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聽了這話,心裡卻也嘀咕了起來,沈清薇說這話也不知是隨口說的,還是有所指的。她那麼聰明,若是若是知道了自己和沈暉之間的那些事情,那將來當真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林氏如今也只有一味的陪笑道:“三丫頭只怕是看錯了,我那裡有什麼好不順心的,倒是昨兒聽說二老爺的的舊傷復發了,也不知道如何了?”
沈清薇骨子裡裝的並不是小姑娘的心,因此對林氏的這些僞裝也不覺奇怪,見她還刻意問起了沈暉的身子,便笑着道:“還沒有謝謝三嬸孃呢,聽說三嬸孃昨兒又給父親送了仁安堂的膏藥,我原以爲父親用了三嬸孃送的膏藥,會好的快些,也不知道爲什麼反而更重了一些了。”
沈清薇這話雖然有些旁敲側擊的意思,可在外人耳中,也聽不出什麼來,但在林氏聽來,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兒了。林氏本就做賊心虛,又被沈清薇這麼一問,到像是說沈暉的腰傷嚴重了,和自己送去的膏藥有關一樣,頓時臉色就變了變,忙轉頭往老太太那邊看了一眼,見她到像沒事人一樣,這纔有些尷尬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想着去年送去的膏藥二老爺倒是用的好了,便想着今年再送一些,若是不好用了,那就不用罷了,也不值什麼,不過就是順便讓人帶過來的而已。”
沈清薇見林氏雖然說的不慌不忙的,可心裡倒像是有幾分害怕的樣子,只一個勁的往老太太那邊看,倒是想怕老太太知道什麼似的,便又故意道:“三嬸孃送的東西自然是好的,只是或許父親這次腰患和往日不一樣,這藥膏不對症了,自然就沒有效果了。”
林氏弄了別的東西來充當藥膏,自然是不對症的,沈清薇故意給她下套子,林氏就越發緊張起來了。只有老太太並不知情,便笑着道:“你這孩子,你三嬸孃也是一片好心,你父親幾十年的病了,若是幾貼膏藥就能好,那可不就神了。”
沈清薇便低着頭不說話,擡起頭的時候又看了林氏一眼,見她略略鬆了一口氣,便笑着道:“老祖宗說的是,只是難爲三嬸年倒是年年都記得,年年都送過來。”
林氏聽了這話,臉上又不好看了幾分,想着也給老太太請過安了,便起來福了福身子道:“我房裡還有些事情,就先告辭了。”
丫鬟送走了林氏,老太太見沈清薇視線還停留在林氏的身上,便問她道:“你是怎麼了?今兒跟你三嬸孃說話,針尖對麥芒似的?”
沈清薇這知道老太太並不是沒瞧出來,只是不說而已,自己卻還當自己掩飾的好,頓時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低頭道:“老祖宗說什麼呢,我哪裡有針對三嬸孃,不過就是尋常招呼而已。”
“尋常招呼?尋常招呼能招呼出火藥味來?你這丫頭,別當我不知道,你現在大了,心思也細膩了,你心裡想什麼,我還能不知道嗎?”
沈清薇聽老太太這麼說,倒是真有些緊張了起來,若是老太太真的知道些什麼,以她的性子,如何還能這樣淡然呢?沈清薇想着前世自己進了宮,除了謝氏的當家地位不保了,老太太卻也是老封君一樣的享着天倫之樂,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何苦讓她知道呢?
“是是是,老祖宗眼睛雪亮着呢,什麼都知道,是我自己小心眼了,想着母親就不會在老祖宗跟前像三嬸孃這樣盡孝服侍,又怕老祖宗疏遠了我母親,心裡着急呢!”
老太太聽了這話,只笑着道:“你這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你母親是國公夫人,自然有她的幾分尊貴,難道還能跟你三嬸孃一樣,整日在我跟前端茶遞水的?再說了,我也不指望你母親在我跟前這樣,她要是真有這個耐心,我還先不自在了,就由着她吧,只要她還能把這個家當好、把你父親服侍好,也算是功勞一件了。”
沈清薇心裡也知道這個道理,私下也勸過謝氏好幾回,在老太太跟前不能只應景一樣,奈何謝氏往往也是三天打魚兩天篩網,對老太太總有那麼幾分芥蒂。
“老祖宗最是寬厚,我替母親謝謝您!我替母親天天陪在老祖宗跟前,這樣可好?”
