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往事
老人的話語讓白無塵震驚，也讓他感到深深的慚愧，自己受了一次欺騙就頹廢了這麼久，棄中原武林安危於不顧，確實稱不上大俠。兒女情長只是小事，關乎很多人興亡的纔是大事。
“前輩高風亮節，無塵佩服！”說完白無塵又一拜，以示自己的尊敬！
“這次老爺子走這一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來找你是爲了告訴你一些往事，關於你師傅的！”這次他罕見的沒有稱呼葉知秋爲老傢伙，白無塵心神震動，他的劍指得自那位不世高手，正襟危坐，仔細聆聽。
“他叫葉知秋，上次我已經告訴你了，說起他的經歷，比我這輩子說的書都要厚，可惜卻鮮有人瞭解，你的劍指練到了劍化天地的地步，可以說是天資驚人，他在你那個時候連陰陽魚都打不出來，更別提八卦和棋盤了，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老爺子我都不得不承認他是中原近百年來的第一高手，少林的原住持悟道列第三，而你的另外兩位師傅能排在第四和第五”說到這兒老人撫了撫鬍鬚，顯得有些自豪，這排在第二的不言而喻，就是他老人家了，這一點白無塵並不感到驚奇。
老人又道：“他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人家，父母具體是幹什麼的老爺子我也不知道，後來他在十三歲左右的時候拜入了一個小門派，叫‘無名劍’，這個門派你肯定沒聽說過，當時少林，武當佔鰲頭，其下則是峨眉、崆峒、崑崙，這個‘無名劍’門派小，不過數十人，門主的武功連二流都算不上，然而在這裡老傢伙開啓他奇崛又不爲人知的一生！”
“老傢伙的容貌不是蓋的，羽扇綸巾，風度翩翩，一下子就吸引住了門主的女兒，說來那門主的女兒嬌小可人，是個大美女，哪有少年不愛美女的，若是老爺子年輕個五十歲，也過不了美女那一關的，臭小子，我跟你說那個美女......”老人看到白無塵的手摸着額頭，神情有些古怪，不由得乾咳一聲，察覺到自己的話題跑遠了，“那個，咱們今天不談美女，而那個老傢伙呢偏偏犯賤，說什麼男兒事業未成，何以爲家這樣的屁話，他當時不過一個三流高手，怎麼才能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名頭，門主的女兒由此記恨他，而他每天勤練武功，雖然資質平平，卻勝在能吃苦，被他練出了一點名堂，他在十九歲的時候就學光了門派裡的所有武功，那個門主對他青眼有加，提出將女兒嫁給他的想法，這個天殺的，他又拒絕了！”
“門主也被弄愣了，繼那次之後，門派裡的所有人都討厭他，一個普通人家的子弟卻總喜歡裝清高，他也樂的清閒，沒事就琢磨武功，後來他在出門辦事的時候被門主女兒派來的殺手險些殺死，你說說，要是當初他早答應了不就大圓滿了嗎？”
“依無塵之見倒也未必，若是師傅真的娶了那個門主的女兒才真正會過上生不如死的生活，一個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
老人看了白無塵一眼，眼裡閃過奇光，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那次他沒死，被另外一個大美女給救了，這個大美女的身份可不一般，你絕對猜不到她是誰！嘿嘿嘿，張玥，崑崙派掌門張天師的獨女，也不知道他怎麼就有這麼好的福氣，張玥不僅救了他，還看上了他！她可不像那個門主的女兒那麼狠毒，而是溫柔善良，善解人意，是各大門派心目中的情人，不知道有多少才俊看上了她。老傢伙的傷很重，休息了七天才能下牀走路，張玥就照顧了他七天，當然是隱秘的，不然孤男孤女共處一室，又是崑崙掌門的女兒，天下必定會鬧出很大的風雲。張玥對老傢伙可謂情深意重了吧，可你猜怎麼着？”
“不會又......”白無塵沒敢說出這個猜想，怕玷污了他心中那個神聖的形象。
“你猜的一點都沒錯，老傢伙在傷好了之後只道了一聲珍重就離開了，留下了心如刀絞，眼淚盈盈的張玥，你可知道他這次去了哪兒，武當！他在武當門下當了一個小門徒，絲毫不起眼，當時的武當掌門若谷老道甚至根本不知道他這個人，在武當，即使是最小的門徒也會被授以太極劍和太極拳的心法，至於能領悟多少，就看他們的造化了！說他資質平凡一點都不冤枉他，太極劍和太極拳他都沒領悟多少，可在武當有了他的第一次機緣。武當的藏書閣是個好地方，裡面的武功心法和前人的心得體會不甚枚舉，他就這樣被安排去藏書閣整理書，一整理就是一年，其間看了多少書沒人知道。但他從小有個優點，記憶力好，他的父母那時還想讓他考個狀元來着，當真是好笑！”老人的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笑意，能說起老傢伙的醜事一直是他很願意的。
“離開了藏書閣後，他就離開了武當，那時他的武功稍有長進，離江湖上的二流高手不遠了，後來他又去了峨眉，峨眉只收女弟子，他在那裡只是個打雜的，也是在峨眉藏書的地方打雜，幹了半年，他又開了，然後你猜他去了哪兒？”
“難道是崑崙？”白無塵瞪大着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心想不可能吧，自己只是隨口一說的。
