佐斐二人坐在那裡,沉默了許久,他才嘆了口氣,道:“既然你是靈兒老主人的師弟,我們以前的恩怨也到此結束,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在打我的主意,至於……”
說到這兒,張浩的臉上露出一抹狠戾:“至於胡不爲的仇,我會去討回來!”
“嘿,沒想到你我還頗有淵源!”胡佐斐笑了笑,道:“地賊爺爺從未吃過大虧,近日卻被你小子狠狠敲詐了一筆,那些東西……”
沒等他說完,張浩便臉色一寒,冷笑道:“那些東西既然到了我的手裡,你就別再想要回去,還是說點兒其它的吧!”
見此,胡佐斐微微一怔,乾笑着搖頭自語:“翻臉不認人,是個狠角色!對了,你先前說六慾沉淪陣怎麼了?”
“此處名爲沉淪空間,我雖然沒有感覺到六慾沉淪,但應該是有些某種關聯!”
而張浩的眉頭卻微微一皺,擡眼望着四周漆黑一片的虛空,道:“這片空間恐怕是有人用莫大神通創建而成,你我想要出去,必須找到維持這片空間的陣基。被咱們破壞的那座黑石高臺,或許算一處,但一定還有其它!”
說到這兒,張浩低頭看了看下方的一層無形壁障,陷入了沉默。
“你是煉器師?”胡佐斐眼神露出一抹訝異,只是那猥瑣的樣子,看上去令人討厭。
過了許久,張浩才點了點頭:“算是吧,不過這六慾沉淪陣,威力極大,而且還被佈陣之人可以隱藏了陣基,想要找到恐怕沒那麼容易。六慾沉淪與空間融合,這……”
見他神色不解,胡佐斐也就沒再追問,回身看了看,發現除了他們二人,並未見其它東西,便在虛空中坐了下來。
“或許,等找到魅影藍魂的真身,這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張浩自語一聲,隨後從納戒中,再次將“情之孽、欲之念”兩面圓鏡取出,盯着鏡面,道:“無情無慾,方可得見真身,可一個人又怎麼會沒有情慾?”
卻不曾想坐在那裡的胡佐斐冷笑起來,哼道:“情非情,欲非欲,無情既有情,有欲既無慾,心魔不平,情慾不盡,心靜如水,情慾即停!”
“嘿,沒想到還能從你這老禿賊口中聽到這番話!”張浩神色訝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後舉起了兩面水晶圓鏡,一陣朦朧的光華從鏡內射出,將他籠罩:“在沒有擺脫情慾糾纏時,最好不要讓我受到打擾,能否出去,就在此了!”
胡佐斐心知他是提防着自己,冷冷一笑,道:“放心,你家地賊爺爺從不對自己人下手!”
朦朧光華傾瀉而下,在這漆黑的虛空中,讓張浩身影顯得十分朦朧,時間一點一滴的悄然流逝,而他臉上的表情卻極爲複雜,時而歡喜,時而憤怒。
胡佐斐果真依言沒有對他下手,其實老禿賊也明白,如今想要離開這裡,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找到魅影藍魂。
而他自己貪慾極重,想要參透情慾二字,恐怕需要的時間會更久。胡佐斐深知這一點,索性將重任交給了張浩。
外人很難看到朦朧光華內的景象,然而,張浩此刻卻陷入了絕境。
情之孽、欲之念,兩面圓鏡中,同時顯現出了一副場景。
如墨黑髮隨着微風飄動,鄭雲一襲白裙,倒在雲鸞背上,眼神帶着濃濃的有傷,蒼白的臉龐,平添了幾分悽美。
而在雲鸞附近,接天閣主天澤、道宗掌教靈陽子帶領着數百位中州強者虎視眈眈,熟悉的畫面再次出現,讓張浩瞳孔瞬間緊縮。
圓鏡內,他的身影猛然出現,神情複雜的看着鄭雲,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與他那段難忘的經歷相同。
雖身具不死星火,可終究沒能挽回失去的人,鄭雲身受重傷,是險些死在他的懷裡,而臨死前唯一的心願,卻是讓張浩帶着她回家。
悔恨、憤怒、以及絕望的情緒充斥着心神,讓鏡面中的他,雙眼不知不覺變得一片血紅,充滿暴戾的殺意,瘋狂涌動。
天空中雷雲密佈,幾百年未曾降過雨水的荒漠,在他的殺意引動中,下起了磅礴大雨。
緊接着,張浩如同魔神般,手握黑色戰刀,對數百位中州強者展開了殺戮。
這一戰,天澤隕落,道宗掌教靈陽子慘死,一把刀殺的那些中州強者膽戰心驚,可也讓他伸手重傷。
鄭雲重傷,讓當時的張浩以抱有必死之心,一百多位渡劫期以上的強者,都死在了他的殺戮中。
惜月等人的到來,沒有讓他終於停下了無盡殺戮,也從必死之局中僥倖活命,可面重傷的鄭雲,張浩卻升不起一絲喜悅。
帶着鄭雲獨自返回大元國境內的一個小村落。荒原上,落寞的身影矗立在狂風中,直至夕陽歸去……
“情之孽,欲之念!念之人,孽之緣!雲兒,我絕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
看着圓鏡內的孤墳,張浩身體輕輕顫抖,雙眼不知不覺中以變得溼潤,過了許久,他才長長嘆了口氣,道:“你我都是傻瓜,爲什麼不早點兒嘗試着原諒?呵呵…你現在一定在恨我對麼?”
下一刻,兩面圓鏡中的影響開始變化,惜月一臉嗔怒的瞪着他,舉手欲打,絕美的臉龐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小賊,你在找死麼?”
