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算計,黃雀在後二更求訂
張何鬆起身,他身後的興和便從懷中掏出兩封書信,遞到少爺手中。
張何鬆接過書信,將它恭敬的放到二夫人面前,“姨母,這是外祖父和兩個舅舅託外侄兒給姨母的家書,外侄兒今日帶到!”
“這……這是……”二夫人也跟着站起來,定定的看着眼前發黃的信封,眸光溫潤,雙手顫抖的接過這兩封書信。
這些年,雖然和她爹孃、兩個哥哥有書信來往,但因路程遙遠,又加上其他原因,一年也通不了一回。看着這書信,心中酸楚更盛。
張何鬆是個知進退的人,看姨母忍着痛哭的模樣,知道該給姨母留些安靜的空間,溫潤柔和的聲音給人無形的安慰。
“姨母,近幾日米行的事物較雜,外侄兒便暫且拜別,待改日得空,在來陪姨母好好細聊。”
二夫人一聽,忙擡頭道,“何鬆要回去了?在姨母這用完晚膳在走不遲,姨母……”
張何鬆微笑,如冬陽般溫暖人心,“姨母,下次等外侄兒親自給姨母露兩手廚藝,來賠今日的不是。今日便原諒外侄兒的無理,先行拜別!”
二夫人所有心思都在自己手中兩封信上,心亂如麻,聽張何鬆這般說辭,也就不在勉強,但是再三強調要記得來府上。
張何鬆溫溫潤潤的答應着,二夫人本想自己送他們出府的,但小腿直打顫,便只能作罷,喚來了去端清茶的秦嬤嬤,將人小心的送出府。
張何鬆也沒拒絕,三人才走出大堂門,便聽到幾聲淒厲的慘叫。
興和興匆匆的拉着張何鬆的衣袖,朝他努了努嘴,語氣頗有股幸災樂禍,“少爺,你聽,有人在叫。”
秦嬤嬤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瞧張少爺微笑着看着她,眼中卻隱着一股銳利,直看破人心,不免心中謹慎起來。
“張表少爺,走吧!”
剛剛的叫聲是從東院傳來的,想來是大夫人甄氏又在拿下人發脾氣了。
她臉上的黃蜂毒包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方大夫給調配的解藥不僅沒有好的跡象,過了一夜反而更嚴重了。
午間便聽葫蘆那丫頭講得繪聲繪色,說着大夫人整張臉都成紫紅色,一塊一塊的,可恐怖了!
而大夫人這下是真的沒臉出來見人了,一大早就起來發了好幾次的瘋,到午間忍不住了讓人去請方大夫前來,可方大夫卻突然被皇宮裡的公公招到城外按扎的軍營去了,上面的意思是說,軍醫不夠,得讓方大夫去幫忙着兩個月之久!
回稟的丫鬟,當下被大夫人給杖責五十,打得屁股開花不夠,又找黃嬤嬤的氣撒了。
張何鬆輕聲嗯了聲,狀似不經意的說道,“嬤嬤,那個院子中所住之人是劉振南?”
秦嬤嬤愣了下,老眼閃過驚異,“張公子,三老爺的院子在南邊,那頭是大老爺的院子。”
“喔!”張何鬆點點頭,深深的看了眼扔傳出慘叫聲的東院,轉身便跟着秦嬤嬤往外走。興和還想多嘴,被張何鬆一瞪眼,果斷的做了個縫嘴巴的動作,如鬥敗的公雞,焉不拉基的跟着。
秦嬤嬤暗自鬆了口氣,緊繃的頭皮也漸漸舒展開了。將張少爺送到鎮國公府大門口,便回去了。
興和回頭瞧着秦嬤嬤的身影,嘟嘴道,“少爺,老太爺不是讓我們來打探消息的嗎?剛剛那麼好的機會,少爺爲何不從這嬤嬤口中套點話出來?”