“臭小子，我就覺得你有慧根，老傢伙就是去了崑崙，你說他要臉不，將人家崑崙掌門的女兒都傷透了心，還有臉去崑崙”老人一拍桌子，神情十分激動，“而且他去崑崙還是明目張膽的去的，當然不可避免的又遇到了張玥，這次他開竅了，沒有再傷人家美女的心，張天師不知道這件事，他早就有意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崆峒派的大弟子秦莫生，這個秦莫生在江湖上名氣不小，憑着雙劍在同輩中穩居第一，是下一任崆峒掌門的不二人選。張玥沒有把老傢伙的事告訴張天師，兩人每次都約定在同一個地方相會，臭小子，你再猜猜是什麼地方？”
這次白無塵閉着眼睛都能知道答案了，毫不猶豫的道：“天書閣！”崑崙藏書的地方就叫天書閣！
“真不知道那個張玥怎麼想的，要是老爺子我和漂亮姑娘約會，肯定選在有花有草，能談天說定賞月的地方，她竟然能和老傢伙在天書閣約會！這次老傢伙是春風得意，既有沒人相伴，又能看到這麼多的書。但好景不長，張玥偷情的事還是被張天師知道了，雷霆大怒，可張玥就是不肯說出那個男人是誰，後來上吊自殺了”老人頓了頓，神情有些嚴肅，又插了一句，“老傢伙曾經和我說那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遺憾的事！”
“老傢伙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對張玥是動了真情，在得知她的死訊後據說他哭了，很想找張天師去理論，最後他又忍住了，既然張玥用死來保護他，他又怎能辜負，他離開了崑崙，那個讓他傷心的地方！”
白無塵沉默了，眼神裡有些暗淡，他想起了黎倩，心裡一陣痛。
“後來老傢伙輾轉走了很多地方，大大小小的宗門他都去過，在任何一個宗門裡他都是一個默默無名的門徒，而他去的唯一目的就是看書，幾年下來他看的書怕是一個滿腹經綸的耋耄老者都比不上，在他二十四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喜劇性的事，也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黴，那個‘無名劍’的門主死了，門主女兒花了千幸萬苦又找到了他，硬是讓他回去做門主，否則就自殺。老傢伙知道她的意思，讓他做門主無非就是給他個名頭好讓他娶了她，在門主女兒的軟磨硬泡下，他答應了。但他沒有娶門主的女兒，他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子已經死了，他的心也死了。在當門主的時候，他又開始琢磨武功，這次他琢磨的事天下的武功，博採衆家之長，終於那套威震天下的劍指產生了！那個時候他還只能創出前幾式，在他二十六歲時才更近一步，打出了太極陰陽魚，此時他已是名副其實的一流高手，只不過他自己都不知道罷了！”
白無塵聽得如癡如醉，沒想到一個前輩高手有如此傳奇的經歷，他越來越佩服，老人說的很簡單，但自創一套武功是何其的艱難，白無塵自問現在都沒這個能力！
“他一直生活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在他三十歲時創出了八卦，要不是因爲一件事，他到那時都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很高。他和張玥的事終究暴露了，張天師找到了那裡，由於怕家醜外揚，他是一個人來的。憤怒至極的他殺光了‘無名劍’的所有人，包括門主的女兒，在老傢伙的書房裡找到了他。他還在研究武功，比起練武，他研究創武的興趣更大，張天師拔劍就要殺他，他爲了自保，使出了那招八卦，那威力可想而知，張天師被打成了重傷，目瞪口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一個普通的青年竟會有如此高的武功。他的內心被狠狠的打擊了，回到崑崙後從此閉關不出。老傢伙一樣也震驚了，也是在那一戰中，他找到了靈感，棋盤應運而生！”
“再後來就沒有特殊經歷了，在四十幾歲的時候他在武當和柳焚天一戰也是隨性使然，拿了那張記載着‘天魔功法’的秘籍後，將它們撕開，分別交給了若谷、白楓、蕭雨，他的意思很簡單，想讓他們從中悟出自己的招式，許是覺得這個世間沒什麼厭倦的了，他選擇隱居在雲山，之後的事情就不必我多說了！”
一代奇人的故事終於講完，白無塵似乎從他的經歷中明悟了很多，隨即又想到了一件事。
“那前輩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白無塵的目光灼灼，這正是他想不明白的問題，眼前的這個老人講別人的故事就像是如數家珍。
老者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若是老爺子我這次還能回來，我會給你講講我的故事！”他站起身來，提着二胡，搖頭晃腦的離開了這個房間，白無塵看着他的背影，心裡升起尊敬，他知道這個老人將去的地方將是天下最危險的地方，他也知道，關乎中原的最後一戰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