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二人一陣沉默,她怕彼此尷尬,便轉開話題問他,“對了,我之前在前面的山坡上見過一座廢棄的廟宇……”
徐遠凡先是一驚,然後問:“你去過那兒?!”
她愕然地看向他,然後點了點頭,不明白他爲何會如此吃驚。
“怎麼?難道里面有什麼嗎?”
徐遠凡看着她說:“那兒曾是神龍廟的遺址,以後你還是不要再去那兒了……”
“爲什麼?”
“傳說看到神龍的人都會遇到不測!”
“你……你說什麼?!”
“聽村裡的老人說,有一戶人家曾經見過神龍,但沒有相信那個傳說,便執意出海捕魚,結果當天夜裡發生了海嘯,全家人都死在了海里,最後只留下一艘空蕩蕩的漁船漂浮在海面上……”
蘇安妮聽完徐遠凡的話不由吃了一驚,一陣山風吹過,她突然感到後背發涼。
“既然如此,你們爲什麼還要供奉神龍?”
“其實神龍的出現是在提醒人們即將有危難發生,只不過那戶人家不信,所以沒有逃過一劫。村子裡世代供奉神龍,相信它可以保佑村子風調雨順……聽我父親說,當年空襲之後,村子和神龍廟都遭到了破壞,後來村民找了風水先生在村子另外選址,搭建了新的神龍廟,所以你看到的是神龍廟的舊址。”
蘇安妮點了點頭,雖然心裡有些害怕,但身爲作家又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便小聲地問:“對了,有一次我去到那兒,見門是鎖着的,便透過窗櫺往裡面看,裡面黑漆漆的一片,用手機光源可以隱約看到一座彩色的神龍像和神龕,神龕裡好像還供奉着一具神龍面具。”
徐遠凡皺眉說:“那都是以前留下來的,那面具是搞神龍祭時戴的,因爲舊了也就遺棄在了那兒。現在用的都是新的,刷的新漆,顏色要更鮮豔一些!”
蘇安妮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兩人稍作休息後就到了老宅,徐遠凡送她進了門,就告辭離開了。
等徐遠凡走遠,蘇安妮心中便想:“莫非那女屍當真被海水給沖走了?”之後,蘇安妮便再無心繼續她的小說,每每打開電腦準備寫作,腦海中卻又浮現起女屍的模樣,每到夜晚她便會睡得死沉,有時會做些奇奇怪怪的噩夢,睡夢中會聽到耳畔有竊竊私語的聲音,有時是海水來回沖刷着沙灘的聲音,可醒來除了頭一陣昏沉外,卻又什麼都不記得了。
此後,蘇安妮便拜託陳森給自己帶些治療頭昏的藥來,陳森勸她最好去城裡的醫院看看,對症下藥比較好。蘇安妮心想自己再如此下去也沒有什麼寫作靈感,不如暫時放棄寫作去醫院看看。
到了醫院做了各項檢查,並沒有檢查出什麼異樣來,醫生診斷她可能是精神方面的問題,一些小說家和演員一樣需要把精力投入到作品當中,久而久之便會產生一些精神方面的問題,醫生給她開了些藥,讓她在醫院觀察幾天。在醫院的這一個星期蘇安妮的頭昏情況有所緩解,情緒也慢慢得到了放鬆,她想或許是自己突然撞見女屍被嚇到的緣故。
一個多星期後,她開了些藥又回到老宅繼續小說的創作,這次她的靈感宛若泉涌,開始日以繼夜地沉溺到寫作當中,雖然醫生叫她不要過度操勞,不過靈感一來她的身體便不受控制,宛若提線木偶一般,大腦似乎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操控着,令她不停地打字,不停地打字……如此這般晝夜顛倒的寫作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她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憔悴不堪,披頭散髮,眼圈深陷,就如同被女鬼附身一般,不由得嚇了一大跳,便立即合上筆記本電腦,停止寫作。
清早的時候她給自己煮了一杯美美的咖啡,然後到院子裡曬曬太陽。陽光柔和,院中的老薔薇開着粉色的花朵,花朵被陽光曬得清香,林中鳥兒呢喃輕語,她渾身得到了放鬆,竟然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夢見一個身穿紅色旗袍的女人,她背影婀娜,白色的雙足,在碧藍色的海邊行走。蘇安妮緊忙追趕上去,想要看清楚那女人的臉,可是那女人卻越走越遠,自己怎麼都追不上。海水漫過了那女人纖細的腰身,她卻仍舊朝那海水裡面走去,蘇安妮拼命朝她叫喊,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喊不出聲來。突然,一陣大浪來襲,便將不會水的她衝進了海里,她在海中拼命掙扎,只見海水下面全是墨綠色的海草,那些海草如同是一條條蠕動着的水蛇,纏繞住了她拼命掙扎着的手腳,最後,一條冰冷的水草纏繞住她瘦弱的脖子,開始慢慢收緊,她被勒得透不過氣,幾乎窒息,口中吐出來的水泡不斷向上漂去,她仰頭絕望地看着海面上來回晃動的陽光……