張何鬆這才皺眉,“事情只怕是比我們想的要糟糕得多,我們跟姨母說了半柱香時辰的話,卻沒見姨母提及鎮國公,姨父。且,整個鎮國公府都怪怪的,興和,你看哪個府中在臨近年關,不是張燈結綵的?何故鎮國公府卻是看不到一點喜色,全是黑漆黑布?”
興和雙眼一亮,爲自己的暗自猜想而興奮,“少爺,莫非府上出大事了?一定是的,瞧着夫人傷心欲絕卻勉強的笑容,就知道指定是出大事了。”
張何鬆在他腦袋上咚的敲了下,“閉嘴,你這麼大聲囔囔,深怕別人不知道要出事是嗎?走了!回去再仔細打聽打聽!”
興和委屈的摸摸被敲疼的腦袋,看着他家少爺精瘦的後背,嘟着小包子臉,神色哀怨,爲什麼受傷的總是我?嗚嗚!
正要跟上,餘光瞟到鎮國公府大門出來的人,隨即瞪圓雙眼,飛快的朝少爺跑去。
“少爺,少爺,劉,劉振南。”
張何松本在深思,聽到他的話,也轉頭看向鎮國公府,守門的護院低頭討好的叫着三老爺走好。劉振南手中抓了一把瓜子,一粒粒的扔進嘴裡,在沒個形象的吐了出來,樂顛顛的下了門口的階梯,朝左邊的街道走去。
他身後跟着的下人點頭哈腰,還得接住劉振南拋在空中接不住的瓜果。
跟女子撲蝶似的,動作滑稽搞笑。
興和嘖嘖兩聲,“這劉振南還真是風流成性,紈絝子弟啊,二夫人攤上這麼一個弟弟,還不得被氣得肝疼?”
張何鬆眯着眼冷哼,臉上在沒有溫潤如旭陽的笑容,眼中的寒意讓身邊的興和打了個寒顫,“遲早給他個教訓!”
興和聳聳肩,朝劉振東和他那小廝吐了口唾沫,轉身樂顛顛的跟上少爺。
“興和,你快馬加鞭回去支會外祖父,這裡的天——只怕是要變了!”
興和一改之前玩樂的心態,嚴肅的點頭。“知道了,少爺!”
劉雨歆去大堂時,張何鬆已經離開了,送人出去的秦嬤嬤回頭在收拾大堂裡的茶杯。
劉雨歆左右看了眼,沒瞧見她娘,“秦嬤嬤,我娘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總覺得稍有風吹草動,自己整顆心都得提着。
秦嬤嬤將手中的茶杯給一旁的丫鬟拿下去,眼眶有些溼潤,粗啞着聲音道,“小姐,夫人回房了。”
劉雨歆暗自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出事了就好,“哦,不是來客人了嗎?”
“張表公子已經先行離開了。”秦嬤嬤勉強笑道,“下次表公子前來,小姐定能看到。”
“表公子?”劉雨歆眨眨眼,“我表哥?”
“是的,小姐,表公子是夫人堂姐的孩子,當年夫人嫁給二老爺時,表公子還是一個小小的孩童,如今卻是長得風流倜儻,一表人才了。”
劉雨歆嘴角一抽,她如今對這個表哥一點興趣都沒有,聽到東院偶爾傳來的淒厲慘痛的叫聲,湊到大堂門前,身子斜靠着門框目光落到東院方向。
臉色收斂,也不知在想寫什麼。
秦嬤嬤看着小姐這模樣,也嘆息一聲,暗自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珠。
自太老爺和二老爺去世後,整個鎮國公府就全變了天了。
夫人和小姐更是舉步艱難,處處得提防着被毒害。
如今表公子前來,夫人和小姐是不是便有了些倚仗了?
外頭一個下人急跑着進來,身後跟着兩個穿着粗布的下人,手中提着好幾個繫着紅色綢帶的箱子。
“三小姐,這兩下人說是張府中人,尊着他們少爺的意思,來給二夫人送點禮來!”
那兩下人朝劉雨歆笑呵呵道,“表小姐,這是我們少爺給二夫人送的一些補身子的藥材,讓小的兩人送來,望二夫人身子安康!”