老太太看了一眼沈清薇,只笑着拍着她的手背道:“你呀,滿打滿算的,也就還剩下兩個多月在家的日子了,就算天天陪着我,也不過六十來天了。”
沈清薇想起這個來,心下也又是害羞又是難受。前世她雖然嫁不出去,可好歹還在家多待了好些年,如今卻馬上就要出閣,想來心中還有些不捨。
老太太見沈清薇垂下了眼簾來,只笑着道:“你瞧瞧,我還沒傷心呢,你倒先難過了起來,你好歹嫁給了豫王殿下,還在京城待着,想當年我從山西嫁過來,那當真是人生地不熟的。”
老太太孃家山西的張家,那也是一個大世家,出了不少的官員,當年老太太的父親是當朝首輔,可家裡的老婆孩子卻都在山西老家,老太太便是一個人,從山西嫁到了衛國公府來,這一晃就是四十多年過去了。
“我自然不敢跟老祖宗相比,我最好能不嫁纔好,長長久久的陪在老太太身邊,就算讓我一輩子不嫁人,我也願意了。”沈清薇說這話卻是真心的,若不是因爲知道前世自己會入宮,她當真願意一輩子都在老太太的身邊,看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又說起傻話來了,你若是不嫁人,難不成在家裡當老姑娘?姑娘家相夫教子這纔是正道,別的都是空話,你那時候還小,陷入那些才名中,我也是不喜歡的,只是後來你自己慢慢明白了,也醒悟了過來,我纔算隨了你了。”
沈清薇在福雅居又聊了幾句,至午膳時分的時候,迴流霜閣的路上,才遇上丫鬟進來回話,說是李煦來了。沈清薇聽了這話,臉頰忍不住就紅了起來。那丫鬟便道:“殿下去了世子爺的院子,世子爺便讓丫鬟來請了姑娘過去。”
雖然兩人早已定下了親事,可這樣隔三差五的見面,說出去終究有些不好意思,李煦便先去了沈伯韜的院子,這樣也好通過沈伯韜,間接的見沈清薇一面。
沈清薇想着今日不過就是想把那個東西給他,卻也沒有非見不可的必要,便吩咐丫鬟道:“你去告訴世子爺,就說我不過去了,讓他好好招待殿下,一會兒殿下臨走之前,派人來我這邊拿個東西便好了。”
那丫鬟估摸着沈清薇大約是怕羞,又想着避嫌,便也沒再說什麼,只點頭應了,往沈伯韜院子回話去了。
沈清薇回了流霜閣,正預備着要傳午膳,誰知道沈伯韜那邊的丫鬟紅香又來請人,見了沈清薇便道:“世子爺說了,一兩年沒有請姑娘過去聚一聚了,今兒難得有客,便請了姑娘一起,姑娘怎麼反倒不願意了,那可就越發生分了。”
沈清薇聽了這話,倒是不好拒絕了起來,想了想才道:“那你回去回了哥,就說我一會兒就過去。”
因爲要見李煦,沈清薇少不得換了一件衣裳,等到沈伯韜院子的時候,丫鬟們已經在廳裡擺飯了。沈伯韜見沈清薇終於到了,笑着起身迎道:“三妹妹如今越發不好請了,我這兒難道有老虎不成?”
沈清薇這時候早已經看見了李煦,臉頰微微泛紅,見沈伯韜故意打趣自己,只笑着道:“哥哥哪裡來那麼多廢話,縱使真的有老虎,我這不是也來了嗎?”
沈伯韜聽了這話,哈哈笑了起來,便拉着她入席了,沈清薇就坐在李煦的身邊,擡起頭瞧瞧看了他一眼,才問道:“今兒怎麼沒進宮嗎?有功夫過來?”
李煦今兒倒是進宮了的,只因有東西落在了王府,便讓人回去取去,誰知道帶信的人便將沈清薇的口信也一併帶了過去。李煦一聽,就全然沒有了看奏摺的心思,便和皇帝告了假,也不回王府,直接就往衛國公府來了。這不,他如今身上穿着的,還是朝服呢!
沈清薇問完了這句話,倒是也發現李煦穿着朝服,便又道:“穿成這樣就往別人家裡跑,你也不害臊的?”
李煦哪裡顧得了這些,聽了這話便笑着道:“左右不過是一件衣服,我自然沒有你講究的。”言下之意就是他瞧出了沈清薇出來見他,故意換了一身衣裳。
沈清薇聽了這話,頓時面紅耳赤的,嘟着嘴巴再不說話了。倒是一旁的沈伯韜忙幫她解圍道:“姑娘家本就應該講究一些,怎麼能和我們這些鬚眉濁物相比呢!”
李煦見沈清薇有幾分嗔怒的樣子,心下也暗暗緊張,後悔自己不該這樣的直言不諱,要是惹了美人生氣,可不就是自己自找的了。
“我的意思是,你穿什麼都好看,不必爲了我,特意換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