就在她感到窒息將死的那一刻,卻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她瞪着雙眼,大喘着氣,剛纔的夢魘實在太過真實和可怕,她感覺自己真地就像是死去了一般。她搖了搖頭,雙手插入髮絲時感覺滿頭都是汗水,整個人都如同虛脫了一般。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她給自己做了份扇貝炒麪,草草吃後便準備到林間去走走,想要忘記剛纔那個可怕的噩夢。陽光穿透在鬱鬱蔥蔥的樹林中,泥土鬆軟,散發着某種奇異的香味,樹根下有枯葉和苔蘚,還有不知名的紅色蘑菇,有長着青色果實的矮小灌木,還有開着白色花朵帶刺的樹,林中的一切都令她感覺到美好,之前的夢魘一掃而空。就在此刻,她腳下突然被什麼給絆住了,差點令她摔倒,她蹲下身,扒開枯葉,竟然發現了一根生鏽的鐵鏈,鐵鏈的一端被埋在土裡,她感到好奇,便開始用手往下挖土,很快就碰到一塊僵硬的東西,用手扒開泥土一看,鐵鏈的另一端竟然是系在一塊鐵板上的。她用力拉扯鐵鏈,那鐵板居然被拉了起來,只見裡面竟然是個四方形的地洞。
蘇安妮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突然想起七姑說的故事,其中一個傳聞就是蘇老爺把蘇七小姐的孩子給活埋了,難道……難道這就是那個埋葬嬰兒的地方?她渾身繃緊,一顆心狂跳不已,急忙將那鐵板給蓋了回去,然後就急促地開始往回跑,越跑越急,寂靜叢林中只能聽到她的奔跑聲和急促地喘息聲,還有那砰砰亂跳的心跳聲。回到老宅,蘇安妮拿來自己的白色雙肩包,就開始往裡面裝口罩、手電筒、相機等,又從廚房裡拿了一把切水果用的尖刀,便往樹林裡趕去。
或許是職業病的緣故,身爲作家的蘇安妮比常人更容易對周遭的事物產生好奇心,近日發生的一切雖然令人感到害怕,但她更急切地的想要搞清楚那神秘的地洞裡究竟會有什麼。
由於回來的時候她走得匆忙,再趕去的時候竟然迷路了,無論怎麼也找不到剛纔發現地洞的地方,她就這樣不停的在樹林裡轉悠,轉了將近兩個多鐘頭,就在她感覺筋疲力盡正準備放棄的時候,突然發現樹木背後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鐵板,她大喜,急忙跑了過去,迫不及待地再次掀開了那塊鐵板。
地洞內揚起一股奇異難聞的味道,她戴上了口罩,打着手電筒緩緩朝下走去,地洞內一片漆黑,手電筒狹窄的光線下出現了一個石階,石階的下面是一塊空地,空地內又有另外一個洞穴。她不斷地用手電筒四處亂照,這兒似乎是戰爭時期用來防空襲的防空洞,她不由感到一陣失望,難道是自己想錯了?這兒並不是蘇家用來埋葬嬰兒的地方。她的手電筒突然照在了一處洞穴上,那洞穴口極窄,僅能容納一人匍匐進去,幸好她今天穿的不是裙子,而是一條藍色牛仔褲,她便毫不猶豫地彎下身去,在狹窄的通道內爬行了一段時間,很快便到達了另一處較爲空曠的洞穴內,這兒竟然堆放着一堆黃色的麻袋,麻袋內的全都是大米。她大吃一驚,心中暗道:“莫非這兒是戰爭時期用來存儲食物用的地窖?”
她大失所望,便按原路返回,就在她準備離開防空洞的時候,突然發現凸起的石壁上有一塊泥土和周圍的不太一樣,似乎是被人重新封上去的,她拔出尖刀往牆壁上捅了捅,那牆壁上的泥土竟然輕而易舉地就被捅破了,這不由得令她大吃了一驚。看來裡面又是另一個洞穴,只不過被人用泥土封住了,爲什麼這個洞穴會被人刻意封住?這個隱秘的洞穴內又藏着什麼呢?
她繼續用刀往裡面捅,不一會兒就出現了一個大窟窿,她打着手電筒,彎腰進去。她的身體儘量貼在地面爬行,就猶如是孩子探秘一般興奮,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裡面果然如她所料是另一個洞穴,然而洞穴內的情景卻令她捂嘴大叫了起來。黑暗的洞穴內躺着一具衣衫襤褸的乾屍,乾屍面容兩側的肌膚深陷進了雙頰,面目猙獰,萎縮的四肢竟然被鐵鏈拴着。乾屍身上的衣服雖然已經破爛了,不過仔細看仍舊能辨識出是一襲民國時期男子穿的長衫,那乾屍的一旁還放着一隻打翻了的破碗,而乾屍附近的牆壁上有石頭刻成的字,全部都是蘇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