劉雨歆心思一動,就讓秦嬤嬤接下他們的禮品,輕聲道,“回去告訴你們少爺,這禮我收了,改天有機會一定送他一份大禮作爲回報!”
還未曾接觸,僅僅從眼前這些事來看。她想,她那還未謀面的表哥,做事細節到位,禮德親疏得當,定是個極聰明的人物。
這句話帶到,便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那兩下人笑得跟座彌勒佛,滿意的回去了。
劉雨歆讓秦嬤嬤將這些禮品送到她孃的房中,也沒細問她這突然冒出來的表哥的事情。
之前讓看着淨竹的丫鬟跑上來說,大夫來了。劉雨歆收起心思跟着她回了淨竹的房間。
只是踏着腳下的路,想着這些天所發生的事,心中徒然升起股異樣的情緒,抿着的脣瓣欲出一抹笑意。
蕭錦天,我也只能相信你了!可別讓我失望啊……
劉振東從衙門回來後,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幾十歲,面色譏黃,本深沉的目光變得渾濁。
跌跌撞撞的回到東院後,聽着大夫人甄氏嘶啞的辱罵聲,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東院的管家馮馬,也是劉振東手中田鍥的賬房,跟在劉振東身後,看老爺的異樣,忙上前一把扶住,憂慮道,“老爺,身子要緊。”
“滾,沒用的奴才,讓你們去查是誰放這些畜生進來的也沒能找到,要你們來有何用,全拉出去杖斃……全都給我滾出去,好端端的怎麼會有黃蜂這畜生飛進來……葫蘆這狐媚子,畜生也能招惹進來……哎呦……”
大夫人在房中歇斯底里的咒罵,乒乒乓乓的傳來摔碎東西的響聲,和丫鬟勸慰的聲音。
劉振東本就難看的臉色這會更是陰得如臭水溝裡的髒水,整張臉烏黑得根本沒辦法看。
甩袖就朝書房走去,馮馬瞧了眼大夫人屋子的方向,什麼話都不敢說,便小心謹慎的跟在劉振東身後去了書房。
劉振東站在三角架前,思索着在牢房時右副將的話,和嫣兒最後癱瘓在地上絕望空洞的眼神,心口一抽抽的疼着。
馮馬將書房門關上,瞅了眼老爺陰晦的神色,心口大突,小心道,“老爺,夫人如此大鬧固然不妥,然,這三九天卻有黃蜂飛進來,哲傷了夫人,小少爺和黃嬤嬤也是實情,此事本就存在疑點,是人故意而爲之。下人們如此只用黃蜂是自然飛進來不小心哲傷了夫人,小少爺,沒找到丁點的蛛絲馬跡,也該受些教訓!”
劉振東冷哼了聲,“她哪還有一個大夫人的樣子,這是在丟盡我這張老臉。”
馮馬擡頭道,“老爺,先不論大夫人作風禮儀如何,既然有人能不動聲色的招來黃蜂到東院,那便說,東院的一切皆在外人眼中看着。老爺,您可曾想過這後果?”
劉振東猛地轉身盯着馮馬,“你的意思是,有人開始對我不利了?”
馮馬直起脊背,嚴肅道,“先是大小姐,這會是夫人和小少爺。誰能知道接下來會出事的會不會是老爺您?”
劉振東往馮馬面前走了兩步,“你是說?”
“不錯。不管這是不是有人蓄意爲止,東院主子一個個接二連三的出事,必然事出有因。如今太老爺和二老爺的棺木運回來了,二房三房面上卻如斯安靜,本就不正常,這兩房背地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人人都是揣着明白當糊塗。老爺爲今之計,卻只能和他們鬥快。”
“快?”劉振東皺緊眉頭,思慮着這話。
“對,只有先其他兩房找到鎮國公印,老爺才能勝這一籌。只待等老爺是鎮國公世子後,想救出大小姐,揪出借用黃蜂傷了大夫人和小少爺的幕後黑手亦是易如反掌之事!”