如果換做以前,看到惜月這種神態,張浩一定會口無遮攔的調戲一番。
可此刻,他卻苦笑着搖了搖頭,鄭雲的事,讓他內心充滿自責,這種自責一直被他深深掩藏着,雖然平時一副什麼事情都不在乎的樣子,可一旦被勾起了過往回憶,心中的痛依舊無法磨滅。
兩面圓鏡內的畫面又一次轉變,巨大的空間黑洞,充斥着狂暴能量,兩道身影相擁着,衝向了即將崩塌的洞口。
可二人的速度依舊慢了一絲,在他們即將到達洞口是,狂暴能量使得崩塌陡然加快,張浩瞳孔緊縮,不假思索的將鄭雲推了出去。
而他自己卻因爲反震之力,被留在了空間黑洞中。洞口瞬間消失,耳邊傳來鄭雲嘶聲力竭的哭聲:“我恨你……”
“呵呵,我是該恨!”張浩自嘲一笑,緩緩閉上了雙眼:“無情無慾,呵呵,這世上又有誰能做到,無情無慾後,與那石俑又有什麼區別!”
胡佐斐擡眼看了看他,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無情無慾只不過是那些道貌岸然之人,爲了追求不可告人目的而編造的謊言罷了,呵呵,你小子能想通這些,倒是令地賊爺爺刮目相看!”
“情慾相隨,纔會有精彩的人生,你們兩個能來到這裡,已經讓我很是意外!”
黑色虛空突然開始扭曲,下一霎,耀眼光芒乍現,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從白光中緩緩浮現,微笑而立,道:“幾萬年了,一切也該到了結束之時!”
張浩神色訝異的看着面前這位女子,眉頭皺了皺,從對方身上,他沒有感受到一絲戾氣,反倒是那種平和的氣息,讓他如沐春風。
“你身上有凌傲的氣息,可惜……”
風華絕代的女子,靜靜的看着二人,最後將目光停在張浩身上,嘆了口氣,道:“可惜你的路,已然註定!”
這句話,讓他心裡感到極不舒服,冷笑道:“我的路,由我自己來選,誰也無法左右!”
此刻,胡佐斐卻盯着那位女子,賊兮兮的笑道:“魅影藍魂?嘎嘎!地賊爺爺終於見到你了!”
“是麼?”那位女子聞言,卻僅是微微一笑,擡起手臂,指着胡佐斐道:“千萬年來,想見我的人數不勝數,而你卻最沒這個資格!”
說罷,一陣白光閃爍,胡佐斐隨即突兀消失!
“你……”
見狀,張浩眉頭一皺,欲言又止。而那位女子將一雙藍色的眼眸轉向他,冷笑道:“此人貪慾太重,留在這裡也是找死,你不一樣,在你的心裡,我看到了責任,這是他沒有的!”
“只是揹負的太多,也會讓人覺得很累很累!”魅影藍魂突然間嘆了口氣,轉身背對着張浩,道:“跟我來吧,希望你能緊守心底的那份真誠!”
白光緩緩擴散,直至將二人籠罩,整片黑暗虛空,最後都被這種光芒充斥,沉淪空間,不知不覺在迅速收縮。
虛空深處,悄然傳來一聲嘆息,早先在高臺上見到的那位中年男子,凝望着遠方,道:“魅兒,當年的我,爲了追求更高的境界,最終卻與你成爲水火不容的仇人。這份仇,壓在你我心中太久,一切該結束了!”
“很奇怪我爲什麼出現?”
一片白濛濛的空間中,風華絕代的女子,坐在張浩對面,輕聲笑道:“有什麼想問的,你可知直接問出來,這或許是我在世上最後說話的機會!”
魅影藍魂突然出現,讓張浩有些不知所措,過了許久,他才問道:“我想知道除了與你融合,還有沒有其他辦法恢復殘魂!”
然而,魅影藍魂卻嬌笑起來,笑聲中透着一股悲涼,緩緩說道:“世人都知我能與殘魂融合,卻不知融合後,他們也將失去自我,呵呵,這或許便是逆天而爲的代價吧!”
說到這裡,魅影藍魂擡手將胸前衣襟拉開,微笑着道:“你看見了什麼?”
張浩神色平靜的瞥了一眼,並未像以前那樣面紅耳赤,僅是點了點頭,道:“藍色的靈魂能量!”
見狀,魅影藍魂輕笑着望向了遠方:“藍色的靈魂,是啊,我來自那個地方,與你們有極大的差別,這也是他爲什麼容不下我的原因!”
而張浩卻轉頭順着她的視野望去,透過白濛濛的空間,不難看到外面那片黑暗虛無:“你所指的他,可是高臺上那個人?”
“他叫凌傲,與我來自同一個地方,可惜最終卻走上了不同的路!”魅影藍魂幽幽一嘆,轉眸凝視着張浩,道:“你可知道三九之域的來歷?”
這句話,卻讓他神色一凜,猛的醒悟過來,道:“你的意思是,九天十域,原本不再這裡?或者它……”
見此,魅影藍魂輕笑起來,可是藍色的眼眸中,卻帶有一層淡淡的水霧:“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當年苦心創建的三九之域,如今會變成這樣。這一切,都來自於那些修仙者的貪婪,他什麼都以想到,卻終究卻沒能料到人性的貪婪,會帶來這麼大的浩劫!”
“你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張浩訝異的看了看四周,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之處,才問道。
卻見魅影藍魂冷哼一聲,手臂猛的在二人中間劃落,一副藍色的光幕出現,上面開始顯現人影。
當張浩看到光幕中的影像時,神色突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