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薇原本就不愛聽戲,因此只聽了一場戲,便開溜了。良辰跟着沈清薇一起迴流霜閣,她方纔在路上遇見了輕紅,隨便問了一句,才知道是沈清蓉託了別院的人給沈清萱帶了話來,故而對沈清薇道:“姑娘對四姑娘這樣好,四姑娘怎麼心裡還想着二姑娘,我聽說四姑娘這次從南邊回來,足足也給二姑娘送了一箱子的東西過去呢,如今這家裡,誰不只當沒有了二姑娘這個人,就她一個還記掛着。”
沈清薇知道良辰也是爲了自己不平,可這卻不是她能責怪沈清萱的理由:“這就是四姑娘的好處,你也說了,家裡這些下人,如今哪個還記得二姑娘,也只有她還能記得罷了。”
沈清薇說着,只悠悠嘆了一口氣,吩咐良辰道:“我和二姐姐之間,這輩子只怕是不能和解了,四妹妹見過二姐姐從別院派來的人這件事,我們就只當不知道吧。”
良辰聞言,便只點了點頭,也再不說什麼了。
到了晚上,沈暉和大老爺果然都早早的進了內院陪着老太太,一家人除了在別院養病的沈清薇,唯獨只有三老爺一人缺席。
老太太便在院子裡架起了一道屏風,自己帶着沈暉並幾個哥兒們坐。謝氏、林氏帶着姑娘們坐。謝氏原想請了方姨娘一起過來,她只不肯,午後聽過了戲就往自己房裡去了。
沈伯韜出門幾個月,回來臉都曬黑了幾分,人倒是看着結實了不少,他少年得意,又是沈暉的嫡長子,老太太對他也越發關心了起來。
“你回來之後,有沒有各處走動走動?”
沈伯韜聽了這話,臉頰倒是紅了,他纔回來沒幾日,倒也沒各處走動,也就是今兒抽空去了一趟崔家送中秋節的禮而已。
“還未各處走動,父親說等他忙過了這幾日,再帶我到處走走。”
老太太只點了點頭道:“如今你也大了,將來這沈家的門楣也要靠你撐起來。”老太太說完這一句,正巧扭頭看見了沈伯安就坐在自己的對面,上回沈伯然腿摔斷的事情,最後也因爲沈伯然的堅持,老太太便也沒有再追究。不過老太太心裡明鏡一樣的,自然知道這裡頭的關節,便又開口道:“兄弟之間要和睦,你們都是沈家的子孫,要跟你們父輩一樣,相親相愛才行。”
衆人便都一一點了點頭,沈暉只笑着道:“老太太今兒怎麼說起這些來,今兒過節正高興,就不要說這些了,沒得讓孩子們覺得沒意思。”
老大爺知道老太太這一句話也是有所指的,便也跟着道:“就是就是,老太太今兒下午聽的什麼戲?可熱鬧?”
老太太見兩個兒子都跟自己打馬虎眼,便也不多說什麼了,只笑着道:“好好好,今兒聽你們的,我就不說了,大家開開心心吃一頓團圓飯纔好呢!”
衆人聽了這話,這才都放鬆了心情,開始吃起了團圓飯來。
吃完了晚飯便是賞月,以前都是各拜各的,今年沈清萱頭一次在聽雪閣過中秋,因此便請了沈清薇和沈清蕊一起過去,姐妹三人一同拜月。
沈清薇並沒有提起下午沈清萱見那別院婆子的事情,沈清蕊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倒是走在路上的時候,兩人商議起了沈清蕊搬家的事情。
“既然是老太太的意思,那你就住過去吧。”沈清薇今兒下午向老太太提出這件事情來,其實也是試探一下老太太的心思,若是老太太還想着把幽芳閣留給沈清蓉,她必定不會鬆口讓沈清蕊住進去的。
可如今老太太想也沒多想,就讓沈清蕊住進去,便可見老太太是抱着讓沈清蓉一輩子不回府上的心思了。其實對於沈清蓉來說,能長長久久的住在別院,何嘗不必在府上強呢?別院人少又清靜,那些閒言碎語不到她的耳中,只怕病還能好的快一些。
“我是怕二姐姐將來要是回來……”
沈清蕊的話還沒說完,沈清薇便笑着道:“我看你是個明白人,怎麼還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你二姐姐這輩子只怕是回不來的了,他如今年紀也大了,住在家裡也不方便,將來你和四妹妹都要出閣,有一個嫁不出去的姐姐在家裡住着,也不合適。”
沈清蕊聽了這話,還是忍不住黯淡了神色,想了想纔開口道:“三姐姐,你知道今兒四姐姐見了什麼人嗎?”