劉振東攥緊拳頭,這些道理他自然懂,要不然在牢房他也不會看着嫣兒受苦,卻硬是忍了下來。
只因除了嫣兒做了些手段骯髒的事被成王的人抓了把柄,但,一個成王又豈會有閒情去插手別人府中小女人的一些無關緊要的心眼,這其中有什麼關聯,僅僅那兩左右副將出現時,劉雨歆皆在身旁,便能知道,這事定根西院有關……
嫣兒雖鬧出了人命,但只要沒有人證物證在,衙門便判不了案,嫣兒便是安全的。
只是右副將的話卻讓他多了三分考量,若是真到了最後一步,用嫣兒一人性命換取整個東院的生存,亦是保本的買賣!
更何況有了鎮國公世子身份,他便能徹底翻身,屆時要動西院,南院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想明白了後,劉振東道,“三老爺請來的那幾個偷賊,可有消息?”
馮馬搖頭,“還沒有,說來也怪,那幾人都將鎮國公府後院翻了個遍了,就是老太君的住處,也都小心的嗖了一遍,皆沒有找到鎮國公印,老爺,您說我們是不是找錯方向了?”
劉振東不高興了,哼了聲走到三角架左側倒數第二個格子,從裡面拿出一份圖紙。
是鎮國公府整個佈局。
以大堂爲分割線,分爲前院後院,東南西北四個院子。除去東南西北四個院子是他四兄妹的院子,後院中有四個小院子。
老太君的屋子,佛堂,姨娘住的院子和下人住的院子。
竟然後院都搜過了,那邊只剩下東南西北和前院了。
劉啓勝向來心思縝密,做事肯定將後果考慮得清清楚楚,既然翻遍了後院都沒找到公印,依着劉啓勝將劉振西疼愛入骨的性子,公印在西院十之*之事。
馮馬卻看着這張圖凝神,除了簡單的地勢分佈外,上面還有四處是特地用怪異的符號標註出來的。
這,能代表什麼?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老爺吩咐道,“你去找三老爺,讓他告訴那幾個偷賊,便說鎮國公印大抵是在西院中,這兩日來,我要見到公印。”
馮馬知道老爺說這話的意思,讓三老爺去西院找公印,老爺便能置身事外,若是事情不小心敗露了,和西院起了正面衝突,二夫人也只能找上三老爺的麻煩,而不是跟着老爺一起算在內。
“是,老爺,我這就是辦!”說着便轉身朝外走去。劉振東也將圖紙放回原處,跟着出了書房。
這間書房裡頭很簡陋,裡頭也沒放些什麼珍貴的東西,他便極少來這書房,有事一般都在自己的屋子裡處理。
出去的時候,甄氏還在屋子裡吵鬧不休,劉振東當即沉了臉色,招來一個丫頭,說道,“告訴大夫人,若是想讓她那在牢裡蹲着還不讓人省心的女兒平安回來,就給我好好閉上嘴巴,做她的大夫人!”
說完拂袖怒氣衝衝的往妾氏李姨娘的屋子裡去了。
那丫頭惶恐的答應一聲,瞅着大老爺的背影,嬌弱的身子顫了顫,轉身忙往大夫人屋子走去。
葫蘆正好經過,瞧她走得急隨口將人叫住,問道,“跑這麼急幹嗎?夫人正生着氣呢,莫要在往夫人槍口上撞了。受皮肉之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小丫頭哭喪着臉,將大老爺的話重複了一遍,驚恐不安道,“葫蘆姐姐,我不敢去跟大夫人說,大夫人要聽了這話,還不讓我受苦?更何況大夫人若是知道大老爺說完這話就朝李姨娘的屋子去了,指定拿我來出氣。我不想挨板子,葫蘆姐姐,我害怕。”
只今日一日,大夫人便處罰了好幾個丫鬟下人了,打得他們在院子裡慘痛的叫聲,那慘痛絕倫的聲音到現在她還記憶猶新。
葫蘆心思轉了一圈,便笑道,“行了,我去告訴大夫人吧,你先下去,記着不可在院子裡莽莽撞撞的,亂跑!”
小丫頭當即破涕爲笑,拉着葫蘆一個勁的叫着好姐姐,然後一溜煙,如獲大赦的眨眼跑得沒影。
葫蘆沉下臉色,聽到屋裡頭摔破東西的動靜扔不小,思索了片刻,晃悠着出了東院,瞧着左右沒人,一個閃身,便朝西院走去。
劉振南在萬花樓大廳,身子斜靠在椅子上,如款款大爺一手摟着個皮膚水靈的女人,左親一個,右樂一個。
腳邊還一邊坐了一個,將他的雙腿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柔若無骨的纖細雙手來回的噌摸着,曖昧,挑逗……
早間那四個公子哥也混在了一起,其中一人手中端着兩杯酒上來,將其中一杯遞到劉振南身前。
“三老爺,我們幾個還以爲你這回回去,又得被三夫人給壓在家中,陪着家花了。是不是啊?”
身旁的人立馬符合,“就是啊,三老爺,要我們說啊,這家花哪有野花香。”伸手往正倚在劉振南左腿上笑得嫵媚性感的女人臉上,香肩上重重抹了一把,接着道,“牀上滋味定是另一番酥骨*,這叫寧死溫柔鄉,不活英雄冢。”
周邊的男女皆笑了,猥瑣的,暢懷的,也有羞澀的……
劉振南拍了拍懷中的兩個女子,將身子坐正,接過那杯酒,和對方碰了下杯,一仰脖子,將杯中的酒喝下肚,“這話我贊同。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就死在這溫柔鄉里,英雄讓別人去當去!”
“哈哈……”又是鬨堂大笑,媽媽更是高興,有三老爺在,她彷彿就看到那些白花花的銀子長了翅膀,朝她懷中飛來。
劉振南正花天酒地時,一下人從萬花樓門口急匆匆的進來,瞅見三老爺,頓時鬆了口氣。
“三老爺,可算是找着你了。”
劉振南迴頭看,是他大哥院中的家丁,不由將手中的酒杯丟給手中摟着的女人手中,輕佻起一遍眉梢。
夫人真是料事如神,他大哥還真找上門來了啊……
當下也想到她的話,如若沒她的話,自己回了鎮國公府,可是要切了他的第三條腿的。
這怎麼行,沒有腿間這龍寶貝,他還這麼風流快活,多少美人得撲在他懷中傷心欲絕?
“你回去告訴大哥,我跟朋友打賭,要在這萬花樓住上好幾日,不得離開半步,輸的人輸銀子是小事,切了老二那可就是大事了……”
僅僅用了兩個時辰,興和便將鎮國公府中的局勢和當前所發生的事情打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張何鬆拍的將一掌打在桌上,將茶蓋震得跳了幾跳,茶杯震到在一旁,滿臉憤怒。
興和卻沒停口,繼續道,“少爺,您不知道,這鎮國公府上上下下全不是東西,全都欺負到表小姐頭上去了,三九天便將表小姐推下冰湖。還有鎮國公那老太君,也膩不是東西了,偏袒人也不是她那個偏袒法啊,表小姐可是嫡出,哪能這麼讓人欺負的,簡直是欺人太甚……”
張何鬆也顧不得袖子上被茶水沾溼的衣袖,起身就朝外走去。
興和正說到興頭上,對鎮國公府那是一個咬牙切齒,看到少爺起身朝外走去,猛地收住嘴裡的話,腳尖一轉,跟了上去。
“少爺,您上哪去啊,米行張總管方纔才讓少爺去店鋪一趟,好……哎,少爺,你等等興和啊……”
少爺是個好脾氣的人,平日裡就是對着做錯事的丫鬟和下人或是沒給他好臉色的同行,他皆是一副笑眯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
輕易是不發脾氣的,這都有多少年了,興和沒在見過少爺真的動怒,變了臉色。
如今聽到鎮國公府上的壞消息,張何鬆收了那副溫潤如君子蘭的笑臉,陰沉着臉,就朝鎮國公府而去。
再來盛都前夕,外祖父曾一再交代,要看看姨母過得如何。他來盛都後便將手頭上重要的事情安排下去了,這就馬不停蹄的去找了姨母,只在路上聽到了些關於劉振南的閒言碎語,這才特意讓興和買了只小母雞去會一會劉振南。
對他失望之餘又慶幸些,還好姨母嫁的是他哥哥劉振西,而不是這紈絝風流之人。
去府上見過姨母,雖然面容憔悴些,但好歹眼裡卻是欣喜的,這纔將懸着的一顆心給放了下來。
只是他也就忘了先將鎮國公府就近的事情打聽清楚了在上府的。
誰曾想,姨母纔跟他說過過得好,才半柱香的時辰,便被告知,鎮國公和他姨父皆戰死在沙場,留下遺孀孤兒的在府中,任由他伯叔欺負。
劉振東,劉振南真當她姨母孃家在南方,這些年的聯繫都不曾親密,便道她孃家沒人爲姨母出頭了嗎?