沈清薇原當沈清蕊是不知道這事情的,可沈清蕊既然這麼問出口,想必她也是知道的。畢竟那顧媽媽原就是大房的人,她難得能回一趟府上,畢竟去大房那邊走動走動,沈清蕊知道也就不足爲奇了。
“她見什麼人,和我們也沒有什麼關係,我們只當不知道便好了。”
沈清蕊聽沈清薇這麼說,只稍稍點了點頭。前頭沈清萱早已經回過頭來,笑着問她們道:“你們兩個走那麼慢,在後面說什麼悄悄話呢?”
沈清薇便笑道:“能有什麼悄悄話,不過就是問問她什麼時候搬家,我們也好出一份力啊!”
沈清萱心裡雖然還同情着沈清蓉,但也拗不過老太太的意思,只笑着道:“對啊,我們雖然沒有什麼大能耐,好歹也能幫你參考參考!”
福雅居里頭,老太太還在跟沈暉他們一起賞月,謝氏忙了一整天,卻有些乏累了,只熬了一會兒便先走了。大老爺因爲還在孝中,也稍微做了一會兒就走了。沈伯韜幾人在長輩面前,也都是沉默不語,老太太見他們這幅樣子,也沒有了賞月的心思,便開口道:“你們都下去吧,時辰不早了,各自早些安寢吧。”
沈伯韜幾個聽了這話,便都起身告辭。沈暉想起今日大老爺找自己商討的事情,卻有幾句話,還要問問老太太的意思,便開口道:“老太太,兒子送你回房去吧。”
沈暉鮮少做這些事情,老太太一聽,便知道他有話要說,只點頭應了道:“那你就跟着我進去吧。”
進了房間,丫鬟們送了熱茶上來,老太太便開口問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時候也不早了,今兒是中秋,你也早些回去和你媳婦團聚吧。”
沈暉聞言,只笑着道:“老太太說笑了,我們老夫老妻的,天天都在一起,還有什麼好團聚的。”
老太太只笑着道:“小別勝新婚啊,你這一走又是好幾個月,怎麼不要團聚團聚?”
沈暉聽了這話,只是微微一笑,繼而開口道:“大老爺今日找我,說要把安哥兒送去紫霞書院,我想着這事情還要問問老太太的意思,安哥兒明年春天,也該準備院試了,他的功課雖然一般,但是考個秀才,還是綽綽有餘的,那紫霞書院新開了一個童生課堂,進去的,卻都是一些秀才屢試不第的,所以兒子以爲,安哥兒大不必去書院,不如等明年考中了秀才,再去紫霞書院求學不遲。”
老太太聽了這話,岑吟了片刻,只嘆了一口氣道:“你說的固然有道理,但是我何嘗不知道大老爺的意思,他是覺得安哥兒這次做了這樣的事情,在你跟前臊了,他也一把年紀的人,又是兄長,又因爲小謝氏去了,他狠不下心來教訓安哥兒,故而纔有這種想法,也未必是安哥兒自己想去的。你既然覺得不好,索性就回了他吧,家裡頭請的先生難道不好嗎?非要去書院,他如今年紀還小,整日裡跑來跑去的也辛苦。”
沈暉見老太太這麼說,也心下了然,他原先只擔心自己若是回絕了,大老爺心中不自在,如今老太太發了話,大老爺自然是無話可說的。
“老太太說的是,兒子過兩日就和大老爺說清楚。”沈暉喝了一口茶,繼續道:“前兩日皇上召微臣進宮,商議了一下豫王殿下和三丫頭大婚之事,皇上已經命欽天監選出了幾個良辰吉日,最近的一個是十一月十八,大婚當日,皇上會宣旨冊封殿下爲太子,冊封三丫頭爲太子妃。”
“十一月十八嗎?竟這樣快了?”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只開口道:“三丫頭從性子就冷淡的很,我原本最擔心的人就是她,沒想到她如今倒是變好了,原先看着最乖巧懂事的二丫頭,反倒做了一籮筐的糊塗事情,把自己的將來也葬送了。”
沈清蓉雖然不是沈暉的閨女,可畢竟是沈暉的侄女,沈暉平常對她也頗爲關照,聽老太太提起了她來,只想了想道:“老太太也別太擔憂了,等二丫頭的身子好些了,將來再找一戶離京城遠一些的人家,這日子也能過起來,實在不行,便是國公府養她一輩子,也是無妨的。”
“話是這麼說,只是……”老太太終究嘆了一口氣,沒再繼續說下去,見時辰已經不早了,只開口道:“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