簡直是欺人太甚!
剛走到鎮國公府大門前一段路,就看到一個頭戴珠花,穿着藕色衣服,長得俏麗的丫鬟從裡頭出來。
手腕上似乎是揣着一個小包的東西,腳步極快,眼神閃爍不定,總是左顧右盼的。
興和站在他家少爺身旁,雙手叉腰喘着粗氣,也隨着少爺的目光看着這個行動鬼祟的丫鬟。
“少爺,要不要跟着?”
這麼一路走來,心中的怒氣漸漸的也消了些,至少臉色不在陰沉着,淡淡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看了眼鎮國公府大門口守着的兩個護院,又瞧了瞧前頭路口就要消失的纖瘦身影。
“走。”這個丫鬟一看就有問題,不管是姨母的人也好,要害姨母的人也好,就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也好有個應對的措施。
興和當下興奮了,如打了雞血般雙眼瞪圓,激動的率先追了出去。
“少爺,此丫鬟行蹤鬼祟,興和先行探探路,等安全了少爺在跟上……咚……”
被敲頭的興和停下腳步委屈的看着他家少爺,爲什麼又打他?
你這麼大聲囔囔,她就是耳鳴的,也該發現我們了。張何鬆嘴角微動,他本就是極聰明的人,行事也謹慎,將姨母的事情在心中過了一遍,便沉下了那口怒氣。
只有心情平靜了,辦事才能不受情緒影響,從而壞了大事。
姨母的事情他固然氣憤,但事情發生了,他在氣憤又何如,改變不了已發生的事情,還不如沉下心來,想好應對辦法。
定要讓劉振東,劉振南兩兄弟付出該有的慘痛代價,哼!
跟了兩條街,那丫鬟走到一個小巷子裡,總算是不走了,在四周瞧了瞧,安全了,這才鬆了口氣,抱着手中的包袱,站在原地。
街頭路口,興和學着他家少爺的樣,如只蛤蟆小心的趴在牆邊,將身子隱藏起來。
探頭看那丫鬟在原地站着,只是左顧右盼,卻沒在有其他動作。
將頭往上仰,小聲道,“少爺,她在幹什麼呢?不會是我們被她給發現了吧?”
張何鬆按了下他的頭,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沒有,她看着像是在等人。你小聲點,別被她發現了。”
興和果斷安靜了,緊張的趴着牆壁上,靜靜的等着。
只一盞茶的功夫,就又見一個穿着算是上等衣料的下人打扮的憨厚男子朝這走來。
見到那丫鬟也沒看四周是不是安全,就從張何鬆,興和右側跑了上去。
興和倒是被他給嚇了一大跳,反射性的想要往地上藏起來。
那丫鬟見着來人小聲的罵了聲,“怎麼纔來?”
“今日大公子在府中,我這才得空出來,快把東西給我,若被大公子發現我私自出府,還不得削了我一層皮。”
丫鬟隨即將手中的包袱遞過去給他,“我們夫人這給你了五百兩,你且記着,讓文昌伯明日便到府中,給三小姐下聘禮去,夫人擔心夜長夢多!”
那下人打開包袱,裡頭有一件藍色長衫,從長衫裡頭拿出五百兩銀票,數了數這才滿意道,“讓你夫人放心,我們老爺正爲七公子的事心急如焚呢,能早日將你們三小姐接過來給七公子沖喜,他巴不得。”
“這就好,我們夫人給你的好處夠你吃喝一輩子的了。夫人還說,你得想法子讓你們大公子給我們浩少爺安排到兵部的職位,落實下來。近來鎮國公府只怕會不太平,若是這事給辦砸了,你可是知道我們夫人的手段的,不要屆時你有這個命得這銀兩,卻沒那個命去花。”
男人將銀票裝回長衫裡,雙手緊緊的拽着手中的銀票,跟拽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樣,“讓夫人放心,當日夫人讓小的將我們大公子騙去城西買醉,給劉三老爺安排了這麼一齣戲,大公子這纔想到用你們三小姐來給我們七公子沖喜,討我們老爺歡心。我們大公子這纔有了機會在老爺面前表現,因而保住文昌伯世子之位。既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交給小的的事自然會給夫人辦妥。”
那丫鬟滿意了,瞧着天色也不晚了,這才說道,“你先回去吧,被你家大公子發現你偷跑出來,且這一切的背後都是被人設計的,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哎,那我先回去了,下回來找我,只要在文昌伯府後門右邊角落裡堆上三塊石頭就行了。找人帶話始終不安全!”
“知道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經過張何鬆兩人身邊的街口時,張何鬆屏住了呼吸,興和更是緊張的閉起雙眼。
腳步聲漸漸的從耳邊越走越遠,張何鬆這才拍了拍興和的肩膀,“三小姐是誰?”
興和板着手指在數,也還好他剛剛就將鎮國公府裡的人和事,關係都給打聽清楚了。
只是不知道這丫頭是如何個叫法。
若說是按着府上所有人小姐少爺的年紀來叫,那三小姐便是二夫人的女兒,少爺的表小姐,劉雨歆。
若是按着東西南北四個院子,各個院子來叫,那東院嘛,只有一個大小姐,劉雨嫣,沒三小姐之說,倒是有三位少爺。
南院嘛,也有兩位小姐,怎麼叫也好像沒有叫三小姐這名頭的。
張何鬆咯噔一聲,“這麼說,三小姐便是歆兒了?”
興和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如果剛剛聽到的是三小姐,而不是二小姐的話。好像就只有表小姐能被叫做三小姐!”
張何鬆當下朝興和使了個眼色,興和意會。兩人急匆匆的追上那丫鬟。
興和快步上前,往那丫鬟後頸就是一快刀手。
那丫鬟還沒反應過來,後頸受痛,便暈倒在興和的懷中。
“少爺,將她弄回府中在慢慢問?”
張何鬆點頭,興和將那丫鬟背起來跟着少爺往回走。
在說另一頭,文昌伯是當朝寵妃萬貴妃大嫂的弟弟,一脈姓文,睿昌帝昔日爲封萬淑妃爲貴妃時,便連同她一脈親戚皆封了賞。真正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剛剛那男人便是文昌伯府中的下人,拿着手中的包袱回了文昌伯府,才進門就聽到大公子文懷秀的怒罵聲。
身子一僵,腳尖正要拐彎開溜。
“石彥,你膽子不小,見了我還不快滾進來。”
石彥緊了緊手中的包袱,臉上的驚慌在下一秒便被憨厚的笑容取代,將包袱平平的放在手中,走了進去,“大公子,您叫小的?”
文懷秀雖是文昌伯的嫡長子,可卻不是如面上那麼受寵,一張陰柔的臉,看着總讓人不太舒服。而他跟劉振南一般,都是半斤八兩的人物。在外頭名聲雖比劉振南好些。
那隻因爲,他出去玩的,都是有夫之婦,在暗地裡幹些偷偷摸摸的行當。他不屑踏足萬花樓這種煙花之地。
要玩,就玩偷情這才刺激。
文懷秀踱步走到石彥的身前,不太精明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他手中的那個包袱上,嘴巴一挑,“大白天的你拿着個包袱幹什麼去?”
石彥是文懷秀的內侍,自小就被賣到文昌伯府中,爲他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骯髒事,但比起其他殺人越貨的罪犯,文懷秀也只是讓他給他獵豔,專挑有夫之婦下手,讓他幫着打掩護。
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統統不放過。偶然會碰到貞烈之婦,他更是興奮,夜黑風高日,直接闖進人的家裡,將那婦人給強了事。
這些事都是經過他手的,且他向來聽話不多話,文懷秀便視他爲心腹。他在他面前將心眼關着,一直都是憨厚聽話的形象。
當下便將手中的包袱打開,裡頭只有一件藍色長衫,石彥道,“大公子,這長衫是小的午間託那啞巴裁縫給小的裁剪的外衫,剛剛啞巴裁縫給小的送來了,小的正想去裡間試試這外衫合不合身呢!”
文昌伯府中所有下人和丫鬟的衣服都是給一間裁縫店定做的,那裁縫是個啞巴,時常能碰到他給府中的下人送衣服。文懷秀瞧着是件入不了眼的衣服,閃過譏諷,粗聲粗氣道,“別試了,再好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也是糟蹋。我問你,郊外那個女人你辦妥了沒有?”
文懷秀口中的女人是他在晌午時分在街上閒逛的時候看中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大姑娘,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但看着也乾淨舒服。
他正午花了一些時辰和力氣,才查到那女人是郊外一個山村野夫的夫人,兩人剛成親不到兩個月。
巧的是,那婦人的新婚丈夫在前兩日便與同村老鄉進深山打獵去了。這深山離盛都也有好幾百裡,走路還得有三五天,所以他這麼一去,少說也得有月餘方能回來。
文懷秀這麼一聽,高興壞了,便讓他帶着銀兩前去那婦人家中,想要勾搭上這婦人,可文懷秀沒想到的是,這女人還真是一忠貞烈女,無論他用何誘惑之,她皆冷眉將他給喝出了家中。
手中還不忘拿着把掃帚追在他身後,厲聲叫道,在敢踏進她家門半步,看她不打斷他的腿。
這不,他就只能灰溜溜的回來了,哪還敢在那郊區待啊。
被一個女人拿着掃帚追着跑,他還能喘着粗氣說自己跑得過,偶然回頭應幾聲對方的話。
可當你被一羣人拿着掃帚在後面追趕叫罵時,你還能說你跑得掉嗎?
五指掐在包袱裡,石彥憨厚道,“大公子,小的將銀兩放在她屋中,只不過她像是不接受,而且還大放厥詞大罵大公子是畜生,遲早要被雷劈死!”
“哈哈!”文懷秀是個內心極度扭曲的人,聽到這話不但不生氣,還笑得開懷,得意。蒼白的巴掌拍在石彥的肩膀上,“有個性,這個我喜歡,今晚就去她家了,你去準備下,該帶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等她見識了我的雄風,看她還能叫罵得出來……”
石彥點頭,擡起老實的臉,看着文懷秀,“大公子,明日老爺該去鎮國公府下聘了,公子今晚切莫貪歡而忘了明日的重要時辰。若是將老爺給惹怒了,公子之前所做之事便全部白費了不說,還吃力不討好,得上一頓訓。”
文懷秀腦子裡正想着少兒不宜的畫面,乍然聽到這話,立馬回過神來,“下聘?對,對,對,我怎麼敢將明日這麼重要的日子給忘了,好不容易哄得爹臉上有光,看我的目光也和之前不一樣了,可不能因爲尋風流就誤了正事。該死,還好你提醒我,你先去準備些迷情散。我去跟爹打好招呼,既然要去下聘了,自然得將劉振南的大兒子劉雨浩安排進兵部,隨便給他找個職空,面子裡子都做齊了,劉振東,劉振南纔沒閒話說……”